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用聽到這里，精神立馬就來了。

    “齊老，方志軒一開始來的時候一般待多久？”

    “三四個鐘頭，一般周末早晨十來點到家，中午在這兒吃了飯坐會兒才走！”

    “等我身體好點兒，我告訴他不用來了，有時候周末他還是來我這兒待會兒，不過那會兒待的時間就不會太久，正常也就半拉鐘頭就走了?！?/br>
    “齊老，您的病是啥時候查出來的？能不能說一下具體的時間？”

    “00年七月份那會兒，到了當年年底其實也就沒啥問題了，可是這孩子一直來，有時候半個月來一趟，有時候一個月來一趟，我都好半年了，那會兒是01年端午節，那個月他來了三次，我那會兒都覺得奇了怪了，可是這孩子就是拎點兒東西來看看，待個半拉鐘頭就走了，要不我說這孩子比我兒女都孝順?！?/br>
    杜大用聽著齊孝芳的話，心里也開始猜測起來。

    如果真的和這個老太太說的一樣，那方志軒來這里絕對不是為了看望他大姨來了，一定是有著其他的事情。

    而且洪大娟，林家道，于水生在這里也落過腳，會不會方志軒和這些人發生過什么糾集？

    要知道從當年隆蔻碼頭到這里可沒有太遠的，騎個自行車也就十幾二十分鐘，走路最多也就四十分鐘左右。

    難道是因為方志軒在這里發現了什么不該發現的事情，接著來這里跟蹤？他爹可是有著一定跟蹤天賦的，想來兒子有點這個基因也是相當有可能的。

    如果當年這些人在這里有落腳地，那么會落在哪里呢？

    方志軒到底是碰到了什么？洪大娟，洪四愛，洪講美三個女人長相都比較出眾，難道是因為看上這里面一個女孩，才引發的案件？

    杜大用的大腦這會兒開始高速運轉起來。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方志軒可能認識揭文兵，在這里看到揭文兵以后，可能想著揭文兵在這里干什么，接著就是跟蹤揭文兵，難道最后發現了什么，結果惹出禍來了？

    不過真的是這樣的情況，他又是在哪兒認識揭文兵的？

    難道是揭武兵？那家伙愛吹牛，還愛顯擺，表面看起來像個正八經貨色，剛接觸可能覺得這家伙還可以，只有相處時間長了，才能這家伙不是個東西。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林家道和于水生在儲蓄所那會兒踩點，被方志軒發覺，不過這倆人也沒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結果被方志軒記了下來，接著這倆在隆蔻這里被方志軒認出來了，最后才導致那樣一個偽裝搶劫，實則滅口的案件？

    杜大用趕緊拿出筆記本電腦調閱了何無懼查的資料。

    他要看看，在00年那會兒，和睦園儲蓄所有啥不對勁的地方。

    結果看完整個00年的款項記錄，并沒有發現什么特別的地方，和睦園儲蓄所那個年度，最多一次放在儲蓄所里面的錢，也就一百七十多萬，還是那會兒，有兩個企業在同一天領退休工資的時間。

    杜大用繼續看了看01年的記錄，同樣沒有發現和睦園儲蓄所有什么大額資金進出，如果要算過橋資金，那都是支票或者直接轉賬的，關鍵那玩意兒搶了也沒啥用處的。

    這會兒杜大用就有些轉不過來彎了。

    至于劉燕燕，杜大用根本不會考慮的，那個女人是要在銀行干一番事業的，而且也沒有來隆蔻這里非常密集。

    杜大用繼續思考起來，有些剛剛想的，立馬又被他給推翻了。

    如果方志軒早就認識林家道，于水生，那么在他們倆01年踩點的時候，方志軒應該就有所察覺，可是這方面在方志軒本人身上就沒有體現出來。

    難道方志軒在看望他大姨病情的時候，就認識了林家道和于水生？搶劫也是真的搶劫？

    這不可能！杜大用再次否決了。

    “杜組，喝點兒水？”

    羅新看著杜大用突然就愣住不說話了，就知道杜大用在想些什么了，可是這想的時間有些久了，把人家這怪老太太擱這兒好幾分鐘了，這還是在人家里，所以羅新趕緊提醒了一下。

    第1042章 轉向（2）

    杜大用聽到羅新說的話以后，才趕緊喝了一口水，然后連聲向老太太致歉。

    “齊老，考慮案情了！抱歉，抱歉?！?/br>
    “多考慮考慮，沒事兒！跟你一起來的，他不行，還特意提醒你一下，合著我這個老太太看不出來你在思考問題不成？他當警察，成不了大器！”

    羅新給老太太一番數落，頓時有種渾身是嘴說不清的感覺。

    “我說錯了不成？作為一個警察，要想破案，不得隨時有擴散型思維？既然擴散了，那不得用腦子？這才幾分鐘？你就打斷人家思路，你能當個好警察？你要是這樣都能升職，那組織真的是瞎了眼?！?/br>
    老太太看著羅新就是一頓噴，噴的羅新是只能苦笑著點頭。

    這老太太，他是真的一點兒轍都沒有，估計要是還嘴，下一秒可能就得被人家趕出去。

    “齊老，他這是怕我這會兒想的太多，在您家里，還在詢問階段有些不合適，這才提醒一下，您老別生氣，羅警官還算一個非常正直的警察?！?/br>
    “齊老，您能不能想想，您大外甥在您家里待的時候，有沒有接打過什么電話？或者是和你談及到什么人？就是他熟悉的人，突然他在隆蔻這里看見的情況?！?/br>
    杜大用趕緊轉移了話題，要不然這老太太估計還得辯駁一下。

    “副局長同志，正直的警察就是能破案的警察？就他這眼力見，我看也夠嗆，我這個老太婆就是這張嘴不好，可是我就是心疼小商小販的，我們是享著國家的福了，那些人呢？起早貪黑不就為了家里能好點兒？動不動就是啥文件這個那個的，我是覺得當官的當的初心都沒了，和他這個警察差不多，來我這里就是為了找線索，既然能聽著我的話，有思維，那就應該讓你好好去想，萬一腦子里面想出一點啥出來呢？這好端端的就給這樣打斷了，值當嗎？”

    “我從科員進單位，到退休還是科員退休，都是以我的本職工作為主，我今年66歲，47年x齡，我是從窮苦老百姓中走出來的，知道老百姓為了一餐一宿有多么不容易，我沒有那么高的覺悟，我覺得任何不為難老百姓的政策才是好政策，其余那些不切實際的政策，那就是脫離群眾，是那些已經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家伙，腦袋一拍，二郎腿一蹺，閉門造車弄出來的?！?/br>
    杜大用這會兒話都不敢插，老太太估計這是好久沒逮到人聊天了，在這兒逮著他倆上綱上線了。

    “齊老，我剛剛問您的還要再重復一下嗎？”

    杜大用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你這警察局長咋當的？我要是能夠記得，我能說這么多廢話？這都好幾年了，我多大歲數了？再說了，我大外甥真的要打電話，不能出屋去打？合著非得在我病床跟前打？”

    “您老說的對！是我考慮欠周?！?/br>
    杜大用只能和羅新一樣，苦笑著賠了禮。

    因為人家真的是有著高情cao的老x員，就她的覺悟，真的能甩他和羅新八條街都不止。

    “不過，我能提供一個情況，我大外甥倒是找我問過一個地方，西廂城在隆蔻哪里。我告訴他，沿著新航路往海邊跑，很容易找到的。你說的啥電話之類的，我一個老太太躺床上，聽個啥？那會兒總以為自己要跟老頭子碰頭了，要去見馬克思同志了，尋思不到你說的那些?！?/br>
    “齊老，就您剛剛說的已經非常好了！您才是真正的老x員，人民公仆！”

    杜大用給老太太趕緊豎了豎大拇指說道。

    “這點不用你說，我離休那會兒，從區工商局局長，到市工商局長，都是這么和我說的，還是笑著和我說的，我琢磨著是慶祝我離休了。我那會兒只要覺得不合適，我就敢往上反映問題，同樣，我對那些偷jian?；纳特?，也是從來不放過，你們可以去采訪采訪，我齊孝芳工作過的集貿市場，只要我工作一年的，但凡還有一個短斤少兩，以假亂真，以次充好的，那就算我齊孝芳工作沒做好！”

    老太太說起她以前的工作，讓杜大用感覺就是正氣凜然，是一個充滿著正義的斗士。

    “齊老，我打心里面佩服您！不過我能不能再問您一個問題？”

    “只要我知道的，我自會言無不盡?！?/br>
    “齊老，您想想，方志軒在那一次打聽過后，還有沒有問過那地方其他的什么問題？又或者是那次問完了以后，到了下一次來的時候，就在您這兒停留的時間變短了？”

    杜大用趁著老太太心情轉好，趕緊繼續追問了起來。

    第1043章 轉向（3）

    老太太這會兒還真的認真的想了起來。

    杜大用不自覺的就準備掏煙，不過手剛剛碰到煙盒就縮了回來。

    杜大用這會兒是真的含糊這個老太太，別到時候抽了煙，在這里給老太太逮住不放，再說倆小時，杜大用估計自己得崩潰。

    “你問的還真不錯，好像我這么一想，還真的是那么回事，當年我大外甥出事，那些警察問了我兒女，愣是一個都沒來問我，可是他們哪里會說個啥，沒出事是親戚，出了事，躲都來不及的，還能告訴你們警察啥的，放著我這個老x員不來問，也不知道他們當年咋想的！”

    “齊老，我剛剛問的可是兩個問題的，您回的是哪種？”

    “當然是那次過后來我這里就待不到一會兒了，地方都已經問過了，他那么大年紀了，還能蠢到一個地方找不到？也不知道你們怎么當上警察的！”

    杜大用和羅新聽完只能低頭挨罵，還能咋辦？

    “齊老，今天咱們就到這里，如果您有什么突然想起來的，覺得特別重要的，我給您留個號碼，您給我打電話，如果我電話信號不好，可以給咱們專案組打電話，那是座機，保證有人接聽的?！?/br>
    老太太立馬就去拿了紙和筆放在了杜大用跟前。

    “寫下來，我到時候想想，如果想起來啥，我給你們打電話，我就是想問問，啥是你們覺得重要的情況？”

    “齊老，就是有關于您大外甥的一切一切，就是在您這里的一切一切，他家里的，我們自然會找您的meimei和妹夫去了解，您老看看這樣行不行？”

    杜大用一邊寫著電話號碼，一邊和顏悅色的和老太太說著。

    “行！我以我47年的x齡保證，只要想起來，必定會給你們打電話。另外，不著急走，我去拿兩個蘋果，這是我以前認識的小販，不是，現在應該叫老販了，蘋果自家種的，個頭大，水分足，你們要是發福利，我可以幫著要個優惠價?！?/br>
    杜大用是真的佩服這個老太太，一個能讓當年小販成為老人還記得她的好，那真的是一件特別難的事情，而且這老太太都這個年紀了，還能惦記著人家小販水果銷售的問題，可見老太太當年在工作中是有多么得人心。

    老太太有一會兒才從廚房拿出一個塑料袋，里面裝了幾個蘋果，然后給扎的整整齊齊，出來就遞給了杜大用。

    “別推辭，接著！要不然我可不敢保證還能想起來啥。就沖你們今天能在這里聽完我所有的嘮叨，你們在工作上就是認真仔細的，我這個老太婆嘴巴毒，可是不毒那些正常的百姓和真正為人民服務的官員，對于值當的百姓和官員，這幾個蘋果雖然不值錢，但是我不覺得在糟蹋東西?！?/br>
    杜大用只能笑著說著謝謝給接下了。

    回到車里，杜大用才打開這個袋子。

    沒想到里面還有一張紙條。

    “小杜局長，這個當年的小販生了大病，我拿了兩千塊錢給他，可是人家就是不收，要不然我也不會開口說那樣的話，如果能發點福利，就當幫著老太婆做點積德的事情，普通百姓，但凡我們能伸把手，他們就能把這樣的溫暖當成冬天的暖陽，謝謝！如果你要幫了，他家的電話號碼在背面，你可以聯系他家，但是不要告訴他，是我求著你辦的！再次感謝，齊孝芳?！?/br>
    杜大用看完，心里是五味雜陳。

    “老太太還寫了字條，寫的啥，你給念念！”

    羅新一邊開著車，一邊問著杜大用。

    杜大用聽見以后，認真逐字逐句的念了一遍。

    “臥槽，我這兒有點想哭了?！?/br>
    羅新就是哭了，說完就用手在眼睛那里抹了抹。

    “大用，這個主我就做了，我是專案組管理內務后勤的，你說，一人發十斤會不會少了一點？如果真的發五十斤，我又怕隊員背后罵我?！?/br>
    “五十斤，虧你說得出口，這是錢的問題？五十斤得吃到啥時候？你覺得大家會罵你？我看你是想把我裝進去！”

    杜大用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一個蘋果擦了擦就啃了起來。

    “我晚上給我爹打電話！你說這老太太是不是摸了我的底？”

    “摸了你的底還能一開始把你堵門口？”

    “如果欲擒故縱呢？”

    杜大用不服氣的問道。

    “杜局長，你已經脫離人民群眾了！老太太應該去青鷺五一廣場擺攤算命，你到時候不打擊處理就可以了，老太太那樣的，掙一些買蘋果的錢還是不難的?！?/br>
    “還有，能不能給我也吃一個？我和你杜局長一樣，剛剛一口水也沒喝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