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用看著司琴的表情，就知道這個女人可能在和林家道一起以后，事實上過得并不好。

    “那你剛剛怎么問我們找到洪大娟了？”

    “大娟和我關系不錯，我去找過她，不過那里已經沒了，老板和老板娘早就關了店回了老家！”

    杜大用突然想到了1227案中遇害的那對夫妻。

    雖然那對夫妻兩個是賣鋼材的，可是不代表開洗頭房的不能轉行做其他的生意啊。

    杜大用隨即打開筆記本電腦，調出德市1227案中的兩名被害者。

    “司琴，認識嗎？”

    “??！”

    司琴第一眼看完就大叫了一聲。

    “這是舒老板，這是老板娘！”

    杜大用恨不得揮拳一下才好。

    這就能夠對得上了。

    “你想想，在96年的時候，或者是97年過年之前，你有沒有離開過這里？”

    “香江回歸那年我出去過，是家道讓我回去的，不過我就回去修了一下家里的墳墓，在煙市待了十二天就回來了，那會兒也要過年了?！?/br>
    “你回去祭奠的時候，林家道有沒有給過你什么？或者是林家道和于水生共同給過你什么？”

    “給了我黃金戒指，有男式的，女式的，還有十二萬塊錢，這個都有賬目的，黃金在首廣一家首飾店給熔了，做成了小金條，錢就是放印子錢放出去了?！?/br>
    “那會兒，林家道也不是經常著家的，反正不是他前半夜里回來就是后半夜里回來，經常給了東西就走了，說是留在村里讓人看見不好，畢竟家里突然有錢了，會讓人多想?！?/br>
    “那你和于水生之間有沒有不正當的關系？”

    杜大用突然跳躍了一下問題。

    司琴非常堅決的搖了搖頭說道。

    “怎么可能！他和家道關系那么好，每次家道說哪些錢是水生的，我都給分的清清楚楚。該是我的生活費，還有其他的家里開支，家道也會單獨列出來，就是那個賬本上記錄的?！?/br>
    “至于他和水生一起給的錢，他讓我存著就存著，讓我放印子錢就去放印子錢，就連陳珊那里也是他讓我去接觸的，后面試探著放，再拿回來，接著再放，都是他給我出的主意?！?/br>
    “這些情況你為什么當時不告訴我？”

    “賬本在劉煥那地方，我怎么敢說？說了你們不就知道我和劉煥的關系了。再說了，林家道千叮嚀萬囑咐，不準告訴任何人，只當那些錢就是我的，說那些錢是做水貨摩托來的錢，不上稅的，被發現了要繳很多稅，那我哪兒能往外說的?！?/br>
    司琴看著杜大用頗有些無辜的說著。

    “你和那個劉煥什么時候有了不正當關系的？”

    “97年下半年的時候，一開始我只是找他弄黃金，這也是家道讓我弄的，因為那會兒他開始往家里拿的現金挺多，可是這里是啥地方，老鼠也多，老鼠不用錢，可是老鼠會糟蹋錢啊?！?/br>
    “再說了，那會兒家道那里就不行了，脾氣也古怪的很，有時候一個人在家里抽煙能半天抽一包的?！?/br>
    “杜局長，你要是結過婚，我還能說的出嘴一些?！?/br>
    杜大用示意的點點頭。

    “杜局長，那會兒家道幾乎就只能在我身上摳摳索索了，我那會兒才多大的，加上那會兒劉煥正年輕，所以我倆弄過一次以后，就一直保持著這種關系，不過錢歸錢，黃金歸黃金，這是兩碼事，我給他該掙的，他給我錢上面的安穩，所以一直到現在我倆都算合作的很好?！?/br>
    杜大用總算明白了，這期間林家道應該是出了什么事情。

    “你確定在97那會兒林家道才不能過正常的那種生活的嗎？”

    司琴聽完以后搖了搖頭說道。

    “95年夏天以后就差點意思了，在這之前，林家道可是真的猛，那會兒剛在一起的時候，一天下來就能弄我五六次，真正算起來，也就在96年那會兒就真的不行了。而且還經常做噩夢，經常嘴里不知道說啥，我為這個還給他去過廟里求過平安，可是好像也不太管用?！?/br>
    “你拿那張照片到村委會目的是什么？你也不缺那榨油的錢??？”

    杜大用繼續問著司琴。

    “我聽門口人說了，有人來村委會找水生，后來支書大爺說有照片可以換榨油，我就尋思著這樣拿著照片不會讓人覺得奇怪，而且還是水生和我閨女一起照的照片，那會兒也挺久了，我主要是怕林家道突然回來了?！?/br>
    “你沒有見到林家道的時間到底在什么時候？”

    “就是上次我說的時間??！01年七月二十一號，我不可能記錯的。他是真的從那會兒就一去不返了，我那會兒和他通電話還讓他能夜里回來就夜里回來，說美美想他了，他說還不是時候，就這個話?！?/br>
    司琴這會兒非常認真的朝著杜大用說道。

    （周末有事要忙，加更在這幾天，希望大家理解?。?/br>
    第988章 倒溯（15）

    杜大用想了想，走了幾步，點了一支煙。

    因為司琴目前說的這些是能夠和發生的事實相拼接的。

    “林家道和于水生總計在你放了多少錢？”

    “本錢有將近六百萬，現在已經有一千三百多萬，加上黃金的話，可能有快一千五百萬?！?/br>
    司琴這會兒是老老實實的說出了實際數字，因為她現在也知道問題很嚴重了，要不然今天也不會去找劉煥了。

    “杜局長，從你們這么大陣勢在村里，我就覺得林家道和于水生應該是出事了，那些錢都在那里，我除了用了林家道給的零用錢，還有結余起來跟著放出去的印子錢，那些錢我一分錢沒敢用，我也怕出事，因為那些錢實在太多了?！?/br>
    司琴這會兒有些怯懦的朝著杜大用說道。

    可是杜大用這會兒還在佩服司琴的賺錢能力，一個女人帶個孩子，竟然這么些年，把陸陸續續的六百萬變成了快一千五百萬，說明司琴錢生錢的本事還真的是很厲害的，雖然說這些錢是印子錢，來源也有問題，可是不能說司琴借貸這些錢是犯法的。

    “賬本什么時候能交出來？”

    “在劉煥那里，很多的錢都是劉煥放出去的，至于他怎么放出去的我都不管，我應收利息都是月息五分，劉煥也從來沒有少過一分錢利息，要不然哪怕他再和我關系不一般，我也不會把錢交給他的?！?/br>
    杜大用一聽就知道，劉煥這些錢肯定不是正當渠道借貸，月息五分，年息都已經六毛，兩年不用本錢就可以翻番，這種錢劉煥如果還有的賺，那就說明劉煥出去的錢，基本不會是讓別人很好拿的錢。

    “司琴，今天晚上劉煥就能到位，如果你們的口供差不多，咱們再繼續談其他問題，你的女兒美美，我已經讓林支書家里照應著，你不用擔心?！?/br>
    杜大用說完，就讓張局把司琴帶走了。

    杜大用現在繼續點著煙，然后找個地方坐了下來。

    法醫魯大姐告訴他的那些檢驗消息，才是真正讓他現在有些不寒而栗的地方。

    杜大用在心里想著，會不會還有其他孤兒也遭到了這樣的毒手，被這幫人利用一陣子過后，就像殺魚殺雞一樣給殺了，最后找個荒郊野嶺的給埋了，還是像這樣被埋了，又沒有家屬能夠去報案，加上社會上對于這些人的關注也很少，甚至可能就是不會關注。

    他們這些人也許只能和原來一起長大的同伴抱團取暖，那么這里面只要有一個領頭的犯罪，那些在一起抱團取暖的可能就會一起跟著犯罪。

    而且這種犯罪群體，不像正常人一樣，最起碼可以有跡可循，一旦這種群體分散開來，每個人是獨立個體的時候，只要沒有成家立業，沒有談情說愛，那么除了這個人的本人以外，幾乎就沒有什么社會性痕跡。

    他們可能根本不會交什么朋友，只會把他們這個群體里面的伙伴當做是朋友和寄托，還有可能十分排斥正常人的介入。

    加上過去的福利院，只是能夠讓他們識字有一些基礎文化，好點兒的學個手藝，至于心理輔導那些根本不會有的，那么在成長的過程中，但凡受到一些歧視，一些不公平待遇，可能性格扭曲化就會在內心不斷的增加。

    等到累積到一個程度的時候，再有人出頭開始犯罪，可能這種心理就像找到了出口一樣，那么在犯罪的時候，可以肆無忌憚，毫不顧忌后果。

    杜大用從司琴的嘴里已經聽到了林家道的反應，按道理說，林家道已經是個長期犯罪的犯罪分子，竟然還能在這樣的團伙中一起犯罪，說明技術才是最大的原因，而不是他本身的犯罪惡性程度，而林家道從夫妻生活上的反應，從性格越來越孤僻化，從經常出現夢魘，都能夠體現出林家道非常不適應在這種犯罪團伙中實施犯罪。

    應該是一開始在下了深水以后，就已經沒辦法再從水里爬上來，那些孤兒可能沒有家人，可是林家道有，可能林家道最后沒有脫離這樣的犯罪組織，應該是被其中一些人的犯罪惡劣程度給嚇到了。

    要知道林美秀這個小女孩現在就已經是個美人胚子，而這些杜大用能看得見，林家道更加能夠看得見，無論如何，這個閨女可是他親生閨女，杜大用覺得這可能才是林家道最后放棄回家的根本理由。

    因為只有讓別人覺得他也可以沒心沒肺，那么他的家人可能才是真正安全的。

    第989章 倒溯（16）

    那么于水生和林家道能走得近，應該是前期兩個人從事的犯罪活動并不是特別惡劣的犯罪行為，無非就是搶奪，盜竊，搶劫，勒索之類的，不會對他人的生命安全起到很大的威脅。

    可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導致這兩個人在95年時候，會突然對夏國和痛下殺手呢？

    按照正常的邏輯，這兩個人并沒有因為以前的犯罪活動被公安機關打擊處理過，屬于一直在犯罪，可是一直是流竄型犯罪，在那個年代，一旦有著交通工具，還有著一些反偵查的能力，公安機關想要抓到這樣的犯罪分子還真的不容易。

    現在這階段讓杜大用想不明白的就是，強五岳是通過誰認識這兩個人的，這三個人又是怎么勾結到一起的，在具體什么時間勾結到一起的。

    這些人最麻煩的還是杜大用剛剛想的那些，一旦自我一個人混入社會里，就沒辦法對其生活軌跡全部摸清楚，要不是林家道這個人，杜大用都沒辦法去摸清于水生的歷史軌跡，沒有這樣的軌跡，也根本沒辦法將很多案件進行串聯起來。

    那對1227案被害的夫妻，為什么會被殺？

    這起案件發生的時間在96年，而95年311案就已經發生過了，洪大娟不出意外應該也就是在那個時間點被害了。

    杜大用想著，想著，突然一個可能在腦子里面炸了出來。

    會不會死的根本不是洪大娟，而是另有其人，當年在福利院里面還有一個叫洪四愛的女性是在98年四月以后沒消息的，會不會這里面有什么原因在里面？

    假如死的不是洪大娟，那么按照正常的邏輯，才是能夠通順的。

    洪大娟讓人以為她死了，那么在司琴離開煙市以后，洪大娟是否在那對夫妻那里遭受了不公平待遇或者是更為惡劣的虐待？

    杜大用想到這里，趕緊給張局打去了電話。

    “司琴被留置以后，我過會兒給你傳一份訊問題目，你親自按照這份題目進行審訊?！?/br>
    “好的，我問以后，隨時和您進行溝通。另外，劉煥已經到案，正在被押回首廣這里，杜局，我覺得現場那里留給技術和法醫就可以，您應該來我這兒，畢竟您對案情了解的透徹一些，有些審訊您直接審訊，思路會比我們的偵查員清晰太多?！?/br>
    “好，我這邊主要還有個疑惑，我這才停留一下，過會兒等這里妥當以后，我會立即趕往首廣市局的?！?/br>
    “好的，那我到了地方，給您發信息?！?/br>
    杜大用撂了電話以后，來到了屋子的后面，他主要覺得這個坑想要挖出來，應該不會不驚動別人的，可是老支書也好，還是林支書也好，為什么都沒人提到過這個問題。

    而且最重要的是，不說那些人吧，這左右隔壁鄰居經過走訪也沒人知道這里挖了這么大的一個坑。

    骸骨只有四具，加上林家道，于水生兩個，最多六個人。

    可是今天來干活的民警加協警一共有三十多名，還是歇人不歇鍬的干了六七個小時，當年六個人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有工程機械，杜大用可以理解，可是走訪下來，根本沒有工程機械出現過，不僅那時候沒有，最近幾年新建的房子，除了用點兒攪拌機，也沒有來過啥大的工程機械。

    這才是杜大用在這里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的地方。

    想用一晚上挖好，再砌好，再封上土，杜大用覺得這和說神話差不多了。

    等到林支書來了以后，杜大用再次確認了一下，林支書還是一口咬定，肯定沒有動靜，要不然怎么可能他會不知道的。

    杜大用又讓林支書叫來了左右隔壁鄰居，雖然間隔的有點兒遠，可是最多也就二三十米啊，這中間也就幾棵樹啥的，這么六個人干活，大家怎么能夠不知道？

    結果問半天，還真的就是沒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