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眴⑿μ顸c頭，跟上安潔莉卡的腳步。

    第111章 首席之爭（三）

    “事情就是這樣?！眴⑿μ駝冮_橘子皮，清淡的柑橘香氣彌漫辦公室，她掰下一瓣，遞給啟明，“你做好心理準備?！?/br>
    “為什么告訴我？”啟明接過一瓣橘子，琉璃似的眼珠望向啟笑恬，“你明明很喜歡看我笑話?！?/br>
    “是啊?！眴⑿μ翊蟠蠓椒降爻姓J，“但我不想看你跌得太慘?！彼灾僮?，轉而談起過去的事，“半年前，我去看了我的女兒們?！?/br>
    “你去謝家了？”啟明問。

    “沒有，我去東渡實驗小學?！眴⑿μ裾f，“她們是雙胞胎，一個叫謝挽辰，一個叫謝挽星，剛上五年級?！?/br>
    “很好聽的名字?！眴⒚髡f。

    “我站在cao場的柵欄后，看她們打羽毛球?！眴⑿μ裾f，“小辰安靜些，小星活潑，兩個孩子健康又漂亮，她們是我的女兒?！?/br>
    “十年前，從我肚子里爬出來，被我毫不猶豫丟在謝家的女兒?！眴⑿μ裾f，“長這么大了?！彼幌駛鹘y文化里的母親形象，人們通常認為母親代表無私偉大的奉獻精神，啟笑恬則截然相反，她無情無義、手段下作、自私自利，且沒有悔改之心。

    “等我的女兒們長大，好奇自己的母親是什么樣子，謝家會怎么描述我呢？”啟笑恬說，“我想，那個拯救世界的壞女人，就很酷?！?/br>
    “是很酷?！眴⒚鼽c頭，“你和她們說話了嗎？”

    “沒有?！眴⑿μ裾f，“我看了一會兒，就回基地開會了?！彼缘糇詈笠话觊僮?，“看她們打球真無聊，水平太次，沒我打得好?！?/br>
    啟明不動聲色地打量啟笑恬，她太不像一個母親了，但她又實打實是一個母親，一位瀟灑的、自由的、邏輯自洽的中年女性。

    “你愛你的女兒們嗎？”啟明問。

    “我沒養過她們，她們剛出生那幾年，我甚至恨她們?！眴⑿μ裾f，“我恨她們拖累了我的腳步，讓我的身材走樣，也讓我被人指指點點，好好的富家小姐自甘墮落，成為代孕工具?！?/br>
    “人造zigong繁盛的當下，和我同齡的女人，極少數吃過生育的苦，我不幸是其中一個?！眴⑿μ裾f，“半年前我看她們長成了小大人，心情有些復雜，我可能愛她們吧，一點點?！?/br>
    “具象化來說，只有指甲大那么一點?！眴⑿μ裾f，“我不愿意為了她們，舍棄我原本的生活。但我看到她們，也會覺得高興，我猜這種心情像養寵物?！彼邌荼磉_愛，牙齒碰撞間說出的話刻薄尖銳，不堪入耳。

    空白的屏幕倏忽載入一段視頻，【東渡實驗小學】六個楷體大字印在視頻右上角，屏幕中央是兩個女孩，眉眼皆與啟笑恬相似，一個恬淡安靜，一個活潑好動。

    “諾亞！”啟笑恬惱怒地錘一下桌面。

    “哪個是謝挽辰，哪個是謝挽星？”啟明問。

    “安靜的是小辰?！眴⑿μ裾f，“一點點愛”讓她的眼睛釘在屏幕上，視線焦點隨小姑娘的身影移動。

    十分鐘課間休息，謝挽星鬧著謝挽辰給她講題，拉著謝挽辰的胳膊拖長聲音甜膩膩地叫jiejie。啟笑恬不經意間唇角上揚，喃喃自語：“她倆一樣大，哪兒有什么jiejiemeimei?！?/br>
    啟明看著啟笑恬專注的側臉，沒戳穿她。視線挪向屏幕，青年的眉梢挾著輕盈的笑意，他在笑壞心眼的諾亞。人工智能不發一言地甩出視頻，啟明隱約瞧見仿生人不屑輕蔑的眼神。

    騙騙人類可以，別想欺騙覺醒的人工智能。

    屏幕播放監控錄像，針尖大小的攝像頭貪婪地窺伺著青年姣好的面容。身陷囹圄，思慮深重，啟明身形迅速清減下來，瘦如紙片，令人工智能格外心疼。碼流幻化成手臂，它迫切需要一個緊密的擁抱，觸摸人類溫熱的皮膚，接吻、安撫、耳語，卻通通做不到。

    風扇急轉，呼呼啦啦地引起啟明注意，他說：“安潔莉卡有沒有想過，苦難的來源不是我，而是查理？”

    “她對查理的態度很復雜?！眴⑿μ裾f，“查理和愛德，是她們姐妹倆的救命恩人，庇護了她們數十年，你是外人，不一樣?！?/br>
    啟明點點頭，表示理解，他站起身，像摸小孩一樣摸了摸顯示屏上沿，說：“不早了，我回去休息?！?/br>
    “我、”啟笑恬盯著屏幕，目不轉睛地說，“我再看一會兒?！?/br>
    “晚安?！眴⒚魍崎_門走出去，眉頭緊蹙，一副被刁難到忍無可忍的表情。

    守在門口的愛德抬腳跟上去，說：“你小姑說什么了？”

    “技術上的事，她不懂，瞎指揮?！眴⒚髡f得模糊，緊攥的拳頭骨節泛白，惱怒地抱怨，“煩死了?！?/br>
    愛德睨他一眼，暗忖不愧是富少爺，文質彬彬，氣急了也不會罵臟話，比上躥下跳的金毛猴子湯姆強太多。

    回到宿舍，洗澡睡覺，鬧鐘響起又是一天。

    啟明不知道安潔莉卡什么時候動手，況且他也不想防。生命倒計時的是查理，他何必為敵人cao心。按部就班地上班畫圖、下班吃飯，安潔莉卡沉得住氣，又過了大半個月，穿梭機即將完工。查理派出去的人傳回捷報，在6號宇宙殖民地，發現3g砹247。

    一共9g砹247，裝進避光的銅罐，送至實驗室。接收當天，啟笑恬召集工程師們開會，強調了砹的重要性：“地球沒有這種元素，這些砹來自宇宙殖民地，每一毫克，都要用到實處。如果發現你們存在浪費行為，自己去和查理教授解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