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一班和三班同學們加油助威的聲勢浩大，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連其他班的同學也來湊熱鬧。

    路辰煥球場外看去，溫越站在人群中間，單手抓著攔網，沒有看他們，垂著頭，靜靜地看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不禁有些焦躁。

    第三局又是路辰煥的發球局。

    他每一下發球都特別狠，發球速度和力度都有所提升，仿佛全神貫注到了比賽上，心無旁騖，對旁邊的事情毫不在意。

    面對路辰煥的猛烈進攻，姜哲開始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第三局路辰煥沒廢太大力氣就取得了勝利。

    接下來他的狀態不錯，越來越順手，而姜哲那邊顯然體力跟不太上。

    路辰煥很快連贏了四局。

    只要再贏兩局，就能獲得最終的勝利。

    他似是不經意的往旁邊撇了一眼，目光一滯。

    原本溫越所在的位置，現已換成了其他陌生同學。

    他慌忙往四周掃視了一圈，卻沒有發現她的身影。

    輪到姜哲這邊發球了，路辰煥一個恍神，沒能接住球。

    一舉落到下風。

    之后路辰煥明顯不在狀態，竟連續輸掉五局，甚至還有幾次發球失誤導致失分。

    六比六，比賽重新回到平局狀態。

    溫越仍未回來。

    最重要的觀眾不在，路辰煥感覺自己像是唱著獨角戲的小丑，他很想扔掉拍子就走，可是外面那么多同學都看著，這個面子不能丟。

    路辰煥咬咬牙，她走就走吧，就算她不在，他也一定要贏。

    他深吸一口氣，迅速調整好狀態。接下來的比賽又回到了之前的局面，路辰煥重新占據了上風。

    經過短暫的激戰，轉瞬之間他連贏兩局，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一班同學歡呼不已，三班同學唉聲嘆氣。

    “路辰煥同學確實厲害，我甘拜下風?！苯芊畔戮W球拍，擦了擦額角的汗水。

    “既然輸了，總該認清自己的位置了吧?！甭烦綗弥W球拍，漫不經心地拍打著另一只手。

    “我不明白路同學是什么意思？”姜哲淡淡道。

    聽到他的話，路辰煥琥珀色的眼睛里盡是冷意：“你非要我明著說出來嗎？我警告你，離阿越遠一點?！彼麤]有壓低聲音，全然不在乎周圍的人是否聽到。

    姜哲不卑不亢地看著他，語氣波瀾不驚：“你是站在什么立場上提這個要求的？”

    路辰煥嗤笑了一聲：“這還用問嗎？”

    對方沉默，似是被他的話震住了。

    總算識相了些。

    路辰煥瞥了他一眼，就要轉身走時，姜哲開口了。

    他直視著路辰煥：“溫越有自己的想法，想做什么事情，想和誰當朋友，都是她的自由?！?/br>
    聽到他這話，路辰煥先是一愣，隨即氣的想要發笑。

    這話說的，就像他是什么窮兇極惡的奴隸主似的。

    簡直荒謬至極。

    他馬上就要開口反擊，但對面姜哲的語速更快。

    “你就沒有想過，她根本不想當你的……童養媳?！苯苡X得那三個字有些難聽，但他還是說了出來。

    他之所以接受路辰煥的挑釁來打球，是因為受不了剛才路辰煥對溫越的態度，太不尊重人了。

    還有溫越對路辰煥說話時，那小心翼翼的神情，她平日在路家都過得什么生活，他光是試圖去想一下，都覺得心痛。

    所以即便是輸了，有些話他也一定要對路辰煥說出來。

    路辰煥之前放出童養媳的傳言，只是為了讓那些不自量力想要靠近溫越的男生知難而退。

    他從未思考過溫越想不想當他媳婦這種問題，畢竟這件事又不會真的發生。

    他冷笑出聲：“你知道她不想？她跟你說了她不想？”

    “她沒有說，但我能看出來?！苯苷f。

    “少在那兒自作多情了?！甭烦綗ㄎ⑽⒀銎痤^，露出輕蔑的眼神，“你才認識她多久，就自以為了解她嗎？少把自己當根蔥?！?/br>
    “時間不能代表一切?！苯苤币曋?，“你難道就了解她嗎？她的追求，她的理想，你知道嗎？”

    姜哲在賭，剛才在天文社外面那些話，溫越沒有告訴過路辰煥。

    他賭對了，因為路辰煥臉上閃過一瞬的茫然，表示他確實不知道。

    “呵，我可能不知道嗎？”路辰煥故作鎮定道，“姜哲同學說出這種話未免太過好笑?！?/br>
    語畢，他把網球拍搭在肩上，掉頭就走。

    他的步伐很瀟灑，握著網球拍的手卻不自覺拽緊。

    圍觀群眾早已紛紛散去，溫越卻始終沒有蹤影。

    球場邊，班里的幾個狐朋狗友走過來，狠狠夸他又一次為班爭光，把他圍在中間，簇擁著他回班上走去。

    和球場里孤零零站著的姜哲形成鮮明對比。

    從各種意義上講，他都應該是徹徹底底的勝利者，可他卻絲毫沒有勝利的喜悅。

    姜哲的一番話，到底還是讓他放在了心上。

    路辰煥免不了去想，雖然溫越不會真的當他媳婦，可當他媳婦難道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嗎，不好到讓她對此感到難受？

    還有什么追求和理想。

    這個年紀的少年少女們，倒確實也正是喜歡高談闊論理想與未來的時候。

    只是路辰煥從未迷茫過，爺爺去世后，他在寺院里對溫越說的話不是戲言，他喜歡的事情，擅長的事情，他的理想，一直是同一件事，所以他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并沒有他這樣的幸運。

    他一直以為溫越會繼承家業，畢竟路家就他們兩個孩子，他以后要去做科研，那么繼承家業的只有溫越。

    初中時期，周末他去上編程課，溫越會去錦立集團，他看她學的挺認真的，暑假冷戰那會兒，也天天待在公司里，他認為她 是喜歡的。

    不過進入高中來后，她就好像沒去了，他以為是學業繁重的緣故，未曾想過可能是因為她其實對此不感興趣。

    那她喜歡什么，想做什么，為何從未與他提起過？

    一直等到回了班級，路辰煥才拿起手機，看到溫越十幾分鐘前給他發了條消息。

    [阿煥，渺渺不太舒服，我得陪她去趟醫務室。]

    路辰煥撇了眼旁邊的座位，李渺和裴天旭的座位都是空著的。

    李渺不舒服肯定有裴天旭陪著，溫越去干什么？

    找個理由不看他和姜哲的比賽罷了。

    路辰煥沒回消息，心中已然作出決定，起碼三天之內，他都不會再理溫越。

    放學后他沒去校隊訓練，而是打了個車自己先行回家。

    剛下車就撞見也恰好到家的路博濤。

    路博濤看他打車回來的，眉頭擰起來：“怎么沒坐家里車回來，小越呢？”

    “她班里有點事，我有些東西在家里的電腦上沒拷到筆記本上，就先回來了?！甭烦綗ǔ读藗€謊。

    路博濤盯了他幾秒，淡淡地嗯了一聲，未再追問。

    溫越下午并沒有陪李渺去醫務室，是李渺看到溫越神情不太對勁，把她拉走的。

    中午在食堂，溫越說不去看籃球賽的時候，李渺就明白了她的為難之處。本來這場網球比賽是路辰煥和姜哲兩個人的也就算了，發展成兩個班的比賽，溫越處在中間確實尷尬。

    只是李渺不知道溫越難受的更深層原因。

    兩人一起到校園偏僻的角落里閑逛了許久，一直到上課鈴響起后，才回了各自的教室。

    回教室后，溫越向姜哲解釋了自己中途離開的原因，也用的這個假理由，對方表示理解。

    她得知姜哲輸了比賽，不知道該如何說安慰的話。

    “與你無關，本來就是我們兩人之間的矛盾?！苯芊催^來安慰她，“而且，只是一場比賽而已?！?/br>
    可她仍舊是導火索，心中難免愧疚。

    溫越忍不住問道：“姜哲，你和阿煥之前到底是為什么鬧的矛盾？”

    姜哲笑著搖搖頭：“沒什么，一點小事而已?！?/br>
    兩個當事人都不愿意說，溫越也就無法判斷誰對誰錯。

    可誰對誰錯，現在好像沒有意義了，就算錯的是路辰煥，她今后也得疏遠姜哲，她怕路辰煥做出更過分的事情來，到時候她和姜哲之間的友誼，就真的維持不下去了。

    溫越一整個下午都沒收到路辰煥的消息，她企鵝上問了下李渺，對方說他看起來一切正常，才稍微安下心來。

    只是逃避能夠一時地緩解事態，卻只會把問題越拖嚴重。

    放學后，得知路辰煥打車走了的時候，她才后悔地要死。

    溫越一路上忐忑不安，想了十幾種去哄路辰煥的方式，剛進門，就被路博濤叫?。骸靶≡?，你跟我到書房門口來一下?！?/br>
    路博濤把一疊資料遞給她：“案件幕后主使已經全部查出來了，該判刑的都會判刑?！?/br>
    溫越對此不算很意外，前兩天錢皓已經給她透露了一些消息。

    “今天辰煥為什么是一個人打車先回來的？”路博濤盯著她。

    溫越握著資料的手指僵住。

    “你們鬧矛盾了？”路博濤繼續問。

    溫越抓著紙張，好半天才輕輕點了下頭。

    “如果這件事沒解決，他上的是壞人的車，遇到危險了怎么辦？”路博濤的語氣里是壓抑不住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