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而在覆蓋期間,那潮水般的沖擊非常人所能承受。 對于血契的承受者來說,一次又一次的沖刷帶來的并非是疼痛,甚至可以說和疼痛絲毫不沾邊,可那種靈魂被不斷撕扯,好似要被拉扯殆盡的感覺并不好受。 眼見著鳳清韻的臉色逐漸發白,幾乎連自己的花萼都要托不住了。 龍隱見狀忍不住停了片刻,蹙眉要移開自己的手腕:“緩一下?” 可他的話落在鳳清韻耳朵里似乎并未激起任何漣漪——此刻的他渾渾噩噩到已經聽不明白龍隱在說什么了。 龍隱見狀只能用行動來判斷鳳清韻的狀態,他剛把手移開一點,血順著手腕就要往下滴。 方才白著臉半晌沒有反應的鳳清韻見狀卻立刻有了動作,只見他安安靜靜地湊上前,探出舌尖舔了一口龍隱的手腕。 殷紅柔軟而濕熱的舌尖滑過流著血的傷口,那幅樣子不像是想讓傷口盡快愈合的心疼模樣,反而更像是害怕傷口愈合,因此急不可耐的精怪。 龍隱見狀呼吸一滯,隨即忍不住暗罵了一聲什么,眼看著鳳清韻為了那一口血幾乎要撞在他懷里了,他抬手掐著那人的下巴,當即把他的臉抬了起來:“繼續,還是緩一緩?” 鳳清韻聞言終于舔了舔嘴角,而后慢半拍一般將那朵花再次遞到了龍隱滴血的手腕處,整個人因為這個動作徹底靠在了龍隱懷里。 他用那雙漂亮得天下有名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那點血,剛舔過血的嘴唇格外鮮亮,像是撒嬌一般小聲道:“……不要停,繼續?!?/br> 話里話外像極了床笫之間的私語,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鳳清韻的狀態不對,失去理智的他,此刻本質上不過是一株因為開花,而興奮得恨不得立刻便把獵物吞吃入腹的血薔薇而已。 可龍隱見狀不但一點也不害怕,反而一笑,抬手再次把手腕移到了花蕊之上。 guntang的鮮血再一次澆在花蕊之上。 在這一古老而原始的,剔除舊契締結新契的過程中,最痛苦的人并不是鳳清韻,而是遠在另一邊,重傷未愈的慕寒陽。 沒人知道那將近半個時辰間,仙宮正殿之內到底發生了什么。 仙宮眾人只知道正殿內不斷傳來不詳的氣息,而他們的慕宮主卻不允許任何人進入。 白若琳就那么一言不發地守在殿外,死死地攥著長樂劍,冷著臉看著遠處的正殿。 “小師叔……”剛剛面壁思過過的花盈再沒了往日的風采,小心翼翼道,“師尊他是……是在因為師叔之事而難過嗎?” “難過?”白若琳收回目光,抱著劍冷冷地看向她:“你覺得仙宮上下配為師兄難過的人,加起來一共有多少?” 花盈一下子哽在了原地,半晌低下頭沒感再說話。 第二次覆蓋持續了整整半個時辰,就算是上古四象,照這種放血方式此刻也該放干了。 可龍隱依舊面不改色,他甚至有閑心去打量鳳清韻的狀態。 只見當舊的血契逐漸被新血契所覆蓋時,完整血契帶來的親昵與臣服,讓本就找不著北的小薔薇完全失去了理智,像個貓一樣靠在他的肩膀上。 ——莫說是慕寒陽,便是前世的龍隱又何嘗見過他如此模樣? 難以言喻的陰暗心思瞬間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龍隱仗著自己出血又出力,于是理所當然地享受美人投懷送抱的艷福,捏著懷中人的下巴低頭便吻了上去,也不管這算不算趁人之危。 而當血契被徹底覆蓋的那一刻,反噬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立刻席卷著一切降臨在了慕寒陽的身上。 巨大的痛苦像是要把他體內的每一寸骨頭都碾碎一樣,又像是要把鳳清韻曾經所遭遇的所有錐心蝕骨、斷枝殘芽之痛盡數甚至百倍奉還一樣,以一種完全不容抗拒的姿態降臨在慕寒陽身上。 這一刻,人類在痛苦面前顯得如此渺小。 鳳清韻忍受此痛成百上千年,依舊能面不改色地修行。 可身為一切的始作俑者,哪怕慕寒陽擁有渡劫期劍修堪稱駭人的意志力,在這一刻也變得潰不成軍,他不但連劍都拿不起來,甚至連一聲最基本呼救都做不到。 不過就算他能做到,他也不會開口。 這簡直就是寒陽劍尊此世所經歷的最大恥辱,向來把顏面看得比天還大的他,又怎么可能讓外人窺探到他的狀況。 然而眼下沉浸在疼痛之間,恨不得以死代之的慕寒陽并不知道,相較于身體的疼痛,接下來他要面對的事情,才是對他而言真正的地獄。 天幕之間毫無征兆地聚起了大團的烏云,無數修士愕然抬眸,卻見烏云間竟天雷滾滾——那分明是有大能即將隕落的征兆! 這一切就像是預演一般,頃刻之后,天下九道渡劫氣息突然一晃,竟當真憑空消失了一道! 無數能窺探到此事的高階修士立刻從各自的修行中回神,驚疑不定地遙望向天際。 相較于外人,仙宮弟子在一瞬間感受到了比其他修士更加清晰的信號,在短暫的怔愣后,無數弟子的臉色驀然變成了前所未有的蒼白。 身為慕寒陽的嫡系弟子,花盈更是搖搖欲墜,情急之下忍不住抓住白若琳的手,難以置信道:“小師叔,師尊他……?!” 她的手心涼得如墜冰窟,白若琳卻好整以暇地瞟了正殿一眼,拎著長樂劍撫開她的手,冷笑一聲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