第三百七十八章 習慣
珍珠一副怕她不信的模樣,急急點頭道,“奴婢說的絕無半分虛言?!?/br> 玫瑰見她神色這般激動,心中思慮片刻,兀自沉吟,珍珠卻似是怕她不信一般,忙道:“奴婢還指望著為貴妃娘娘效忠,日后能提攜提攜奴婢,怎敢說了虛話來哄騙jiejie?!?/br> 玫瑰心中冷笑不已,將她說的話悉數記了,才道:“我自會向貴妃娘娘稟告你的忠心,賞賜自然是少不了你的?!?/br> 珍珠臉上一喜,瞧了瞧外面的天色,突然想起什么了來似的,忙抱起那座上的衣物,慌忙道:“奴婢出來的時候久,若是招人疑心便是不好?!?/br> 玫瑰已然獲得了自己想要的訊息,點頭道:“如此,你便早些回去吧,莫讓人發現了?!?/br> 珍珠低頭應了,向她淺淺福了一禮后,抱著衣服,急匆匆地跑下了亭子,往涼月宮的方向去了。 玫瑰站在亭中,看著她跑開的背影,心中沉吟琢磨了一會兒,過了好一會兒,才轉身走開。 珍珠回到涼月宮之時,正巧碰見林半夏和白芷散步回來,在宮門口遇著了。 珍珠本是低頭急匆匆走著,卻不妨聽見前方兩人的聲音,抬頭一看,慌忙上前行禮,道:“奴婢見過貴嬪娘娘?!?/br> 林半夏抬頭一瞧,見是個面熟的小丫鬟,微微笑了一笑,隨口問道:“去哪兒了?” 珍珠額上浮了一層細細的汗珠,做了壞事,心中自然驚懼不定,半晌才磕磕巴巴地道:“回貴嬪娘娘,奴婢去尚衣局中取前兩日送去的衣衫過來?!?/br> 林半夏低頭瞧著她懷中的布包,點了點頭,抬腳跨進宮門去,白芷緊緊隨在身后,一同進去了。 珍珠站在當地,看著她并無多問,也沒有什么疑心,心中卻似松了一口氣一般,此時才發覺這額上的汗,已順著額角順流而下,心中撲通撲通的心跳兀自強烈,想要進門,卻是怎么也邁不動步子,兩腿像灌了鉛一般,邁不開腿了。 她定在門口的時候有些長,那立在兩側的內侍見著她臉色煞白,雙腿打戰的模樣很是奇怪,低聲問道:“珍珠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妥嗎?” 珍珠慌忙地搖了搖頭,努力平復了一會兒心神,這才勉強邁開步子,進宮去了。 回到房中,寶珠卻是坐在一旁拾掇針線活,見她回來,笑道:“喲,我的大忙人回來了?” 珍珠如今已自覺將自己看作了一宮之中的大宮女,一人之下眾人之上,對于寶珠向來的揶揄便是有些看不慣,但是如今身份不能暴露,便是再看不慣和聽不進去,也乖乖地應承了。 “幫你取衣服還不成,倒是我白跑一趟了?!闭渲闆]好氣地道,重重地將那布包放在了桌案上。 見她著了惱,寶珠放下了手中的針線,抬頭笑望著她道:“倒是同你開個玩笑也不許了?幾時架子這般大了?卻是將自己當作白芷jiejie,慧心慧果他們了么?” 珍珠聽不得這話,什么叫做當作她們了?不過是一個大宮女罷了,還是貴嬪娘娘身邊的大宮女,回頭等她當了貴妃娘娘身邊的大宮女,出門便如同主子一般,到時候再來叫寶珠看看,可要問問她當日,這般的瞧不起她,可是看錯了! 眼見著齜牙咧嘴,又要同寶珠爭執一場,寶珠倒是不理會她,也猶未發覺她的異樣來,仍舊笑意瑩然地道:“那我就多謝珍珠meimei了?!?/br> 珍珠的話被壓在口中,見寶珠這般客氣,心中也是有些不大好意思,于是笑道:“日后寶珠jiejie有需要跑腿的話,盡管吩咐使喚就是?!?/br> 她平日里憊懶,便是對自己的事情也不大上心,饒是往日涼月宮清冷的日子,還是如今的模樣,她都不曾在意,一門心思地瞧著別家院中的花好,更不用說是跑腿、聽人使喚了。 寶珠雖然驚詫于她的改變,自己心中倒是覺得這事一種好事來,是以夸了她兩句,將那布包中的衣衫收拾了起來。 珍珠咋站在當地,同她不咸不淡地說了幾句話,寶珠是個心眼大的,自然沒看懂她的彎彎繞繞和“小九九”,心中更是高興了幾分,與她說話也說得多了些。 珍珠心中雖然不耐煩,面上卻仍然做出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來,聽寶珠說話,連連點頭。 兩人在房中低低絮語,好生說了一會兒子話。 林半夏進了內殿之時,覺得腹中的撐漲緩解不少,身體便舒暢了些,想了太后的懲罰,便提了筆,坐到了案前,就著昨夜未寫完的繼續寫了起來。 這剛剛將那第一篇寫了齊整,擱下筆來松了一口氣,卻聽門外有人唱喏,“婉妃娘娘駕到!” 聲音傳入內殿,林半夏詫異地抬頭去看,窗扇未開,婉妃已帶了宮女一同入了宮門了,眾宮人紛紛矮身行禮問安。 婉妃一一應承了,卻是往上殿而來,林半夏皺了皺眉頭,卻不知她來做什么,但人在殿前,自然要起身去迎接。 走到門邊之時,婉妃已笑著迎了上來,林半夏也微微浮起笑意來,矮身與她行了禮,道了聲,“婉妃娘娘萬安?!?/br> 婉妃上前攙扶起她的臂膀,神色溫和不已,笑道:“我們都是皇上的妃子,倒是不必拘禮,若是論起來,我叫你一聲jiejie也是不為過的?!?/br> 這宮中妃嬪若是要好,稱姐道妹也是尋常,有的循了位分等級,有的則是依了年歲大小,婉妃與林半夏年歲相當,只不過是比林半夏小了數月罷了,她這話說起來,不過是因為林半夏入宮的時日比她早,更是皇帝潛龍之時的嫡妻,身份自然不一般。 林半夏心中微微冷笑,這無端地依照舊事來論資排輩,必然是攜了目的而來的,這溫婉善意的一副笑容背后,卻尚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不過,無論婉妃打什么樣的主意,與她都不打緊,只不過她想從她身上要些什么東西罷了。想起玉嬪的傷勢,林半夏眼眸冷了幾分,她想同她耍手段也未嘗不可,只是她或許便要借著她的手,來向蘇漫漫討一討公道了。 是以,當下便浮起受寵若驚的笑容來,道:“婉妃娘娘不必這么說,便是按了位分,我尊稱你一聲jiejie倒也不為過?!?/br> 婉妃微微一笑,并不打算同她爭執,畢竟她今日來訪,卻不是為了這叫法特意才來的這一趟。這涼月宮如同冷宮,說的倒是不假,她踏進西六宮這邊角之時,已是感覺有些蕭索。 那陰森的冷宮就在涼月宮不遠處的地方,那是個晦氣的地界,是個人都不愿意去。但是她要為了籠絡林半夏的心,借一借她的手,自然要姿態放低,神色和軟了。 “貴嬪meimei便是想叫什么都可以,總不過是一場姐妹,叫什么都一樣的?!蓖皴笭栃Φ?,神色之間卻是真正的體貼柔和,端然不負了她宮中“善人”的稱呼。 林半夏也識趣地不再提,將婉妃請入了殿中,兩人坐下,奉的茶還沒喝完一杯,林半夏不欲和她多費口舌,徑自便切入正題。 她抬起眼來,疑惑地瞧了婉妃一眼,眼含納悶,道:“不知婉妃jiejie現下來臣妾這里,卻是為了什么?” 婉妃不妨她這般直接了當,一時有些噎住了,訕訕地一笑,想了一想才道:“本宮知曉昨日之事,你與玉嬪meimei都受了委屈,我放心不下,便來看看你們?!?/br> 這言下之意,便是從玉嬪的宮中過來了。林半夏雖然并不怎么愿意和婉妃交往,但到底是婉妃做人的手段在,讓人不得不親近感念幾分。 她心中浮起些柔意來,低聲道:“多謝婉妃娘娘垂憐?!?/br> 婉妃望了她半晌,驀然低低地嘆了一口氣道:“本宮知曉你們受了大委屈,那昨日之事,本宮瞧得分明,倒是委屈你們了?!?/br> 林半夏低下頭來,莞爾笑了一笑道:“能得婉妃jiejie掛念,是半夏心中的福分。只是事已至此,卻是沒什么好說的了?!?/br> 婉妃贊許地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不錯?!?/br> 末了,話鋒又一轉,卻很像是替她抱屈一般,道:“這宮中上下,只有一個人只手遮天,作威作福,囂張跋扈,將宮中搞得烏煙瘴氣的。以往,本宮見你辛苦,不曾說什么;如今再看來,你往日的委屈可是有許多都是生受的?!?/br> 林半夏垂下頭來,半晌不語,婉妃低頭細細去看她的面容,林貴嬪看起來,其實不如她的人一般,柔弱羞怯。以往她不曾多么注意到她,只是蘇貴妃與她之間,有著太多的糾葛,欺辱她之時,她也并不曾伸手助過,只是覺得與她之間,并無什么大關聯罷了。 如今,卻是不一樣了,自己已然是協理六宮的人員,想要與她攀上些關系來,必然只能從此處下手。 林半夏抬眼瞧了她一眼,眼神中俱是感念與動容,似乎很是感謝婉妃能夠如此向她說話。 婉妃見狀,心中微微放下心來,面上也不自覺地露出些笑意來。林半夏眼眸誠摯,心中卻是冷笑不已,端要看看婉妃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