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因為是從后面過來的, 溫越沒有注意到路辰煥尷尬的表情：“阿煥，你怎么杵在這兒?！?/br>
    路辰煥咳了一下：“剛剛腳抽了下筋?！?/br>
    “我來拿個東西，馬上就走?！彼b作若無其事地走進教室, 往自己座位走去。

    溫越這才瞥見教室里的情景, 瞬間意識到氣氛不大對勁：“渺渺, 你們現在有事？”

    李渺朝她抱歉地笑笑：“越兒，今天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吃飯了, 你先去吧?！?/br>
    路辰煥到自己座位上從抽屜里隨意拿了本書, 過來就拉溫越的手腕：“阿越, 跟我一起出去吃吧?！?/br>
    這學期開始的時候，他強迫自己跟著溫越她們去了幾次食堂，可食堂擠的太難受，飯菜也很難合胃口, 他很快敗下陣來，還是天天跑外面下館子。

    任務再緊急, 他也不可能讓溫越一個人吃飯。到兩條街外那家高端中餐廳找個包間, 點些快手菜，邊吃邊寫應該不會耽誤太久, 實在不行他下午翹半節課趕進度好了。

    還沒摸到教室門邊上，老趙叫了聲：“路辰煥同學，可以等一下嗎？”

    路辰煥腳步一頓, 卻沒有回頭，只丟下一句：“不好意思啊，我有點趕時間，有什么事下次再說吧?！?/br>
    溫越本來還想問李渺他們需不需要她幫忙帶飯, 可路辰煥的手勁蠻大，她沒來得及開口, 就被他拽著手拉出了教室。

    只聽到后面隱隱約約的聲音。

    “隊長，東至，你們真不用勸我了，就算我能靠你們倆帶飛贏下團隊賽，但我個人賽成績不好，按比例折算下來也沒什么用，競賽這條路真不是適合所有人走的……”

    到了飯館，路辰煥把菜單往溫越面前一推，讓她點菜，就掀開筆記本繼續寫代碼。

    等菜的時候，溫越看他專注，本來也不想打擾他，只是猶豫許久，最終還是沒忍?。骸鞍?，如果老趙這回真的退出校隊，不參加競賽了，你有考慮和渺渺他們組隊嗎？”

    “沒考慮過?！甭烦綗^也不抬地說道，手上動作半點沒停。

    溫越：“可是這些天你一直在找隊友……”從寒假以來，路辰煥就沒有停止過找隊友這件事，各種途徑都找遍了，也沒能找到合適的。

    路辰煥指尖一頓，心底莫名地煩躁，溫越這是在給李渺當說客？這才看到她的隊友要走，就如此火急火燎地想讓他替補上。

    “我不是早就說過，不要勸我和他們組隊嗎？”

    語音剛落，瞬間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沖，但心中的別扭不允許他為此道歉。

    一陣沉默。

    路辰煥敲了幾行代碼，悄悄抬起眼皮往溫越那邊瞥過去，只見她怔怔地看著剛端上來的湯，半垂的眸子里看不出神情，像是很難過。

    他不禁懊惱萬分：“阿越……”卻一時卡殼，不知道該如何找補丁。

    溫越卻已收斂好情緒，又恢復了帶著淺笑的模樣，一手拿過路辰煥的碗，給他舀了湯放回他面前，輕聲道：“阿煥，我只是擔心你，再這么耽擱下去，會影響到后面比賽的?！?/br>
    路辰煥雙手抱著碗，沒有開動。

    是他誤會她了，她還是先想著他的，不管什么時候都是為他考慮。

    “他倆的實力本來就和你旗鼓相當，知根知底，絕對不會拖你后腿。上周的比賽你和東至頭一次配合，不就已經挺好，長期合作肯定也不是問題。而且和他們組隊，你也不用跑到其他學校去，能節省很多時間?！?/br>
    溫越把好處一項一項列舉出來，簡直像在做什么商業分析，最后總結：“現成的隊友擺在面前，不抓住的話太虧了……”

    路辰煥抱著碗的手緊了緊，他抿著唇，終于小聲開口：“也不是不能考慮……”

    但要他去主動找他們，那也太沒面子了。

    溫越看著他的表情，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不禁覺得有些好笑，面上卻作出無奈狀：“不過得先看老趙那邊到底是什么情況，如果他被說服了要留下來，渺渺他們肯定不會丟下他的?！?/br>
    路辰煥：“……”

    午休后回到班上，溫越問李渺：“渺渺，老趙退出隊伍了嗎？”

    李渺嘆了口氣：“嗯，十分堅決，怎么都勸不動?！?/br>
    “那你們能考慮一下和阿煥組隊嗎？”溫越單刀直入地問道。

    她知道上學期半期之前那會兒，李渺一直挺希望和路辰煥組隊的，可付東至不樂意，李渺只能遷就他，加上后來正式比賽開始，隊友得固定下來，就沒再提起過。

    也不知道現在還想不想。

    好在李渺說：“我倒是想……”

    “東至呢？”

    “我試著提起了一下這件事，他沒有和以往一樣立刻出聲反對?！?/br>
    這就好辦了，溫越遲疑片刻：“渺渺……你們能先邀請一下阿煥嗎？”

    李渺了然地笑笑：“大少爺放不下面子??？”

    溫越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這確實算是不情之請，目前顯然是路辰煥更需要他們，她卻請求讓他們主動。

    好在李渺爽利地答應下來。

    放學時輪到溫越和李渺她們這一桌值日。兩個女孩分工明確配合默契，溫越負責擦黑板和拖地，李渺負責掃地對齊桌椅。

    路辰煥在座位上等溫越，手上寫著代碼，目光卻無法專注于屏幕上的內容，不停地游移。

    現在直接過去問李渺要不要組隊嗎？

    還是等明天到校隊訓練室再說？

    他心中糾結，手上的活明明就差一點點了，卻怎么也寫不完。

    正當路辰煥猶豫不決的時候，李渺已經擺齊了其他的桌椅，走到他面前：“路辰煥，聽說這些天你一直在找隊友?！?/br>
    路辰煥一頓，不緊不慢地把最后幾行寫完，才抬起頭來，裝出一副不經意的模樣，淺淺地嗯了一聲。

    李渺脾氣好，對他這裝模作樣的態度倒也不生氣：“我想邀請你到我們隊伍?！?/br>
    路辰煥手指敲了敲桌子：“付東至答應嗎？”

    李渺：“東至那邊沒問題?！?/br>
    路辰煥咳了一聲，坐直了身子：“既然你這么盛情邀請，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吧?！彪S即話鋒一轉，挑眉道：“但是，誰來當隊長這件事……”

    李渺明白他的意思：“比一場？”

    最后他們選的比賽內容是網上一個編程論壇的題庫。

    時間是兩小時，按照順序解題，誰解出的題多誰就勝利。

    校隊訓練室里人比較多，因此他們把比賽場地選到了教室。

    “要不先吃晚飯，吃完再比？”溫越看著外面的天色，提議道。

    “ 看這架勢，要是不現在就開始，他們恐怕根本吃不下飯?！迸崽煨褚呀洅咄杲虒W樓回來，他和李渺這張揚的頭發存在一天，就得承包一天教學樓的公共衛生。

    他走到李渺旁邊，從衣服兜掏出一小袋奧利奧餅干遞給她：“先墊著點，別餓著?！?/br>
    路辰煥見狀，問道：“我的呢？”

    “你？”裴天旭瞥了他一眼，“沒有你的份?！?/br>
    ……重色輕友的家伙！友盡！

    路辰煥拳頭握地咔咔響。

    比賽正式開始前，負責當裁判的付東至看向路辰煥：“這場比賽完全是浪費時間，肯定是隊長勝利?！?/br>
    路辰煥“切”了一聲：“恐怕等會兒這個隊長的稱呼就要換人了?！?/br>
    因為關系到未來兩年團隊中的地位問題，路辰煥和李渺都投入了萬分的認真。

    比賽情況十分膠著，兩人的解題速度你追我趕，幾乎看不出差距。

    比賽到中途，溫越到校門外的奶茶店買了幾杯飲品回來。

    回來后，她拿了兩杯黑糖珍珠奶茶，分別放到路辰煥和李渺桌上。

    解開一道難題，路辰煥拿起奶茶來喝了一口，瞬間皺了皺眉頭。

    一點都不甜。

    他把杯子舉高，看了眼標簽。

    無糖？

    他喝奶茶一直都要全糖的，這點溫越從來沒有忘記過。

    李渺平時也嗜甜，溫越肯定都點了全糖，一定是奶茶店的員工不仔細搞錯了，把全糖搞成無糖了。

    路辰煥放下奶茶，不怎么想喝了，除非口渴，他不打算再碰。

    又做了好幾道題之后，他瞥見李渺拿起奶茶喝了一口，放下杯身時略微轉了個方向，標簽朝他這邊露了出來，他一瞬間瞪大了眼睛。

    全糖。

    為什么她的是全糖？

    溫越剛剛進來時先把奶茶給了李渺，姑且是因為那邊離門口更近。

    但為什么明明有全糖的，卻給了李渺，而不給他呢？

    是因為沒注意嗎？

    不對，他搜索著片刻前的記憶，他剛剛明明有看到，她拿起兩杯奶茶的時候，舉到面前看了眼。

    不是在看標簽還可能在看什么？

    她居然把李渺排在他前面……

    就在他郁悶生氣的時候，李渺已經領先了他兩道題。

    路辰煥收回心緒，暗道不妙。

    他不能再這樣胡思亂想下去，不然肯定會輸掉比賽。

    路辰煥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只是他與李渺的水平本就不相上下，這一會兒的分神，他已然落于下風。

    到比賽結束的時候，他比李渺少解了一道題。

    愿賭服輸，無論是什么原因，輸就是輸了。

    他不是輸不起的人。

    路辰煥合上筆記本起身，朝李渺說道：“你贏了，以后你來當隊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