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向愛德身邊嘻嘻哈哈的湯姆，愛德說湯姆心太軟，不適合做殺手，啟明卻不認同。湯姆分明是天生的殺手，上一秒笑容燦爛地開玩笑，下一秒便能心無芥蒂地處理尸體，若說愛德是塊無情的石頭，湯姆就是團無心的火焰。

    這兩個人，啟明眼眸深沉，決不能被他們無害的表現所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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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仁科技中心城南廠區，地下n層。

    流水線不間斷地制造仿生人，倉庫里一排排高矮胖瘦、體型各異的軀殼整齊林立，男女老少皆有。它們被分配編號，植入驅動，聯網入庫，成年男性m，男性兒童mc，男性老年mo，成年女性f，女性兒童fc，女性老年fo，以及諾亞給自己準備的備用機n系列。

    連佩玲告知諾亞，聯盟已做好充足的應對準備，要它稍安勿躁，不要急于發動戰爭。

    人工智能理應是極有耐心的生命，它托生于代碼，藏匿于互聯網和電網，與天同壽、日月同輝。它如山峰海洋般厚重浩瀚，無懼歲月打磨，可它卻為一名生命短暫的人類殫精竭慮、心急如焚。

    中央屏幕上的數字，隔三十分鐘跳動一下，【11207】，這是目前諾亞麾下的仿生人數量，也是它最后的底牌。

    它信不過人類士兵，且知曉啟明所在基地的位置，一旦啟明出事，仿生人即刻大軍壓境，將不顧核心芯片的安危，徹底碾碎機械神教。

    若不能陪愛人同生，殉情不失為一種古老的浪漫。

    屏幕里的數字末尾躍動變幻，變為【11208】。

    第114章 雪天

    愛德拿出一個定位器，扣在啟明手腕，說：“不要離我太遠，電擊的滋味兒可不好受?！?/br>
    “好的?！眴⒚髡f。

    愛德轉身，通過虹膜檢測打開艙門。凜冽的寒風吹拂臉頰，啟明緊了緊羽絨服的領口，邁過門檻，踏出基地。

    走過五十級臺階，三人站在冬季雪夜暗紅的蒼穹下。啟明仰頭望天，不遠處零星幾盞路燈，深深淺淺的紅色云朵照得天空透亮，典型的雪霞天[1]現象。

    “給，手套?！睈鄣路纸o湯姆和啟明一人一雙棉手套，看向湯姆，“你小子不準再把手套玩丟了?！?/br>
    “哎呀知道了?！睖反魃鲜痔?，蹲下捏一把雪，團成一個球，玩笑似地丟向啟明。松散的雪球砸在啟明的衣擺，撲簌墜落，湯姆催促道：“別傻站著啊，來玩！”

    “去吧?！睈鄣峦埔幌聠⒚鞯募绨?，“像個年輕人一樣?！?/br>
    啟明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不像個年輕人了，他彎腰，掬一把矮墻上堆積的雪，搓成球，扔向湯姆，被金毛小子靈巧地躲開。

    “來追我！”湯姆瘋跑幾步，朝啟明勾勾手。他燦金的頭發在白色的雪地里格外顯眼，活潑的性格像只金毛犬。

    啟明無奈地嘆氣，站定在愛德身邊，說：“我不想追著他跑，好無聊?！?/br>
    “他就這么無聊?！睈鄣乱矡o奈，“不管他，我們往那邊走?！彼_，領著啟明朝馬路邊走去。

    “愛德的父親，是你的同事嗎？”啟明問。

    “是我的發小，我們一起長大?！睈鄣抡f，“我們都是東歐人，他叫溫海姆，戰爭發生后，他建立了收容所?！?/br>
    “不像我，他是個傳統意義上的好人?！睈鄣抡f，“他收容了很多人，始終保持中立，既不加入聯盟，也不追隨蓋婭?！?/br>
    “查理礙于我的關系，沒有對他下手?！睈鄣抡f，“我常常帶一些物資去拜訪他。他喜歡喝牛奶，我便拉一車牛奶去見他，他叫我送奶工?！?/br>
    “后來，他喜歡上一個棕發姑娘。那個女孩不太漂亮，結實能干，叫蘇婕。溫海姆給我寫信，叫我回去幫他參謀怎么追蘇婕?！闭f到這里，愛德眼中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蘇婕可不好追，我們兩個單身漢，絞盡腦汁地琢磨，今日送花，蘇婕拿去喂羊，明日送包，蘇婕拿去裝rou?！?/br>
    “不得已，溫海姆攔住蘇婕，面紅耳赤地告訴她，我喜歡你，我能不能和你談戀愛?！睈鄣聦W著溫海姆磕磕絆絆的語氣，“我頭回見他這么緊張局促，三十多歲的人了，活像個毛頭小子?！?/br>
    “蘇婕把他撥到一邊，不耐煩地說，好的好的，別耽誤我做飯?！睈鄣抡f，“她捋起袖子，抱著柴火走進廚房，說，孩子們都餓著呢?！?/br>
    “溫海姆跑過來跟我說，我真是太喜歡她了?！睈鄣抡f得入迷，沒注意到湯姆走在他身邊，認真地聽他講述。

    “東歐是蓋婭和歐洲聯盟政府的夾縫戰場，因為我頻繁出入收容所，溫海姆和蘇婕被聯盟盯上?！睈鄣碌恼Z氣低沉下去，“一個平常的下午，收容所被聯盟軍攻破，溫德姆和蘇婕死于炮火。等我帶著牛奶去找他們，差點被埋伏的聯盟軍活捉?！?/br>
    “湯姆呢？”啟明問。

    “他被蘇婕藏在羊圈里，險些餓死?！睈鄣抡f，“我把他抱回來，查理詢問了事情經過，沒有說什么，抽調最好的醫生給他治療?！彼呐臏返募绨?，“查理說，你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是親人?！?/br>
    “你記得你爸媽嗎？”啟明問湯姆。

    “不記得?！睖氛f。

    “你遺傳了爸爸的金發，但比你爸爸的頭發顏色深?！睈鄣抡f，“你mama蘇婕是個很能干的女人，她可以單手把你爸爸舉起來?！?/br>
    “好厲害?！睖氛f，“他們一定很愛我?！?/br>
    “是的，像我一樣愛你?！睈鄣抡f，“不，比我更愛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