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以身入局（三）

    “沒打架?！眴⒚髡f。

    愛德擺明了不信，剛才啟笑恬的眼神說要吃了啟明也不為過，他拉開門：“跟我來，查理要見你們兩個?！?/br>
    啟笑恬率先走出去，啟明跟隨其后，愛德搖搖頭，同一個姓氏下的生死仇敵，也算少見。

    穿過大廳，啟明又看見了那只囚在玻璃展柜里的黑白鳥兒，他說：“愛德，那是什么？”

    “那是lover?！睈鄣抡f，“唯一覺醒的人工智能?！?/br>
    啟明走近幾步，站定在展柜前，俯身與鳥兒的雙眸對視，他問：“lover為什么是喜鵲的造型？”

    “不知道，可能查理喜歡?！睈鄣抡f，殺手不懂技術方面的事，亦不關心。

    青年盯著喜鵲，久久未挪開目光。查理是個權力欲旺盛且小肚雞腸的人，他將鳥兒堂而皇之地擺在基地正中央，大肆炫耀他搶奪而來的戰利品，昭示著他明晃晃的虛榮心。

    造不出和蓋婭比肩的人工智能，搶來一臺也是本事。

    “走吧?！睔⑹执叽?，“別讓查理等急了?！?/br>
    啟明敲敲展柜上沿，【· — —】（w），輪到他安撫急躁的鳥兒，耐心點，別著急。

    隨愛德踏進查理的辦公室，擺設布置沒他想象的富麗堂皇，臺式機、手寫板、長沙發。查理坐在辦公桌后敲打電腦，輕飄飄地說：“坐?！?/br>
    銀發老人四肢修長，高瘦挺拔，像只伏案工作的竹節蟲，淺灰的眼珠倒映著一行行瑩綠的字段，他突兀地開口：“啟明，你認為什么樣的人工智能稱得上覺醒？”

    “有自我意識、超強的理解力和共情能力?！眴⒚髡f。

    “這種東西，怎么能通過代碼書寫出來呢？”查理問。

    “……我不知道?！眴⒚髡f。

    “你寫過一個人工智能，叫諾亞?！辈槔碚f，“可惜你不記得了?！彼枥锱纠驳厍么蜴I盤，“你為了它坐牢，真是可笑，人類竟然為了一段程序獻出自由?！?/br>
    “而它也為了你制造末日恐慌，成功廢止ai禁令，把你撈出監獄?！辈槔磔p笑，“它甚至為了讓你站起來去死?！彼孟禄剀囨I，把鍵盤推到一邊，看向啟明，“這些你都不記得了，你把它拋在身后，聲稱自己過得很好?！?/br>
    “和永恒運轉的程序相比，人類多變、自私又健忘?！辈槔碚f。

    “像你一樣？”啟明反唇相譏，扮演著惱羞成怒的公子哥兒人設，“我怎么確認你說的是真話，而不是虛構一段故事指責我？”

    “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小姑可以證明?！辈槔碚f。

    到了掙信任分的時刻，啟笑恬毫不猶豫地點頭：“是的，小明，他沒有騙你?！?/br>
    啟明倉惶地看向啟笑恬，反駁的聲音小了些，呈現出色厲內荏的虛弱：“不可能，我絕不會做這樣的事?！?/br>
    “你不記得了，小明?！眴⑿μ裾f，勸解的話語看似替他開脫，實則惡意滿滿，“我想為你而死的諾亞，并不想把你困在過去，為它難過吧?！?/br>
    “不可能，不可能……”啟明喃喃道，他低頭，掩飾冷靜的瞳光。若時間倒轉回半年前，腦袋空空、一無所知的他或許會被查理春秋筆法的說辭騙得團團轉，當下，通曉真相的他只覺滑稽。

    愛德攻身，查理攻心，兩人一唱一和，理應輕松拿捏一個二十歲年輕人。但人是人，啟明是啟明，更別說又夾了個雙面間諜啟笑恬，計算比分，竟是兩個老家伙被玩弄于股掌之間。

    “你想改變過去嗎？”查理圖窮匕見，向白雪公主遞出了女巫的毒蘋果，“我們合作造出時光機，回到過去，我把ai禁令掐死在襁褓之中，你和諾亞幸?？鞓返厣钤谝黄?，怎么樣？”

    “騙誰呢，你所說的過去，我還沒出生?！眴⒚髡f，他扮演的角色不能太刻意地降智，容易引起查理警覺，亦不能太過堅決，會讓查理失去耐心。

    “我們之間的恩怨是戰爭后遺癥?！辈槔砬缮嗳缁?，“沒有戰爭，我自然不會打擾你的生活?！?/br>
    啟明沉默，似乎動搖。

    “2088年，人們有兩套記憶?！睈鄣抡f，“我去往生村‘考察’，村長告訴我，他記得另一條時間線的世界末日?！睔⑹痔硪话巡?，“你回到過去，也會記得這條時間線上發生的人，重新造出覺醒的人工智能?！?/br>
    這闡明了愛德死心塌地幫助查理的緣由，他亦有遺憾需要補救的過往。

    啟明猶豫：“可是大災年死了……”

    “死了三十億人?！辈槔碚f，“那都是下層的螻蟻，和你無關?！痹捳Z自私涼薄，他憑借精致利己主義活到現在，踩著鮮血和人命攫取權力的果實。

    “即便你和我同歸于盡，拯救世界，聯盟會大肆宣傳嗎？”查理問，“你是無名英雄，但誰會祭奠你？”

    “同樣的道理，沒人知道你制造的穿梭機殺死一半的人口，你活得比現在幸福美滿?！辈槔碚f，“你想想，回到過去，你的諾亞是世界上唯二覺醒的人工智能，你將享受無上的榮耀和富可敵國的財富。你的名字將刻在歷史的豐碑上，舉世矚目?！?/br>
    “帶著記憶回到過去，就像懷揣答案上考場的學生，你不興奮嗎？不激動嗎？”查理說，“啟家是你的，你弟弟只配給你端茶送水，哪有一爭之力?！?/br>
    啟明看著查理，眼神越來越亮，他咽了口唾沫，說：“你講得很有吸引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