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可要試試?
說歸這樣說,像五少主一樣這樣絲毫不懂得掩飾的,倒也是罕見。 蠢到了一定境界,也是種本事。 他那副眼神太直勾勾,甚至于在回答可汗的話時,仍是偷偷摸摸地往鄭婉身上落。 鄭婉其實不大懂,究竟漢室在前涼人眼中是卑賤到了何等地步,才讓這樣的蠢貨凌駕于完顏異之上。 可汗雖看得清明,倒也覺得為了她一個漢室女不值當,只不痛不癢地斥了幾句,沒多追究。 至于他心下的不痛快,便在當日的稍晚些時候發泄在她身上了。 五少主也算是上道,沒再明目張膽地做什么。 他不再有事沒事往可汗宮殿里頭跑,改為了時不時到小花園里的遛彎。 鄭婉所在的宮殿地處偏僻,有名有份的人素來不大往這邊走。路過的奴仆雖多少能察覺,畢竟身份微賤,碰上這樣的事躲還來不及,更遑論多事。 這窗戶雖不是日日開,但透氣間,不遠處直勾勾的目光,鄭婉多少也是能感覺到的。 平心而論,鄭婉倒是不怎么介意,畢竟她也不覺得五少主有膽量真的做些什么。 眼下的檔口,事情卻是不一樣了。 照著可汗的性子,大約也不屑對她顯露出什么關心的意圖。 歸根結底,她不過是攥在他手里的一個物件,是去是留,全由他心情決定。 身子修養間,床笫之事也得告一段落,他便更沒有來的必要。 鄭婉雖清楚自己在可汗跟前并非窮途末路,一時的冷落卻確實不可避免。 這份冷落,落到她眼中,便是恰好祝她乘上東風的契機。 宮里人的想法從來大同小異,那位五少主心性簡單,也不會旁出其類。 于是隱秘的,一直被人壓著的小心思,在事情轉圜的檔口,蒸煮沸騰,或許會演變成更進一步的越界。 她很樂意添上一把柴,借勢將這個餌送到完顏異跟前。 ··· 過了冬獵,年關便也不遠了,往年里也是冬獵后便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小年宴。 宮里人手緊了些,踏足小花園的人也就日漸稀少,有時大半日也瞧不見什么人影。 太醫倒是每日來鄭婉這頭瞧,大約診一番身子的恢復情況便走了。 宮殿里這兩日只有叢雨伺候著,鄭婉自己也樂得自在,按著南宋時嬤嬤教的那些東西,用貼著戒尺細致練過的小女兒姿態,時不時品茶作畫,倚窗南望。 習學醫術時,有句話叫對癥下藥,放在人身上也是一樣。 這些賣乖扮弱的手段在可汗身上沒什么用處,在完顏異那更是形同虛設,但對那位五少主來說,便是蛇打七寸。 在父輩的權勢傾軋下,女人的乖順姿態會讓對權勢極度渴望的人獲得一時占據高位的滿足感。 尤其是當這種錯覺的來源,剛好是屬于父輩的東西時。 眼下的時機渾若天成,鄭婉只需不經意間揮揮衣袖,給細小的火苗扇扇風,轉眼就能燒成一片讓人難以自持的越軌之心。 思緒間,視線落在南方。 鄭婉靜望遠處連綿如山脈的城墻,抬指送下第三杯酒。 余光中的身影終于在狀似無意的徘徊中越走越近,她適時緩緩低頭,輕嘆一口氣。 少女唇角的笑意清淺,卻隱約帶著股苦澀的意味。 傍晚風陣陣而起,她垂下的眼尾遲遲未動,隱約染上了一抹失意的紅。 叢雨守在一邊,一臉擔憂地看著懨懨的鄭婉,剛想說些什么,卻察覺到窗外一道人影越發近了來。 她下意識抬頭,看清來人的臉,她先是愣了一瞬,接著趕忙垂首行禮,不知所措道:“給五少主請安..,不知...五..五少主有何吩咐?!?/br> 鄭婉聞言揉了揉眼睛,反應有些遲鈍地看向叢雨,“你說什么?” 叢雨悄悄抬眼,卻見這人站定在窗前不走了。 他也沒個說話的意思,只是將視線牢牢地定在鄭婉身上。 她隱約意識到什么,心下越發驚慌,眼下的檔口,卻也只能小聲用漢話同鄭婉先提點道:“公主,五少主來了?!?/br> 鄭婉聞言皺眉,緩緩抬眸,正正瞧見比她長不了幾歲的一張年輕面孔。 入目的臉同可汗給人的感覺很像,五官粗狂,雖算是有些少年氣,眉眼間卻隱約有股子戾氣,此刻盯著她的眼神有種太過明顯的侵略性。 鄭婉手略微一抖,下意識起身。 半滿的酒晃晃蕩蕩,灑了不少在衣襟上,濃烈的酒香氤氳開。 眼下雖有些狼狽,鄭婉卻也顧不得什么,只拘謹低眸,有些磕磕絆絆地用很生疏的語調開口:“見過五少主...” 少女的身形微垂,是很尊敬的姿態。 她雖來了前涼這些時日,日常卻是習慣著漢服的。 南宋的衣服向來很嚴實,身形總是被包的很模糊,但偏偏完顏晟的位置有些討巧,垂眸瞥下去,隱約能透過有些松的領口瞧見被勾勒出輪廓的起伏線條。 尤其是方才灑了些酒上去,隨著鄭婉有些緊張的呼吸,雪白的肌膚透出些粉色,被濕透的衣料姣好地包攏住了剩下的風光。 只是這樣看著,便能隱約感覺到柔軟的隆起蕩漾在眼前,震顫如苞。 完顏晟一時盯著入了神,半晌不說話。 叢雨心覺不對,抬眸悄悄一瞥,正好瞧見這大逆不道的一幕。 咬牙片刻,她閃身擠到了鄭婉跟前,又重復道:“不知五少主有何吩咐?” 完顏晟視線突然被打斷,不由不悅。 他盯著叢雨,目光染上幾分陰鷙,陰森森道:“本王面前,有你這個賤奴說話的份?” 叢雨額上不由一層冷汗。 他們宮里近來門庭冷落,越發無人在意。眼下周圍的侍衛也都被安排去小年宴附近駐守了,偌大的宮里,竟只剩她與鄭婉兩人。 若是這位五少主此刻起什么邪心,即便是她拼上一條命,鄭婉也是跑不掉的。 叢雨還在拼命想出路時,鄭婉忽然起了身,一把將她扯開,冷冷斥道:“放肆,慣了你這幾日,怎么越發沒了規矩,本宮也是你能隨意拉扯的?” 說罷,鄭婉有些迷茫地抬眸,又看向完顏晟,努力組織語言,盡量問道:“可是...可汗有....事?” 完顏晟見鄭婉又近了來,神色稍緩。 聽她冷不丁提起可汗,他方才還壯起來的膽子此刻倒有些后勁不足。 無論怎樣,她也還是可汗的女人,即便再不得寵,若是叫人發現,也的確是麻煩。 算算眼下又是快到開宴的時間,完顏晟愈發沒了心思,剛想搪塞幾句走開,不想匆匆一看,目光卻是一頓。 大約是飲過酒的緣故,少女呼吸其實并不算通暢,胸口的起伏帶動著方才洇濕的布料在肌膚上積成一片淺淺的褶,隱約能透出下方通體粉白的顏色。 鄭婉此刻面頰嬌紅,安靜等他回話,襯著一雙活脫脫像是泛著水光的眸,看得人越發口干舌燥。 他不由又有些心猿意馬,隨口道:“無事,不過是看公主一人飲酒,神色落寞,想過來問問,可有什么傷心事?” 鄭婉眉頭輕蹙,下意識看向一旁指甲緊緊嵌進掌心的叢雨。 叢雨聲音有些發抖,卻也一時想不出個法子,只能盡力翻譯了出來。 鄭婉聞言,似有片刻失神,目光停滯著點了點頭,隨后又回神般,苦笑著搖頭,“沒有?!?/br> 完顏晟瞧著她這副要哭不哭的模樣,心下也了然,隨即嘆了口氣,看向她放在窗邊的酒樽,“酒烈傷身,公主傷還未好,定要注意身體?!?/br> 聽完叢雨的轉述后,鄭婉認真搖了搖頭,“這是我自家鄉帶來的石榴酒,釀造時加了不少補品,平日里喝上些對身子無害的,”大約也是醉意上頭,少女像是忘了什么禮節桎梏,直接將那酒壺拿起來往完顏晟面前一遞,“少主可要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