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春桃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說道。

    “這個小年輕是不是那會兒認識大娟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連著來了三天，來的時候點的都是點的大娟，大娟是在94年過完年以后離開的，聽說是給了老板家一萬塊錢，具體老板為啥放大娟走我就不知道了?！?/br>
    “到了秋天的時候，那會兒煙市嚴打的厲害，老板和老板娘那會兒應該也存了不少錢，就沒有繼續開店，關店的時候，一人還發了兩百塊錢給我們，說是給的路費，隨便我們回家也好，還是繼續留在煙市也好都可以?！?/br>
    “我后來就在煙市的ktv里面混了一年多，接著就回家去了，那幾年給我弟修了房子，給了彩禮，我給自己留了兩萬的體己錢，最后嫁到雙河郊區來了?！?/br>
    杜大用聽完蔡春桃的這些話，不由為洪大娟的遭遇唏噓不已。

    “警官，當時老板的名字我知道的，我可以告訴你們，叫舒……”

    “舒震雷是不是？”

    “對！你們都知道了是不是？原來他在洗頭房用的不是這個名字，這個名字還是他和我那個的時候，高興的時候告訴我的?！?/br>
    “蔡春桃，當年在那里的代（戴）姐是什么代（戴）？”

    “代表的代！她是舒老板最早的小姐，我們大部分人那些本事都是代姐教的，代姐就是煙市來洲人，不過那會兒來洲窮的很，代姐男人在代姐三十不到就死了，那會兒代姐就帶著孩子出來了，因為她婆家說她掃把星，把她給攆了出來。代姐自己有時候都這樣認為，畢竟嫁過去兩年之內，自家男人死了，接著老公公也死了?！?/br>
    “還有沒有你認識的小姐妹，知道姓名和哪兒人的？”

    “最早的就四個，代姐，我，還有一個叫李霞的，是徽省人，她是從粵省給反著賣到了煙市的，她是92年就沒干了，因為得了病，老板娘這才讓她回去了。另外一個我們誰都不知道，自己跑來的，干了三個月就走了，和樂樂就是前后腳的事?！?/br>
    蔡春桃一邊想著，一邊對著電腦里面的杜大用說道。

    第995章 倒溯（22）

    “那洪大娟最后離開的時候，那個你說的小年輕以及刀子來過店里嗎？”

    “就那個小年輕來過一次，刀子沒看見！跟著不久，老板夫妻倆就把大娟給放了，一萬塊我覺得肯定是給了，老板當年和那里的聯防隊隊長關系很好的，我都讓那個隊長白睡過好幾次?！?/br>
    “那你后來在煙市ktv上班的時候有沒有見過這幾個人？”

    “沒有！我后來就在ktv后面租的房子，睡醒了就去上班，下班如果沒有夜宵局，我就回去了，而且ktv里面流動性很大，經常一批人一批人換的，我也不是在一個地方上班的，反正當時那兒ktv很多，隨便哪家都可以?！?/br>
    “你的意思就是，自從洪大娟離開以后，這三個人你就再也沒有見過是不是？”

    蔡春桃點著頭說道。

    “警官，該說的我都說了，這個還能瞞你不成，真的沒有見過了?！?/br>
    杜大用點著頭，然后拿出強五岳的照片放在了鏡頭前。

    “這個人認識嗎？”

    “不認識！沒見過。如果就是一次性的客人，我也記不住的，隆蔻碼頭那會兒到了晚上，每家洗頭房都熱鬧的不行，如果來了就做了那個事情，做完就走，誰能記得那么清楚，就是那個小年輕要不是刀子帶來的，我肯定也不會記得他的?！?/br>
    杜大用聽著沒有反駁，蔡春桃這里說的話句句都是非常真實的。

    “蔡春桃，我們東魯警方可能要派人過去一趟，有些照片和你剛剛陳述的事實，都需要和你再次核實一下，然后你要簽字按個手印才可以，不過我們東魯警方會給予你一些獎金，大概在五百塊錢，算是你提供消息的獎勵，對于今天的事情，不會外傳，我們警方會給你保密，同樣你今天所說的事情，也要保證真實性，如果回家以后還能想起來其他的細節，可以給我們東魯警方撥打電話，我們隨時歡迎你提供更多的信息?！?/br>
    “陳局，我這邊的詢問差不多結束了，現在時間也不早了，麻煩你們派個車把蔡春桃送回住處?！?/br>
    杜大用朝著鏡頭說了一番。

    “杜局，好的！希望這次詢問能給你們案件偵破提供幫助，如果還有什么需要，我過會兒把我的聯系方式發給你，咱們可以多聯系聯系?！?/br>
    這會兒蔡春桃已經離開對面的鏡頭，雙河市局的局長坐在了鏡頭面前和杜大用說著。

    “陳局，那是我杜大用的榮幸。案件偵破以后，我們省廳肯定會通報今天的情況給南河省廳，咱們天下警察一家人，有榮譽應該共享的?！?/br>
    杜大用笑著和陳局說道。

    對面的陳局這會兒笑的非常開心。

    “杜局，你年輕，我歲數大，以后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以后有機會來南河雙河一定要來我這里做客，我要是去青鷺，也一定去你那里做客?！?/br>
    “陳局，那咱們一言為定?，F在手里事情多，咱們今天先這樣，我馬上給陳局留個私人的聯系方式，咱們案件結束再聊?！?/br>
    “好好好！我也給杜局留個私人的聯系方式，案件結束再聊?！?/br>
    隨即兩邊掛斷了視頻，杜大用把自己的手機號發了過去，那邊同樣發來了一個手機號，杜大用把號碼存儲好了以后，這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蔡春桃提供的信息是非常有價值的，最起碼可以證明于水生是從這時候和洪大娟認識的，那么在張環清那個小院里發現的唯一一具女性骸骨，十有九成就不是洪大娟的，雖然那具骸骨和洪大娟的身高差不多，體型差不多，但是不一定意味著那就是洪大娟。

    京城那個原名洪秋芬現在改名叫李芬的，京城警方應該在明天就能摸出來，畢竟叫這個名字的女性會更多，需要花費的時間也是更多。

    因為之前京城警方查了以洪秋芬為曾用名的李芬，結果沒有這個信息，這才只能倒回來再查李芬。

    從辦公室出來，張局跟在杜大用后面，有些感嘆的說了起來。

    “杜局，這些孤兒的遭遇聽著讓人有些不得勁，可能我自己也有兒女吧，聽不得這些，我要是那個洪大娟的父親，就那對狗老板夫妻倆我都會忍不住動手，雖然我知道我不應該說這個話，可是這是我的心里話，好端端一個閨女，就因為這些人，一輩子給毀的干干凈凈，聽著真是恨不得罵人才好?！?/br>
    張局一邊說著，一邊不停的吐著氣，杜大用知道，這是來自于一個父親的心聲，和警察這個職業沒啥關系，和他的職務也沒有關系，這就是源自于一個父親本能上的憤怒。

    第996章 倒溯（23）

    “張局，這個話，只能在我這里說說，咱們相處時間不長，可是相處的不錯，我能理解，不代表其他人會理解，這會兒省廳在搞廉政建設，小心有人背后弄點幺蛾子出來?！?/br>
    杜大用還是善意的提醒了一下張局。

    “杜局，我也就在你這里和你嘮嘮，其實在場只要做了父親的警察，哪個都聽不得這些，只不過我出來得說一下，要不然這會兒心里就是不得勁?！?/br>
    “合著張局這是把情緒在我這兒給抖落了！”

    杜大用笑著說了一句。

    “杜局，等哪天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知道我今天為啥會說了，真的，我轉業回來干警察雖然時間不是特別久，也算有些年頭了，干的越久，我總算知道，有些道貌岸然的惡是比那種實施犯罪的人還要惡?！?/br>
    這點杜大用頗為認同，所以也是贊同的點著頭。

    “張局，明早還要挖掘機去現場，今晚你可得早點休息，明天那里還要你親自坐鎮一下，要不然圍觀的群眾會太多，到時候怕影響現場挖掘?！?/br>
    “我親自坐鎮，讓當地派出所的所長，教導員以及包村片警都必須到場，那些看熱鬧的不見得怕我，那幾個他們熟悉的很，估計還沒圍起來，就給趕跑了?！?/br>
    張局笑呵呵的朝著杜大用說道。

    “行！你的地盤你張局做主，我先去審卷，咱們明天再碰頭?！?/br>
    “杜局，你也早點休息?！?/br>
    兩個人走到門口，張局讓小車司機把杜大用送去市局定點賓館去了。

    杜大用進了房間，開始翻閱起今天的筆記，然后開始慢慢理了起來。

    現在通過這么一些情況，杜大用先把強五岳踢在了旁邊，那么一開始的這個犯罪團伙，就應該是以于水生，林家道，洪大娟為首的三個人搭建的。

    而于水生和洪大娟都是福利院出身，那么必然會認識一些同為福利院出身的孤兒。

    在94年這個階段，應該就是這個犯罪團伙開始進行有目的，有計劃性實施犯罪活動的時間段。

    那么會不會有可能強五岳本身也是組織了一批孤兒正在實施犯罪活動，兩個犯罪團伙成員性質差不多，然后中間的一些犯罪嫌疑人還是有著聯系的，最后這兩個犯罪團伙合并成一個犯罪團伙。

    如果是按照這樣的可能，強五岳那邊可能就是以強五岳或者強五岳以及另外一人到兩人為首的犯罪團伙，這兩個團伙在合并以后，開始進行整合，經過整合以后的犯罪團伙，犯罪手段進行了升級，反偵查手段也同樣進行了提升，這才策劃了殺害夏國和夫妻倆的案件。

    杜大用覺得這種可能性還是比較大的。

    不過也不能排除，原來強五岳和另外一個同伙就是單打獨斗的小團伙，后來兩幫人遇到以后，才進行合作的，這也是一種可能。

    從目前已知的信息來看，洪大娟在這個團伙里面應該有著比較重要的作用，而且舒震雷夫妻倆是在311案以后隔了一年才被害的。

    那么在張環清那里，那具女性骸骨，又會是誰呢？

    而且在林家道后門那里已經發現的四具男性骸骨又是誰呢？

    杜大用不由想到了很多。

    在九十年代，自己往外跑的青少年很多，有一些是家里管不住的，有些是覺得要出去闖一闖的，還有一些就是被別人拐帶的。

    那么在這些人里面會不會也有被這些人利用的？

    既然有著一定的反偵查手段，那么會不會想到警方會注意到孤兒這方面，然后利用一些其他的流浪青少年來作案，最后讓他們消失，這樣也不會讓警方會僅僅盯在孤兒這個群體上？

    杜大用從來不會把犯罪嫌疑人看的很笨，除非是那種惡意報復社會的，真正要去犯罪的人，和激情犯罪的人是有著本質區別的。

    何況這個犯罪團伙，能夠有著明顯的架構，有著明顯的分工，有著明顯的計劃性，有著明顯的不計后果性。

    這些特征都已經說明，這個犯罪團伙，不是那種想搶一下就搶一下，想偷一下就偷一下的團伙，而是奔著金額數目大，易于下手和撤離，必要時殺人滅口方向去的。

    杜大用想到這些以后，開始查閱94年全國所有未能偵破的故意殺人搶劫案。

    這一看不要緊，看完杜大用就有些激動了。

    1994年十月十二號，南河省洛城市落林縣化杏鎮林安村一家三口在家中被害，被害人系黃金販子（當年是不準進行黃金買賣的），財物丟失數目不明，兩名男性被害人被鈍器擊打致死，一名女性被勒住脖頸部，造成被害人機械性窒息身亡。

    讓杜大用最激動的就是，當時的現場有五名犯罪嫌疑人進入。

    第997章 倒溯（24）

    因為這起案件的現場特征和夏國和夫妻倆被害案的現場特征太相似了。

    加上林家道以及于水生家里發現那些來歷不明的黃金，杜大用認為，極有可能這起案件也是這伙犯罪團伙實施的。

    不過現在哪怕知道，杜大用也沒有馬上聯系洛城警方，而是先進行了記錄。

    明天要在司琴送往看守所之前，杜大用對她再一次進行訊問。

    核實一下時間線，看看能不能合得上才是關鍵因素。

    如果時間線能夠合得上，那么馬上就要派人去洛城那里，對當年的痕跡，現場遺留物證，進行比對和復核。

    只要確定了其中一兩項，那么這個團伙的脈絡就會越來越清晰。

    接著杜大用開始認真查閱起從95年到05年至今為止的這種類型的案件。

    結果讓杜大用大為震驚，在98年11月24日的時候，在北河省秦島市長利縣壽英鎮同樣發生過一起故意殺人案，被害人為一男一女，現場是四人進入現場作案，男性被鈍器擊打致死，女性同樣是機械性窒息死亡。

    不過這對男女并不是夫妻，男性為離異獨居，女性是男性的情人，并未離婚。

    男性為當地有名的船老板，案發之前剛剛出售一條一萬五千噸的海船，當地警方在偵查的過程中發現，這個男性船老板不喜歡存錢在銀行，家里藏匿了大量現金，不過在現場，只有一些殘留的硬幣，其余現金一概不見。

    而這名女性的丈夫也是在案發后失蹤，隨即被當地警方列為重大犯罪嫌疑人，直到現在還被掛在網逃名單上。

    可是杜大用看完以后，根本不覺得這是那個丈夫殺了這對人，而是這三個人應該都被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