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用拿著洪四愛寫的信件，在洪芳草的眼前不停的晃動著。

    “你洪芳草，當年在單位，是多么清純的一個姑娘，手腳麻利，雖然說話不多，但是有人看在心里，就是和趙杰長得相像的那個，是不是叫王守平？”

    洪芳草有些呆滯的點點頭。

    “人家對你那是真的好，別以為世界上都是壞人，那只是洪大娟強迫給你們的印象?！?/br>
    “我和你說說王守平的事，想不想聽？一個真正把你放在心里的男人，你想不想聽？”

    洪芳草抬起頭看著杜大用說道。

    “這是交換嗎？”

    杜大用聽著搖搖頭說道。

    “你不配拿王守平對你的感情來交換，雖然我很希望你能交換，但是從我的心底，我覺得你不配?！?/br>
    “自從你不聲不響離開廠子里，王守平很快就辭職了，他才是真正找你去了，而不是你利用的一個人，利用了誰，你自己知道！我現在只說王守平的事情?！?/br>
    “王守平所有工資花完，找了十五個城市，僅憑一張你的照片，漫無目的的去找。沒錢了，回來工作也沒了，可是王守平繼續打臨時工，一個人打幾份工，只要掙到錢就繼續出去找你，在他的眼里，你是個無家可歸的姑娘，他找到你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希望你能安穩的過好日子?！?/br>
    “那一年，王守平，21歲，現在的王守平，33歲，為了找你，至今未婚，一貧如洗，可是還是在攢錢找你，那張照片被他翻拍放大了，要不要我拿給你看看？”

    杜大用為了審訊洪芳草，真的是使出了渾身解數。

    第1151章 幕后（11）

    洪芳草眼睛盯著杜大用手里的紙皮袋一動不動。

    “是不是想看？那就讓你看看！”

    杜大用從檔案袋里面掏出了一張八寸的照片。

    這是一張合影留念的照片，上面是兩個男人，一個女人，女人正是洪芳草，那會兒的洪芳草雖然身材有些干癟，但是眼神里沒有一點兒雜質，不說什么漂亮，扎起來的一對羊角辮讓人看著就覺得干凈清純。

    “這兩個男人我想你都認識，一個應該是被你利用了，而這個就是苦苦找你十幾年的王守平，仔細看一下，看看當年的洪芳草，看看曾經的自己，這個微笑，這個眼神，還有那個年代的純真?！?/br>
    “你的競走本領就是跟這位學來的，他叫張超，比你大四歲，當年是代表你們廠里參加過運動會的，你們廠有名的長跑選手?！?/br>
    “但是他不見了，至于怎么不見的，你自己心里有數，洪芳草，你知道嗎？這張照片可是來之不易，這是我們青鷺偵查員離開北河以后，北河警方異常執著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王守平，要不然我們還真不知道你和他們之間，這些曾經的往事！”

    “當年你也喜歡王守平，還給王守平寫過信，結果王守平因為走路走睡著了，掉到水塘里面去了，所以信件全部沒了，王守平為此剁了自己一個小拇指，恨他自己為什么會睡著了?！?/br>
    “洪芳草，王守平正在趕過來的路上，雖然你洪芳草當年其貌不揚，但是還有兩個男人是喜歡你的，只不過你喜歡王守平，王守平這才逃過一劫，也才有了趙杰還能繼續活下去的理由?？墒菑埑?？你不喜歡別人，為什么還要利用別人？我想他最后的結果應該不會太好！”

    杜大用一邊說著，一邊把照片放了回去。

    “他當然不好，我只不過想學習長跑，想學競走，他就想占我便宜，哪怕我告訴他，我覺得王守平更好，可是他還是要摸我，那雙手和那個老畜生有什么區別？我那時候已經能吃得起飯了，不會再挨餓了，他張超憑什么？就覺得他教了我長跑的方法嗎？我不是沒有耐力，我只是不懂跑步時候怎么掌控節奏，就學這么一點，就想占我便宜？”

    “只是王守平太傻了！那就是個大傻子！”

    洪芳草前面一段話說的義憤填膺的，轉頭說到王守平就大聲哭了起來。

    杜大用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等著洪芳草哭完。

    “警官，我不想見他，我沒有臉見他，要不然我早就找他來和我一起過日子了?！?/br>
    洪芳草哭完以后，深吸一口氣朝著杜大用說道。

    “給我一個理由！我也想不明白，王守平為什么會這么執著！”

    “我的第一次就是給他的！我走之前把我最寶貴的東西留給他了。只不過我沒想到他這么傻，太傻了！”

    洪芳草這會兒聲音變得很低，也沒有大哭，只是一邊說著，一邊潸然淚下。

    “洪芳草，這輩子你們能見的機會已經很少，哪怕你現在是季萱的模樣，我相信王守平只要聽你一句話就可以了?！?/br>
    “我說一句你可能不開心的話，有一天你被槍斃以后，我相信能給你收尸的，再給你立碑的，除了王守平，不會再有誰了。十幾年前的往事，你得自己了斷，我的確是一名警察，可是我也是一個男人，如此重情重義的男人，可能有不少，但是目前我只見到這一個?！?/br>
    “躲在陽來市的，不出意外就是洪講美，她落入法網也就是今天的事情，我前面已經告訴你了，我找你們這幫人找了很久，無論你們中間誰被抓，都是遲早的事情，你可能對什么洪大娟保持著忠誠，別人呢？”

    “如果生活里沒有洪大娟，你可能覺得你已經餓死了，可是當年的孤兒院餓死過哪個人嗎？我們也查了，哪怕有不少女孩子被猥褻，可是餓死的沒有一個?！?/br>
    “所以，我要表達的意思就是，洪大娟哪怕不給你弄吃的，你也餓不死！可是你想過沒有，假如你不是為了報答所謂的恩，你這會兒應該和王守平成家立業了，有一個可愛的孩子，你不必天天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就像洪秋芬一樣，她自己做點小買賣，沒有和你們產生交集，別人現在過得有多好！”

    “人報恩這沒錯，可是別人讓你沒有后路的報恩，你以為別人還把你當成過去的洪芳草嗎？看看你現在的結果，你自己心里還沒數嗎？”

    杜大用一邊說著，一邊點著了一支煙。

    第1152章 幕后（12）

    “抽嗎？男士煙女士煙我都有！你們這個犯罪團伙，女性還挺多的，所以我提前準備了兩包?！?/br>
    洪芳草看著杜大用笑了笑說道。

    “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警察！大娟把我們的心摸透了，你是把我們所有人的心都摸透了，包括大娟在內?！?/br>
    杜大用看著現在有些冷靜的洪芳草說道。

    “洪芳草，你覺得我是在摸透人心嗎？我講的是證據。你如果真的和王守平過著正常的日子，我們會有任何交集嗎？就算有交集，我想那時候的你，能絕對客觀的和我們討論討論洪大娟，而不是像今天這樣，你最終坐在冷冰冰的審訊椅上?！?/br>
    “我想問一下你，奚蓉那個雙胞胎姐妹叫燕子的，她全名叫什么？”

    洪芳草聽完杜大用的問題，搖了搖頭說道。

    “我們都只知道她叫燕子，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甚至連見面都很少，大娟叫她也只是叫燕子?！?/br>
    “奚蓉你認識嗎？”

    “蓉蓉我也認識，不過打交道很少，這一對雙胞胎姐妹，我和四愛，講美都見過，可是都沒有深交，我們三個得到的消息，不是大娟給我們的，就是蓉蓉給我們的?！?/br>
    “戴嵐呢？為什么要殺她？”

    “她早就該死了！要不是蓉蓉和燕子顧及到一些親情，她早就死十回了。一個爛賭，吸毒成癮的瘋女人，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放過，她還能繼續活下去嗎？”

    “你說的是當年戴嵐把奚蓉送給了其他男人的事情？我們也查到了，那會兒奚蓉年紀還不大，就是不知道當年戴嵐把奚蓉送給誰了?！?/br>
    “警官，你不用套我的話，這個我們都不知道，只有大娟知道，燕子應該也知道，好像當年燕子是和奚蓉一起送給別人的，可是我和四愛，講美都不知道，四愛當年問過一次，結果讓大娟發了一次怒，從此我們再也沒問過?！?/br>
    “洪大娟現在在哪里？”

    杜大用嘗試著問出了第一個有目的性的問題。

    “不知道，從02年以后，我們就沒有見過面了，在01年下半年的時候，找我拿過一次車，我剛剛從香江弄過來不久的新車?！?/br>
    “那個我知道，一輛奔馳車！”

    杜大用搶先在洪芳草前面說了。

    “看來警官確實對我們很了解了！那輛車我都已經很久沒用過，警官連這個都知道?！?/br>
    “洪大娟為什么不和你們見面了？”

    杜大用拿出一包女士煙，在洪芳草面前揚了揚說道。

    “抽一支吧！要不然感覺有些對不住警官的好心好意?！?/br>
    杜大用笑了笑，拿出一支煙塞到洪芳草的嘴唇上，然后給她點著了。

    洪芳草只是淺淺抽了一口，然后吐了煙以后就夾在了手里。

    “可能和殺了奚蓉有關吧，具體的情況，我不知道，那會兒大娟已經開始漸漸和我們三個脫鉤了，再說了，那會兒大家都不缺錢，生活都在正軌上，也沒有再殺人，再去綁架勒索，所以見或者不見，也沒有那么重要了?！?/br>
    “洪四愛呢？知道在哪里嗎？”

    “四愛已經結婚了，孩子剛剛兩歲，我只知道她在蘇省連港市，不過具體住在連港市哪里，我真的不知道。你剛剛告訴我，講美在煙市陽來市，我還是聽你說的。我們平常只是通過聽廣播，發郵件聯系，這是大娟教會我們的聯系方法，收聽廣播，也是我們那會兒在孤兒院最喜歡做的事情?！?/br>
    “我的調頻是粵省關東fm100.8，講美的調頻是東魯煙市fm107.4，四愛的調頻是蘇省連港市fm101.1?！?/br>
    “我們如果要是聯系，就提前找一個和書有關的合適節目，再找一個合適自己聽節目的點，剩下的就是做好標記。我們有每個電臺的電話，如果想找人了，打聽好節目內容，再用我們一起買來的手機號，找最新的手機號發個數字消息，只要看到第二個時間點，大家就知道要在什么時間收聽廣播了?！?/br>
    “就算是沒有及時收聽，還可以打電話和電臺聯系一下，那邊都會給出答案的?！?/br>
    杜大用不得不佩服這些人，這種方法實在是真的隱蔽，那些廣播電臺，無意中就被這些人給利用了。

    不過杜大用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為什么洪芳草會突然如此坦白？

    “洪芳草，為什么現在一吐為快？”

    “警官，找到她們也許就能找到大娟，我現在養的孩子不是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的孩子已經被大娟拿走了！這個只是大娟送給我養的，要不然哪個做母親的會掐自己的孩子？趙杰是不是覺得我很瘋狂？”

    洪芳草拿起煙抽了一口，有氣無力的說道。

    第1153章 幕后（13）

    杜大用聽著都發愣。

    “你親生的孩子被洪大娟拿走了？”

    洪芳草點著頭。

    “剛出生沒多久就被帶走了，然后丟了一個孩子給我，趙杰都不知道，要不是他有著王守平的樣子，就他那樣的，我是真的看不上。大娟看人比我們都要準的，那會兒就告訴我，趙杰這個男人靠不住，現在看來，大娟說的是沒錯的?！?/br>
    “洪芳草，你覺得趙杰不靠譜嗎？趙杰故意傷害致死罪跑出來，他是怕坐牢，這才趕緊跑了，在和你們打交道的時候，他殺過人嗎？別說胡金輝，胡金輝現在可是活著的，在天府市還開了一家早點鋪子，生意還不錯?！?/br>
    “趙杰沒有殺人才是靠譜的，洪大娟呢？她不把你們逼上絕路，她是不放心的，而且還帶走了你的孩子，你覺得她靠譜嗎？我覺得她才是你們人生的噩夢，她才是強行改變你們人生軌跡的黑手！”

    “無論是你，還是洪四愛，洪講美，就算在孤兒院遭受過猥褻，會影響到你們的人生，可是能像現在這樣丟了性命嗎？你們的確是孤兒，身世確實令人無奈，但是這是你們可以肆意剝奪他人生命的理由嗎？那些失去性命的，他們也有家庭，也有父母，妻子，丈夫，孩子的！”

    “洪芳草，咱們現在談這些大道理沒什么意思，既然你也想找到洪大娟，那就應該提供更多的線索給我，我如果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她，也許在你生前你還能見到你親生的孩子?！?/br>
    “我先順著你的說法，幫著你捋捋，洪大娟是在02年以后就沒有和你們見過面了，那么在這之前，她的落腳地在哪里？她最熟悉的地方是不是隆蔻那里？”

    杜大用思想工作做完，立馬就開始追問起來。

    “01年下半年之前，我交車給她是在青鷺交的車，那會兒我也只知道她在青鷺，一開始的大娟并沒有讓我們害怕，可是后來的大娟越來越讓我們害怕。我很多時候在和趙杰那個的時候，都會故意喊出一些話，我怕趙杰也是大娟的人?！?/br>
    “當時我被抓的時候，我沒辦法說，因為我的孩子還在她那里，我能說什么？大娟雖然在小時候對我很好，但是大娟和四愛的關系最好，我覺得找到四愛也許可以找到大娟，最起碼四愛的孩子應該還在四愛自己面前，講美已經不能生了，所以講美現在其實是離大娟最遠的，因為講美已經沒有軟肋在大娟的手里?！?/br>
    “而且我不認為你們能抓到講美，因為講美手里是有槍的，當年在奚蓉銀行門口打響的兩把槍，有一把在講美跟前，講美這個人已經無牽無掛，對生死無所謂，你們能找到講美的尾巴，那是講美一向都是個謹慎小心的人，當她知道她躲不過的時候，她肯定會自我了斷的?！?/br>
    “你們抓我的時候，是我沒有準備，要不然我也肯定自我了斷的，現在能夠暫時活著，我也就是想看看我親生的孩子，其他的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也沒有什么可以留戀的?！?/br>
    “就算見了王守平，我又能如何？還能活著嗎？所有能夠躲避死刑的辦法，都已經被警官你堵的嚴嚴實實，我已經看不到一點兒生的希望，所以，見王守平不重要，看看我自己的孩子才最重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