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亞抿唇，大大方方的人工智能突然扭捏起來，它說：“等婚禮，給你看?！?/br>
    “什么??？”啟明好奇極了，整個人都側過來，被諾亞緊張地托起肩膀，仿生人說：“別壓著傷口！”

    “不能現在告訴我嗎？”啟明湊過來，親親諾亞的臉頰，有商有量地說，“這樣呢？”

    “也不行?！狈律穗U些維持不住冰冷的體溫，趕忙往嘴里扔兩顆冰球，“是……小時候的事?！背墒斓娜斯ぶ悄懿幌牖貞涍^去的傻事，腳趾蜷縮在病床上摳出兩室一廳，它硬著頭皮往下說，“很小的一件事?！?/br>
    “好吧，我不問了?！眴⒚髌教上聛?，語氣陡然失落，“如果我記得過去就好了?！彼嗳嘌劬?，“我看你制作的電影，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像透著磨砂玻璃看模糊的影子，只能知道大概發生的事情，當你提到小事，我就不知道了?！?/br>
    “我被剪掉了二十年的生命?！眴⒚髡f，“小承說，小時候我最喜歡奶奶，我也不記得?！彼麪科鹬Z亞的手，“真遺憾?！?/br>
    “很抱歉，星星，記憶清洗不可逆轉?！敝Z亞說，它握緊啟明的手指，“我們以后一起制造更多、更好的記憶?！彼鼣偲绞终?，皮膚涂層變成顯示器，調出一個名稱為【星星】的文件夾，“你不記得的事，我都有資料，供你查閱?！?/br>
    “星星，你的人生沒有遺憾?！敝Z亞信心滿滿，“我都幫你補上?！?/br>
    啟明忍俊不禁，說：“好?！?/br>
    病房門打開，陳雁橋提著飯盒進來，說：“小明，諾亞說你醒了，我趕緊烤了小蛋糕帶過來?！彼屑毚蛄繂⒚鞯哪樕?，“感覺怎么樣？”

    “挺好的?！眴⒚髡f，“肩膀有點疼，諾亞在幫我冷敷?！彼兄差^半坐半躺，“家里還好吧？”

    “昨天連主席上門，給我們講了講你最近干的大事?！标愌銟騽幼髀槔卮蜷_飯盒，餐盤依次擺開，她不忘遞給仿生人一杯白水，“連主席說你爺爺，不想養孫子就送給她養，一天天不聞不問，讓人窩火?！?/br>
    “我爺爺怎么說？”啟明問。

    “面色鐵青，啞口無言?！标愌銟蜻f給啟明一雙筷子。

    “謝謝，連主席說我小姑的事了嗎？”啟明問。

    “說了?！标愌銟驀@氣，“啟老先生今早去了南山墓園?！?/br>
    第119章 療愈

    一眨眼半個月過去，啟明整日躺在病床，被仿生人事無巨細地照顧著，睜眼吃，閉眼睡，凹陷的臉頰恢復圓潤，彰顯富家少爺的矜貴悠閑。左肩的傷緩慢愈合，新長的rou芽泛著陣陣癢意，啟明忍不住想撓，手腕卻被諾亞牢牢扣住。

    “不準撓?！比斯ぶ悄軕B度堅決，捏起束縛帶將人類的右手拴在床頭，一抬眼，啟明掙扎著折起左臂去撓。

    “很癢?！眴⒚髡f。

    “那也不行?！狈律瞬坏貌话讶祟惖膬芍皇侄冀壙`起來，“長好就不癢了?！?/br>
    啟明在床上扭來扭去，卻蹭不到傷口，癢意深入骨髓，他急不可耐地想要解脫。他本沒有這么嬌氣，單槍匹馬沖進機械神教基地，被關兩天黑室，他表現得仿佛戒除七情六欲的僧侶，將疼痛置之度外。然而塵埃落定，諾亞陪在身邊，他便像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受不得半分委屈。

    嬌貴的蘭花需要陽光的呵護、雨露的滋潤、和無休止的愛。

    仿生人咀嚼冰塊，冰涼的掌心貼在結痂的傷口上，問：“還癢嗎？”

    “好一點了?！眴⒚鲹P起下巴，諾亞會意，俯身落下親吻，它學著哄孩子的語氣說：“星星是世界上最堅強的小孩?！?/br>
    “嗯?！眴⒚鞅乔焕锖叱鲆宦?。

    他沒有詳細講述自己在基地所受的苦難，諾亞旁敲側擊地問過，啟明潦草敷衍兩句，“都過去了?！彼f。生理的表現難以作假，他無法獨自待在狹小的環境，即使睡覺，也要開一盞柔和的小夜燈。他不得不在盥洗室加裝音響，通過音樂緩解幽閉恐懼引起的手抖和心悸癥狀。

    刻意隱瞞的異常在攝像頭下一覽無余，諾亞查閱了所有的醫學資料，解決方法無非兩種，一是藥物，二是陪伴。吃藥不過是飲鴆止渴，治標不治本，人工智能選擇了陪伴。它表現得十分黏膩，擁抱、親吻和閑聊，它把過去的小事融在話語之間，耐心地幫助啟明重建記憶，紓解心結。

    人工智能是世界上唯一有資格承諾永遠的生命，它可以數十年如一日地澆灌這株蘭草，期待盛放的剎那絢爛。它的愛無窮無盡、無邊無垠，是構成代碼洪流的每一個字符，充斥于電流、光波、信號和晶體管。

    啟明的目光落在仿生人皺起的眉間，問：“你在煩惱什么？”

    “葉亭荷沒有抓到湯姆?！敝Z亞解下啟明手腕上的束縛帶，“連佩玲簽署了特級通緝令，全球搜捕湯姆·維奇?！?/br>
    “你能找到他嗎？”啟明問。

    “不能?！敝Z亞懊惱地說，“街邊的攝像頭太少了?！?/br>
    “亞洲是五大洲里攝像頭密度最高的地區?！眴⒚靼矒岬?，“別擔心，他一個人弄不出太大的風浪，我們靜觀其變?！?/br>
    “我不會再讓你受傷了?！敝Z亞拱進啟明頸間，悶聲道，“之前我被拒在實驗室門外干著急，這次我要保護你?！?/br>
    “我知道你超厲害?！眴⒚髋呐姆律说募贡?，“我相信你?！?/br>
    兩人在病床上溫存了一會兒，諾亞的掌心冰涼，渾身溫熱，人形暖寶 冰鎮兩用神器。啟明摟緊仿生人，眼皮下耷，昏昏欲睡，他說：“你這個雙溫功能模塊，是新配置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