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逐月而來 第114節
溫越在屋里簡直是坐立難安,最后實在是受不了了,就到樓下去等好友。 不知過去多久,她接到李渺的電話。 “越兒,拿上我的電腦,還有抽屜里的現金,到小區后面的巷子里來?!睖卦侥芨惺艿嚼蠲煸跇O力克制著聲音里的顫抖。 溫越頓感不妙,卻不敢耽擱時間,她依言照辦,立刻拿上東西過去。 李渺正靠在巷子的墻壁上。 溫越走近后,看到她衣擺上沾了不少污漬,剎那間明白事情可能比她想的還要嚴重:“渺渺,怎么回事?” 李渺抓住她的手,臉色慘白,渾身顫抖:“我被陷害了……” 李渺和裴天旭約的地方是臨近城郊的一個茶館。 裴天旭給她說了自己查到的東西,專業術語太多,李渺沒怎么接觸過這些,也不太聽得懂,但大致能夠理解,意思是雖然能查到一些資金來源不明,但沒法證明來源就是那些人口中的黑色渠道。 但他保證,就算是灰色渠道,他也會想辦法勸說自己家長把他們砍掉,并且對利益受損者作出補償。 李渺見他如此誠懇,這才小心翼翼地告訴他了那天看到的場景,她還是沒有說是因為救路辰煥去的那里,也沒有說溫越知道這件事。 裴天旭聽聞后,顯而易見地不敢相信,不斷問李渺有沒有看錯。 在李渺的再三肯定下,裴天旭看上去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他叫她在屋里等一下,他需要一個人冷靜冷靜。 李渺理解他的心情,也不強求要陪他,就在包廂里等他,一會兒后,裴天旭給她打了個電話,說到茶館后面的小山上的涼亭來,他已經想清楚了。 這座山很小,李渺很快到了目的地,卻沒有看到裴天旭。 這時,旁邊咚地一聲。 她心中頓感不妙,連忙往崖下看去。 山崖不算高,四五層樓的高度,下面有一條小溪,旁邊地上躺著一個人,睜著雙眼望著這青天,背后有鮮血緩緩流淌,胸口插著一把刀。 那把刀的刀柄有些眼熟。 剛才在茶館,上了些水果,裴天旭找老板要了一把水果刀,平時兩人出門,他都會幫她削皮。只是那時候裴天旭剛得知家族產業涉黑,狀態不對,怎么可能有精力削水果,反而李渺為了安撫他,用那把刀來把蘋果削了皮遞給他。當然,他沒有吃那個蘋果。 那把刀只有她碰過,刀柄上有她的指紋。 李渺瞬間脊柱發涼。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下面走來幾個背著背簍的人,應該是附近的農民,看到尸體顯然嚇了一跳,其中有人一抬頭看到李渺,立刻高聲叫道殺人啦。 而旁邊灌木叢中有飛奔遠去的腳步聲。 李渺終于明白,這是要把殺人的事情栽贓陷害給她。 人證,物證都準備好了,這下她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李渺想要去追真兇,但那人跑得太快,顯然是訓練有素,根本追不上,她使出了全身力氣,距離也越來越遠。反而是她,遇到那幾個農民,說她是兇手,要攔住她。 李渺知曉若是被抓住,后果不堪設想。 她只得穿到旁邊的灌木叢里的小道逃離,路上還摔了一跤,十分狼狽。 一路上,她嘗試著給裴天旭打電話,卻被對方掛斷,她不死心,連續幾次,依舊被掛斷。 她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裴天旭背叛了她,也背叛了正義。 溫越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怎么可能?” “我也在想,怎么可能?”李渺失魂落魄,“他到底是什么時候變的?還是說,他其實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只是偽裝地太好?” 李渺說完后,再也沒法忍住,把頭埋到溫越肩膀上,失聲痛哭。 溫越抱住她,拍著她的肩背:“別怕,你還有我,還有我在?!?/br> 溫越其實也有些脫力,甚至也想要哭。 她看著后面斑駁的墻壁,時間仿佛回到了兩年半前。 那時候她以為她要死了,是李渺帶著她絕處逢生。 現在位置對調。 她不能倒下,她一定要支撐著李渺。 等李渺止住哭泣,溫越問:“你有什么打算嗎?” “我要走,先離開錦城,我不能在這里坐以待斃,如果進了警局,裴家一定會想方設法讓我定罪的,那樣一切就完了?!崩蠲焐晕⒕徚司?,“只有逃出去,我才機會去查他們作的惡,找到能證明清白的證據?!?/br> 先不說出城,以裴家的速度,肯定已經安排了人報案倒打一把,城里各個出口必然會被嚴格控制。 就算可以徒步從小道走出去,可出城后,要怎么去別的地方,如何隱藏身份生存,這些都已經完全超出了她們的認知范圍。 溫越首先想到錢皓,可錢皓在警局也只是個文員,沒有什么背景,不僅沒法幫到她們,可能還會讓他陷入兩難的境地,她的手指剛按在他的電話號碼上,就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溫越又想到許黎:“我母親說過,有事可以找她?!?/br> 她連忙給許黎打了電話過去,那邊卻一直是占線,連續打了好幾次都是如此,想來和上周一樣,在外面寫生又沒信號了。 不能這么一直等下去。 她抱住李渺的肩膀:“這樣,我去找父親,他一定有辦法把你送出去的?!?/br> 李渺面色猶疑:“你們家族生意上有不少交集,你父親愿意冒著得罪裴家的風險來幫我嗎?” “你畢竟救了阿煥,他看在這個的份上,怎么都應該幫一把的?!睖卦秸f話的底氣卻不怎么足。 她從小陪在路辰煥身邊,事事以他為先,就因為擺了一陣子臉色,路博濤就認為她對路辰煥不好,那么輕易地把她推出去當誘餌。 她也無法保證,路博濤會因為李渺對路辰煥的救命之恩就幫她對抗裴家,可眼下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就算希望再小,她也得去搏一搏。 溫越先把李渺悄悄帶回了路家,從后門一路避開家里的傭人,帶進了她的房間里。 她讓李渺換了身干凈的衣服,編輯好消息給許黎發過去,然后忐忑不安地來到錦立總部大樓。 高中三年以來,她都沒有來過這里,此刻已有些陌生。好在前臺人員認識她,連忙把她帶到了路博濤辦公室旁邊的會客廳里休息。 路博濤剛剛在開會,出來后見到溫越,顯然有些詫異,隨即皺緊了眉頭:“小越,有什么事?” 溫越強忍著緊張,把事情省略部分說了一遍。 只說路辰煥任性去工廠,李渺救了他,現在她被壞人栽贓陷害,需要路家幫忙離開錦城。至于裴家涉黑這件事,現在她們沒有證據,這么貿然說出來,很難讓人信服。 “渺渺救了阿煥,現在她被人陷害,只有路家能幫她了?!?/br> 路博濤聽她說完,沉默半晌,緩緩開口:“辰煥上周遇到這么危險的事,你怎么不來找我?” “當時我給您和鄒助都打了電話,你們沒接,也沒有回復?!睖卦降拖骂^,“后來事情解決了,就想著不必麻煩您?!?/br> 路博濤的語氣愈發寒冷:“解決了?那要害他的人找到了嗎?若是他們還想要害他怎么辦?” 溫越一怔,隨即解釋道:“我這幾天一直有在給阿煥發消息,從他表哥的朋友圈里確認他的安全。而且,阿煥有了這次的教訓,肯定不會重蹈覆轍?!?/br> 她不是不擔心路辰煥,只是他暫且是安全的,她不能只考慮他,而把朋友置于高風險中。 在她看來,路辰煥差點中計的原因是因為任性,別人一個輕輕松松的激將法,就這么被騙去黑別人工廠拿資料,此番差點遇險,總該學會收斂。 如果這還不能讓他足夠謹慎的話,那么救再多次都沒有用。 但路博濤顯然不在乎這些:“辰煥遇到這種事,你不告訴我們家長,現在為了一個外人,你卻可以求到公司來。他還沒有一個外人重要?” 溫越只能惶恐地搖頭否認。 在路博濤這里,她若是沒有把路辰煥排在第一,就是罪大惡極。 路博濤不再繼續逼問她,而是問道:“誰要陷害你朋友?” 溫越沒法直接說是裴家。 見她不回答,路博濤負手轉過身去:“既然你說不出來,那你求的事情,我不可能幫你?!?/br> 溫越著急道:“可是渺渺救了阿煥啊,如果沒有她,現在阿煥怎么可能還好好活著!” “一碼歸一碼,她救了辰煥,我們路家自當感激,可若她確實做了錯事,就該承擔責任?!甭凡淅涞?,“路家可以為她對辰煥的救命之恩出重金幫她減刑,但絕不會對此縱容姑息?!?/br> 溫越額上浸出層層冷汗:“渺渺沒有做壞事,是別人想要誣陷她?!?/br> 路博濤只是問:“誰要誣陷她?” 溫越喘了口氣:“……裴家?!?/br> 一陣靜默。 路博濤仿佛聽到了一個笑話般:“裴家,裴家為什么要誣陷她?” 溫越只得說出她在路上想過的理由:“……因為他們不想讓她和裴天旭在一起?!?/br> 路博濤頓了一下,道:“裴總和我提起過,他挺欣賞成績好的人?!?/br> 溫越再也沒有選擇,唯有破釜沉舟:“因為裴家……涉黑,被渺渺看到了現場?!?/br> 又是一陣靜默。 路博濤長嘆一口氣:“你自己算算,問了多少次,才肯說出去全部實情,以后可不能這樣了?!?/br> 語氣真像個慈父。 溫越以為有點希望的時候,路博濤語氣倏然轉冷:“你有證據嗎?” 果然,路博濤怎么可能那么輕易地答應她。 “渺渺親眼看到的……”溫越還未說完,就被路博濤厲聲打斷。 “她說的一面之詞你就相信?涉黑?你知道這是多大的罪名?輕而易舉扣到別人頭上?!甭凡馕渡铋L地看著她,“你親生父母為大義而犧牲,你心中自然應該有把秤在,而不是一味偏袒所謂的朋友?!?/br> 溫越終于明白,她這一趟完全是白來,路博濤根本不會給她說出來的機會。 他恐怕早就知道裴家涉黑這件事。 溫越才意識到這點,她還是太天真了。 商人重利,現在又不是路辰煥有危險需要李渺去救。李渺既然已經救下路辰煥,那就沒有利用價值了,路博濤怎么可能為了恩情犧牲自己的利益。 她能理解路博濤怕得罪裴家拒絕伸出援手,只是她厭惡這種冠冕堂皇的話。 溫越低下頭,放棄和路博濤爭辯:“我明白了,父親?!?/br> 她轉身要走,卻被路博濤按住肩膀。 “你年紀小,被那種心思不正的朋友蠱惑欺騙,自是正常,但我作為家長,卻不能不管教?!甭凡牧夂艽?,上前一步,把溫越推到身后,走出門,對旁邊的助理吩咐道,“看好小姐?!?/br> “父親!”溫越沖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