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玉蘭樹下,院子外的鐵圍欄上也都微微生了銹,里面的花草樹木常年沒人打理,更是瘋長成了一片,地上落葉灰塵鋪著厚厚一層。 但前方的屋檐下真的掛著一個嶄新的紅燈籠。 玻璃窗戶看起來也非常干凈,是就在最近被打掃擦除過的。 陳樂箏貓在圍欄下,努力透過各種縫隙往屋子里看,想知道里面住進來了的人到底是誰。 如果真的已經換成了別人,陳樂箏除了有些悵然若失,癡癡傻傻一陣,也做不了別的。 他孤單平凡的童年就由這么幾個特定的場所構成,位于畫面的中心的,則永遠有一個年少的陸溫喬。陳樂箏在和陸溫喬一起長大的那段時間里,認真地做過陸溫喬世界里的一個配角。那種感覺很好。那是一種幼小的、很純潔隱秘的情誼。 時過境遷,也許他不該再揪著過去不放手了。 他對陸溫喬的喜歡也不必再告訴任何人。 陳樂箏漸漸蹲了下來,一條腿的膝蓋壓在石磚上,蹭了一褲子的灰也沒發現。 他撐著手掌站起來時,才摸到了滿手的沙礫塵土。 陳樂箏彎著腰四處拍了拍,拍得腦袋都有些充血了。 忽然感覺不遠處有人走來,他卻連頭也不抬,繼續往下一蹲,裝模做樣地開始系鞋帶。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屋子的新主人來了,又或者只是隔壁兩戶人家路過。 陳樂箏斜眼聽了聽身后的動靜,怎么一下子毫無聲響了呢?他微微翹起屁股,倒著身子,低頭往后看去。 地上出現了一雙腳和兩條腿。 “我有東西掉你們家院子里了,就順便看了看你家的花花草草……還挺好看的?!彼B忙站起身。 一陣頭暈目眩,陳樂箏又往后踉蹌了兩步,就在快要站穩之時,他的腰上忽然被一只手給輕輕按住了。 后背也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個依靠。 陳樂箏心悸不已,以為遇到了流氓,反手抓住那只咸豬手,又轉身想要推開這個無恥狂徒—— 他與對方的那雙眼睛四目相對之時,呼吸驟然一窒。 陳樂箏脫口而出道:“你怎么在這里……” 陸溫喬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這里是我的家?!?/br> 陳樂箏不知道是愣住了,還是慢了半拍在思索。 而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們此時此刻的姿勢頗為牽扯不清。 這是一個人握上了一個人的手,一個人又摸著一個人的腰,兩人挨得極近,看起來十分曖昧。 陸溫喬垂著眼,先輕咳了一聲,手上掐著陳樂箏的腰側,稍稍與他拉開距離。陳樂箏觸電一般,緊跟著松開手,一邊理了理衣服,一邊往后退開。 被摸過的地方仍然有些發癢,陳樂箏伸手撓了撓,扁著嘴沒有說話。 “你的什么東西掉進院子里了?”陸溫喬手里提著只紙袋,在掏出鑰匙要開門之際,轉頭問陳樂箏。 陳樂箏沒想到會在這里被陸溫喬抓包,他自知尷尬,都打算一走了之了,此刻聽見問話,“啊”了一聲,現編道:“……好像是衣服扣子吧?!?/br> 陸溫喬打開圍欄上的鐵門,對他說:“那你自己進來找吧?!?/br> “???”他推辭道,“還是不用了,一顆扣子而已?!?/br> 陸溫喬站在原處,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目光里似乎有溫和的邀請之意,也有某種只陳樂箏能看懂的“逼迫”之意。 因為陳樂箏的說謊水平永遠很爛。 陳樂箏硬著頭皮,緩緩走進了他家的院子,然后就聽見身后鐵門咔嚓關閉的聲音。 滿地都是枯葉雜草,身后還站著一個堪比豺狼猛獸的男人,陳樂箏愁眉苦臉地彎下腰,只能在這四方之間找著那顆不存在的紐扣。 陸溫喬歪了歪頭,關切地問道:“找到了嗎?” 某人兩耳不聞窗外事:“沒有?!?/br> “怎么會把紐扣掉進這里來,”陸溫喬踏上臺階,又推開了通向屋內的門,“你過來做什么?” 陳樂箏一下子站直了,眼睛看著地磚,態度消極地小聲地說:“我就是隨便逛逛,公共區域,應該沒招你惹你吧?!?/br> 陸溫喬扯了扯嘴角,笑了,突然問道:“陳樂箏,你是在跟我賭氣嗎?” 陳樂箏的鼻子眨眼間酸酸脹脹的:“沒有啊,我跟你賭什么氣,不然又是在賣弄了呢?!?/br> “對不起,”陸溫喬說,“不論我們是什么關系,我那天都不該對你說那些話,讓你一個人沖了出去……不過,陳樂箏,你沖得確實挺快的?!?/br> 陳樂箏的心臟瘋狂地跳著,他才聽了前面兩句話,再抬頭看一眼陸溫喬,就已經找不著北了,眼睛變得紅潤潤的。 “嗯,沒關系……”他習慣性說沒關系,甚至開始體諒對方,問道:“你出來找我了嗎?” 他的聲音逐漸變得含糊:“我、我那天是太沖動了,你其實,也沒說什么特別過分的?” 陸溫喬沒有回答,眉頭微擰的模樣卻讓陳樂箏有了心理陰影。 陳樂箏弱弱地繼續說:“那你這些天怎么沒找我?” “原來你是在等我先來找你啊,哄一哄就好了?”陸溫喬這才似笑非笑地說,“陳樂箏,因為我在生氣?!?/br> 陳樂箏聽了,顯然還是琢磨不透陸溫喬的意思。 他嘴上否認:“我不用哄?!?/br> “那你是在等我找你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