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西剛思索半晌，竟覺得可行，他問：“趙驪和它會有什么區別呢？”

    “代碼和人的思考邏輯天差地別，即使做得九分像，總會露出一分破綻?！眴⒚髡f，“您會感覺到細微之處的不對勁，屬于同類和同類之間的直覺?！?/br>
    “直覺嗎……”練西剛沉吟，“我可以試試?！?/br>
    啟明詫異地挑眉，說：“您真覺得可行？正常人都會覺得太折磨了?！彼麑⒆约捍刖毼鲃偟奶幘?，“和一個貌似初戀女友的仿生人同吃同住，熟悉的軀殼里偶爾冒出怪異的信號……”汗毛倒立，脊背發涼，啟明勸阻道，“練局，您再想想，在這種極端的情形下，對您的精神健康是一種莫大的考驗?！?/br>
    “不，啟明?！本毼鲃倲嗳痪芙^，他苦笑道，“我得掐滅我的妄想，如果我把仿生人交給聯盟，我的下半生，將翻來覆去地假設仿生人就是趙驪，然后后悔?！?/br>
    “我要的是死心，不是僥幸?！本毼鲃傉f，“我活了四十多年，俗話說四十不惑，我做得到?！彼站o拳頭，一遍又一遍心理暗示，“我做得到?！?/br>
    【數字生命灌注的仿生人由查理直接控制，我沒有權限破解“趙驪”傳輸回來的信息流?！縧over說。

    “麻煩練局在家里多裝幾個針孔攝像頭?！眴⒚髡f，“若您不介意的話?！?/br>
    “沒問題?！本毼鲃傉酒鹕?，“打擾你吃飯了，抱歉?！?/br>
    “別客氣?！眴⒚髡f，“聽劉好講，我們曾是關系要好的獄友?！彼酒鹕?，送練西剛到小院門口，“您若裝上攝像頭，我隨時能查看你的情況?！?/br>
    “那個……”練西剛指了指收音機，“這里面是誰？”

    “lover.”啟明大大方方地說，“ai黨的倚仗，世界上唯一覺醒的人工智能?！?/br>
    “人工智能也當二五仔啊?！本毼鲃傕止?。

    啟明提醒：“它心眼兒小，記仇?！?/br>
    “哦哦?！本毼鲃偮爠竦亻]上嘴巴，揮手告別，轉身離開。

    收音機傳來lover郁悶的聲音【我心眼兒不小?！?/br>
    第86章 拓印星空

    愛德·維奇最近心情不大好，他是純正的白人，白金的頭發，灰綠的眼珠，身形高瘦，站在路邊抽煙的樣子，和路燈融為一體。他是查理的得力干將，合作三十來年，臨近退休，他買下花園別墅打算養老，卻被查理叫來安排工作。

    “維奇，再幫我一次?！辈槔碚f，“干完這把，我給你一大筆獎金，夠你花十輩子的?！本褊氰p的老上司拍打維奇的肩膀，“你做這個，不就是為了錢嗎？”

    三十年的臟活累活都做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維奇點頭應下：“什么事？”

    “兩件事，一是找機會，殺死這個人?！辈槔磉f來一張照片，印著一名年輕男孩的相貌，“他叫啟明，你之前綁架過?！?/br>
    “我記得?！本S奇記憶里超群，過目不忘，“第二件事呢？”

    “當年蓋婭說，星空被拓印了兩遍，你見識廣泛，幫我研究一下具體含義?！辈槔碚f。

    “你怎么不交給lover做？”維奇問，“它是超級計算機，搜集資料的水平比我強多了?！?/br>
    “lover的權限出了點問題?！辈槔碚f，“它解析不了抽象的描述?！?/br>
    “好吧?！本S奇是個殺手，不懂編程和機械，他問，“這兩件事，哪件比較重要？”

    “都重要?！辈槔碚f，“由你決定?！?/br>
    接受任務的維奇叫來三個手下，兩個負責盯梢啟宅，一人隨自己去街頭巷尾收集情報。

    本以為殺人更加簡單的維奇，眼睜睜看著聯盟護衛隊駐扎在啟宅周圍，里三層外三層，將他的目標對象包成鐵桶，別說殺手，連只蚊子都飛不進去。金發男人摁滅煙頭，食指一彈，煙蒂落進垃圾桶，暫時殺不了啟明，留在這里也沒意義。他拐進窄巷，交代手下人繼續觀察，轉而聯系古董市場收集信息的下屬，詢問情況：“有頭緒了嗎？”

    “我買了……很多東西?！毕聦僬f，“可能有用，您來看看?！?/br>
    不知怎的，東方中心城的古董市場比往常熱鬧許多，市監局的監察員隔三差五巡視一圈，以及便衣、混混和學者。商販們心生疑惑，湊在一起閑聊，聊著聊著總結出了規律，他們似乎在找一本書。小販問什么類型的書，只得到一個含糊的概括，一本三百年前的手寫筆記。

    連佩玲和馬安明將聯盟倉庫反復犁了三遍，也沒找到啟眾焱講述的祁闊的筆記。咒罵倉庫管理員失職的同時，連佩玲發動了明面上和暗地里的眼線，全球搜尋古董舊書。

    不止東方中心城的古董生意好，全世界的古董市場都迎來了春風。

    這些事，剛接下任務的維奇毫無察覺，他和下屬匯合，視線投向汽車后備箱歪歪扭扭摞成塔的古董，有些是商周的，有些是上周，大部分是上周的。

    “我把帶星空的都買下來了?！毕聦贉沸呛堑卣f，姜黃發色的白皮年輕人像只成精的金毛犬，人和名字一樣憨，“星空杯、星空燈、星空盒子?！?/br>
    維奇嘆氣，不茍言笑的殺手極少嘆氣，每每破例都是因為湯姆，他費解地看著年輕人的姜黃腦袋：“要不是你爸……”要不是湯姆的父親是維奇逝去的老朋友，他怎么會把這傻小子編進團隊。

    湯姆撓頭，問：“拓印星空，指的不是星空嗎？”他捧起一個嶄新的繡藝錦盒，“這是星空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