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偶顯然沒有注意到眼前的屏幕，只垂著貓頭，一臉嫌棄地盯著路辰煥，另一只爪子扯著他的頭發，把他疼的差點呲牙咧嘴。

    溫越忍不住噗呲一笑。

    路辰煥委屈兮兮：“阿越，你怎么能嘲笑我？”

    “我樂意，怎么了？”

    這時候，如雷鳴般的聲音響起。

    背后燈火輝煌的港口上方，一簇煙花在夜空中綻放，是在預熱。

    “阿越，你是在看煙花秀？”

    溫越“嗯”了一聲。

    “和誰一起？”路辰煥裝作不經意地問道，臉上的小表情還是泄露了他的在意。

    溫越瞇著眼睛：“你管我和誰一起?！?/br>
    路辰煥一愣，神情顯而易見失落起來，語氣也沉悶了幾分：“哦，那我不問了?！?/br>
    隨即轉移話題，一邊擼貓一邊問她今日的狀況。

    溫越一大早就到啟明信安談收購，沒什么好說的，在這樣的公眾場合也不能說，就隨意評價了一下午餐和晚餐，很快時間就到了三分鐘。

    溫越對路辰煥說掛電話，他卻叫她等一下。

    “阿越，剛剛視頻剛接通的時候，我看你好像不太高興?！甭烦綗ㄟt疑了一下，“發生什么了嗎？”

    “有嗎？”溫越捋了捋頭發，滿臉無語，“光線暗，你看錯了吧?！?/br>
    掛掉視頻后，溫越微微出了下神。

    路辰煥觀察的確實仔細。

    今天碰到梁俊，她是有些煩躁。

    時間過去六年，她回想起那天的事情，還是能感覺到惡心。

    膝蓋上的傷很嚴重，手肘和手掌上都有擦傷，但那些都不是最難受的。

    那老總的手指碰到了她鎖骨上，她回去后，在浴室里洗了半小時，幾乎搓掉了一層皮，那一塊皮膚紅了整整半個月。

    溫越曾發誓等她有實力后，遲早要報復那老總，不過對方或許是作孽太多，公司之后每況愈下，兩年前就已經正式宣布破產，本人也負債累累，倒是省得她浪費時間和精力。

    不過一想起來，她還是不爽。

    姜哲回來的時候，手中還端著兩杯酒，遞給溫越一杯。

    是她經常喝的牌子之一。

    煙花秀已經正式開始。

    五彩斑斕的煙火在夜空中接二連三地綻放，令人目不暇接。

    品著美酒，和友人閑聊賞煙花，溫越心中的郁氣稍微消散了些。

    沒過多久，她忽然注意到，出現了一只特殊的煙火。

    一片紅葉在穹宇中緩緩展開，隨后如飛鳥一般展翅，絢爛奪目。

    太美了，她完全移不開目光。

    “紅葉了無言，飛落知何處?！苯茌p聲說，“你還記得嗎？”

    “記得?！睖卦叫π?，“這煙花確實有那首詩的意境?！?/br>
    姜哲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說道：“這支煙花是為你而放的?！?/br>
    煙花的聲音很響，掩蓋了他的心跳聲。

    “嗯？”溫越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姜哲看著溫越的眼睛：“溫越，我喜歡你?！彼秸菩睦锒冀隽撕?。

    “什么？”溫越以為自己聽錯了，是煙花的聲音給她造成的錯覺。

    姜哲繼續說道：“這么多年以來，我一直都喜歡你?！?/br>
    溫越終于僵住。

    這些年來，她收到過無數的告白。

    可沒有一次的告白，讓她如此無措。

    自高中畢業以來，她和姜哲雖然并非朝夕相處，也沒有每日聊天，可人生中重要的事情，總是會和彼此分享，遇到難題，也會找對方尋求幫助。

    她一直以為，這份情誼無關風月，是純粹的朋友情誼，她為能擁有這樣的友情而萬分慶幸。

    結果卻發現，原來不是這樣的。

    姜哲是因為喜歡她，才愿意小心翼翼地待在朋友的位置上。

    溫越不知道該如何拒絕他，才能不讓他傷心。

    “姜哲……”她完全沒法組織語言。

    她拒絕過數不清的人，每次都是干脆利落，從未如現在這般艱難。

    姜哲卻已經從她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

    他的面色一寸寸灰敗下來。

    他上次深城準備告白，她卻突然有事走掉后，他本來想等事務所開起來再來?？山裉焖麄冊谶@里遇見，證明是緣分，溫越收購推進順利必然開心，他才想著不如趁著此次機會告白。

    而且，他等了這么久，不想再等。

    在港城放一次煙花并不容易，除了錢之外，還要權。他也是連軸轉了兩個月，給港城的一個大佬贏下一個國際的案子，才得到機會請對方幫忙放煙花。

    紅葉與飛鳥的煙花已結束，變成了其他的形狀。

    這種以秒為單位的消耗品，能放五分鐘，已是極為奢侈。

    姜哲仍舊在笑，笑容卻是那般苦澀。

    “那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嗎？”

    溫越一怔。

    在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出現在她腦海里的第一個畫面，是剛才在手機屏幕里，頭上趴著布偶的路辰煥。

    第一百二十一章

    看到溫越的反應, 姜哲連笑容也維持不住。

    最后一絲希望被徹底打破。

    “我又遲了一步……”他喃喃道。

    “對不起?！睖卦酱瓜骂^。

    明明才喝了不少酒，她卻發現自己的喉嚨有些干澀。

    除去這三個字，她也不知道還能對姜哲說什么。

    仔細想來, 恐怕七夕那天, 姜哲就打算和她告白。

    她卻因為路辰煥, 找借口中途走掉，是以耽誤到了現在。

    一陣沉默后, 姜哲開口：“是段知行, 還是……路辰煥？”

    溫越抬頭看向他, 眼里顯而易見的吃驚。

    他知道路辰煥的事情了？

    “我恰巧看到ud和青越的‘螢火’升級版發布會?！苯艹读顺蹲旖?，卻并不能稱之為一個笑容，“第一眼都不太敢相信，他居然以你的名字創辦了公司, 還和ud有了合作?！?/br>
    沒等溫越回應，他繼續說下去。

    “你決定和他合作, 說明要么他能給你需要的東西, 要么就是你已經原諒了他?！?/br>
    “如果是前者，你怕被他坑, 遲早會找我來幫忙?！边@么多年以來，他絕對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

    “可你沒有，所以應該是后者對吧？”

    他不愧是業界已有盛名的大律師, 在尋找證據和推理方面都是一絕。

    溫越緩緩點頭。

    姜哲輕聲說：“他當年是有苦衷的吧，不然你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地原諒他?！?/br>
    溫越“嗯”了一聲：“他沒有真的吸.毒?！?/br>
    她三言兩語把真相簡述完，頓了頓：“六月時我拜托你幫忙看合同，也是為了路辰煥?！?/br>
    那時候抹掉路辰煥的名字, 是怕姜哲知道幫的是路辰煥，會不高興, 可現在的情況，再隱瞞下去更不合適。

    “難怪林緲會認可那個還是半成品的算法，原來是路辰煥寫的……”姜哲終于把所有事情都串聯起來。

    溫越想和姜哲說她并沒有喜歡上路辰煥，可現下這么說，像是在給他無謂的希望。

    而且她不得不承認，這樣說的話，確實與撒謊無異。

    她只能跳過這個點。

    “路辰煥愿意為ud的事情涉險，于情于理我都得想辦法幫他降低風險。那份合同給別人看我不放心……”她垂下頭，“讓你難受了，抱歉?！?/br>
    姜哲神色勉強：“沒事，合同我也沒白看，你不也給我介紹了好幾個業務?！?/br>
    平心而論，溫越作為朋友，并沒有什么愧對他的地方。

    “對不起，”溫越再次道歉，卻是為曾經的事情，“路辰煥當年做的事情確實過分，他從小到大都被寵壞了，才會那樣肆意妄為，我也很討厭他這點?！?/br>
    “我知道，他本質不壞，不然當時以路家的權勢，要我退學都是輕而易舉的，可他不也沒那樣做么？”姜哲想故作輕松，卻發現根本沒法做到，說出來的語氣都像是在譏諷。

    他轉移話題，“算法進度如何了？”

    溫越：“還有半個月就能進入最后的驗證階段?！?/br>
    “挺好的?！苯芷查_臉，看向旁邊的夜空，或許是不想讓溫越看到他的表情。

    天上的煙花砰砰作響，與他們這里的沉默形成強烈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