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她，目光如炬：“如果，我們走的路恰好重合了呢？”

    溫越沒有去看他，而是盯著路中間來往的車輛。

    半晌沒有說話。

    最終，她長嘆一口氣。

    她喜歡過段知行嗎？

    她確實喜歡過他，畢竟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時光，是純粹的快樂。

    沒有一絲一毫的憂慮。

    可是那算愛嗎？

    她以前不知道，現在卻很清楚。

    愛總是苦樂參半的。

    愛一個人，會為了那一半的甜，去忍受另一半的苦。

    而不會為了逃避痛苦，寧愿放棄甜蜜。

    “對不起，阿行?！?/br>
    “抱歉，讓你困擾了?！?/br>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段知行怔了怔，隨即笑起來。

    笑容顯而易見的苦澀。

    從一開始的時候，溫越就說的很清楚，是請他幫忙演戲。

    她投資他，主要是出于利益考量，雖然也有情誼的成分在，卻是純粹的友情，而非曾經的戀情。

    他知道現在告白有些突兀，他本想著去杭城，準備好盛大的場景再表白，可是他怕再遲一些，溫越就已經選擇了路辰煥。

    可他還是遲了一步。

    “我看了‘螢火’升級版2.0前段時間的發布會，你和lu……”段知行開口，語氣有些艱難，“路辰煥配合講的很好?！?/br>
    “阿行，”溫越這才側首看向他，認真地說道，“你會遇到更好的人的?！?/br>
    “嗯，”段知行盡管目光哀傷，卻笑地盡可能溫柔，“謝謝你的祝福?！?/br>
    成年人之間，就算是拒絕也足夠體面。

    紅燈變成了綠燈。

    “我去那邊打車了?！睖卦秸f。

    ”好，路上小心……到家記得報一下平安?！?/br>
    段知行囑咐了一句，沒有跟上去，他們的方向本來就是相反的。

    溫越已經明確地拒絕了他，他自然不好再去送她。

    他們重逢的時機確實不夠好。

    他事業失利，她伸出援手。

    他前段時間連軸轉，就希望能快些把公司做起來，好有底氣站在她面前。

    他也算成功了。

    可喜歡這種事情，卻不是努力就能行的。

    他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車流與行人之間，放在大衣外套兜里的手握緊了沒能送出去的禮盒，路燈紅了又綠，也沒有挪動一步。

    溫越走過馬路，車流還是很密集，她又往前走了不短的一段路，才準備打車。

    她剛拿起手機，就接到了路辰煥的視頻邀請。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接通鍵。

    “阿越！”路辰煥歡快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

    溫越“嗯”了一聲，靠在護欄邊，把手機舉起來正對著臉。

    路辰煥的臉色一變：“你在外面？”

    他一眼注意到背景里的某個東西，是她之前靠在段知行懷里的地方，那個路燈上綁了個紅絲帶，和別的路燈都不一樣，他記得很是清楚。

    溫越撩了撩擋在眼前的頭發：“嗯，剛剛和阿行吃完晚飯?！?/br>
    路辰煥的語氣瞬間變得酸溜溜，仿佛在醋里面泡過一樣：“和前男友約會??？”

    “什么約會不約會的?！?/br>
    溫越本想和他說，她剛剛拒絕了段知行的告白，可轉念一想，他們現在還沒確定關系，這種事情沒必要報備，于是只說道：“我上次不是跟你說過了，我和他現在只是朋友?！?/br>
    路辰煥幽幽地問道：“朋友？哪有光天化日之下隨意靠在朋友懷里的？”

    溫越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路辰煥說的是什么，事情已經過去快四個月，他怎么現在還記著在。

    她扶額：“那天我鞋跟被絆住，他剛好在身后扶了我一下?！?/br>
    路辰煥的嘴角不自覺地翹起。

    過去這么久，她終于肯和他解釋。

    足以證明，在她心里面，他的位置已然明了。

    “該說正事了，”路辰煥咳了一下，“阿越，之前我們提過的，硅谷那位老牌投資人，要投一批量子計算機給網安行業，你還記得嗎？”

    溫越：“記得，據我所知，九月份的時候，硅谷的幾個團隊就已經把這批資源搶完?！?/br>
    路辰煥點點頭：“沒錯。但我這邊有內部消息，原本的買家還沒付清尾款，就已瀕臨破產，量子計算機即將回收，要重新售賣，但目前還沒對外公開消息。我請leanard，就是我之前在硅谷的老板，讓他幫你引薦，下周就去吧，趕在其他人之前?！?/br>
    第一百二十七章

    溫越抵達硅谷的時候, 天氣正好。

    萬里晴空一覽無余。

    雖然已經是十二月，路邊還有金黃的銀杏。

    溫越在leanard的公司門前，略微出了一下神。

    她之前來過硅谷好幾次, 也曾從這家公司門口路過。

    如果當時她往這邊看一眼, 有沒有可能就看到路辰煥了呢。

    leanard親自出來迎接的她。

    “讓lucas魂牽夢縈的人, 可算是能近距離觀看了?！?/br>
    身形高大的歐美男子打量著溫越，目光里帶著好奇與調侃。

    溫越笑笑, 禮貌地朝他伸出手：“您好, 我時常聽路辰煥提起您, 您不僅是他的老板，也是恩師和摯友?！?/br>
    leanard笑笑：“恩師談不上，也就前期教過他一些東西，那小子學的賊快, 后面我都沒東西能教給他了，反而時常會參考他的建議。他提離職的時候, 我極力勸說過很多次, 也沒能挽留住他，可把我給傷心地不行?！?/br>
    leanard帶溫越到了自己辦公室, 給她細講一些去見那位老牌投資人要注意些什么。

    “hazel近期經歷了些事，心態想法都和以前不大一樣了，他希望這批回收回來的量子計算機, 能投給真正有理想的團隊，而不是資本裹挾的產物?！?/br>
    溫越點點頭，那天路辰煥跟她說了這事后，她也向自己在華爾街的前老板旁敲側擊打探過, 對方并不知道這批量子計算機要重新售賣這事，可見消息的嚴防死守。

    沒有路辰煥的話, 這次機會她肯定拿不到。

    把要說的話術過了一遍，離出發的時間還早。

    leanard提議：“要不要到公司里參觀一下？”

    溫越：“不耽誤你工作吧？”

    leanard笑了：“算不上耽擱，今天的事情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br>
    他領著溫越到公司轉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一個角落。

    這里有一個無人的辦公桌，桌上擺著幾盆多rou和一些書本。

    “這是lucas以前的工位，他走后沒人愿意坐這兒，一直空置著，現在被其他人用來儲物?！?/br>
    這家公司的建筑結構并不規則，甚至可以說奇形怪狀也不為過。

    這個位置前方有個巨大的柱子，空調吹不到，朝南，太陽會直射，夏天挺熱。

    不過風景不錯，能看到大片的海。

    溫越在路辰煥曾經的工位上坐下，把手放到桌上，想象著他在這里奮斗的那些時光，不自覺地淺笑起來。

    leanard說：“五年前，lucas來公司的快一年的時候，就作為核心成員完成了云數據ai項目flatfish，迄今為止，它也是公司最賺錢的項目之一?！?/br>
    溫越：“我知道，flatfish剛上線就挺轟動的，一個月內盈利上億美金?！?/br>
    “對，lucas也分到的不少，當時他很興奮?！眑eanard說，“分紅到賬后，他立刻請了三天假，說要去紐約做一件重要的事?！?/br>
    溫越目光微微一黯。

    她算了一下時間，想來就是那次，路辰煥來找她，卻見到她和段知行在一起，因此就沒有出現在她面前。

    “結果假期還沒到，他就回公司了，整個人都喪失了精氣神，就像……”leanard認真思考了半晌，才找出一個合適的比喻，“像一條被暴曬致死的咸魚?！?/br>
    溫越覺得這時候她應該笑一下，但不知為何，根本沒有辦法笑出來。

    leanard繼續說道：“他放棄了繼續參與flatfish的優化升級，等于放棄了后續的運營期分成，我以為他是想做更有挑戰的事情，問他要不要參加新項目，他也說自己不想參加?！?/br>
    “他每天踩點上班，到點就走……哈哈，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不是要壓榨他，只是他之前一直都很積極很努力，突然變成這樣，怎么可能讓人不好奇，不擔心？”

    “我想，或許是他一直以來的目標丟失了，把他叫來想開導一下他，他卻什么都不肯說，而是直接說他想辭職?！?/br>
    “我好不容易才培養出一個如此得力的下屬，可這才剛起步，他居然就想辭職——”leanard尾音拖長，以此來表述當時訝異的心情，“我當然不同意，給他放了個長假，讓他去旅行，他去了整整兩個月，回來的時候曬黑了起碼五度?！?/br>
    他笑起來，“你知道他旅行回來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嗎？”

    溫越把玩著面前的盆栽：“是什么？”

    她隱隱有些預感，這件事和自己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