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像頭灼灼的注視下，啟明沉寂十一年的雙腿，微弱地動了一下。

    只一下，平穩運行的碼流卷起風暴，連帶著電壓起伏，燈泡鳴閃。

    “嗯？”醫生疑惑地挪動無影燈，“怎么回事？”

    諾亞控制橫沖直撞的碼流，穩定電壓，手術室重歸安靜。

    “成功了嗎？”守在玻璃窗外的啟笑恬摁下墻壁上的語音通話鍵，聲音傳入手術室。

    “一切順利?！敝鞯夺t生說，“他的腿太久沒有運動，比正常人瘦弱，反應不明顯?！彼^顯示屏，在花花綠綠的圖像中指向其中一條線，“這里，表示他的神經活躍信號，已經從0升到27了，還在逐步上升?！贬t生觸碰啟明的腳踝、膝窩和大腿，使用不同的力道刺激神經，“100是正常人的數值，我們再等等?！?/br>
    “恢復過程有什么注意事項？”啟笑恬問。

    “不宜久站，適度鍛煉?！贬t生說，“定期檢查，飲食以蛋白質為主，他太瘦了?！?/br>
    不知為何，啟笑恬也有些期待，她仔細記下醫囑，透過玻璃看著監視儀器里的線條逐漸爬升，27……45……62……77……96……

    三小時手術，兩小時恢復，醫生再次測試啟明的雙腿神經反射，數據顯示達標。

    啟笑恬舒了口氣，說：“諾亞，該履行你的承諾了?！?/br>
    攝像頭里的人工智能戀戀不舍地凝視造物主靜謐的睡顏，資料庫里稚氣未脫的小男孩，枕著雙臂躺在床上望星星的畫面，仿佛發生在昨天。它是什么都不懂的笨蛋程序，依附在掃地機器人芯片，調取數字圖書館有限的資源與小男孩交流，它說【05永遠是啟明先生的朋友?！?，它還說【星星，我可以帶您征服世界！】

    現在，諾亞要去征服世界了。

    只是不帶啟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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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亞方舟的故事后續在《記得攜帶毛巾登船》中的短篇《守護的代價》，無cp，免費，感興趣可以去看。

    第71章 新生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保姆端出一個草莓蛋糕，放在餐桌中央。

    啟笑恬笑吟吟地拍手：“祝我們小明，二十歲生日快樂！”

    “是大人了啊?！眴⒈婌涂粗鴨⒚?，叮囑道，“記得去南山看望你奶奶?！?/br>
    “好的?！毙揲L挺拔的青年站在餐桌旁，彎腰吹滅蠟燭，閉眼許愿，他不記得許多事情，準確地說，他只擁有四個月的記憶，并不知道該許什么愿望。

    時間倒回四個月前，寒冬臘月，大雪紛飛。啟明平躺著，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響，他茫然地睜開眼睛，入眼是陌生的女人，疑惑地開口：“你……”聲音嘶啞，似乎太久沒說過話。

    女人遞來一杯水，自我介紹：“你是啟明，我是你小姑，啟笑恬?！彼鲋鴨⒚髯鹕?，挨著他坐下，“你出了車禍，腦震蕩導致的失憶?！?/br>
    啟明皺起眉頭，大口喝水，溫水濕潤了聲帶，他環顧四周，墨藍的沙發、暗紅的地毯、淡黃的墻壁，他問:“這是哪？”

    “這是你家，她是你的保姆，麻雯娟?！眴⑿μ裰赶虻群蛞慌詽M臉忐忑的女人，“麻jiejie負責照顧你的生活起居?！?/br>
    “哦?！眴⒚髦斏鞯赜^察麻雯娟，禮貌地問好，“你好?！?/br>
    “你還有個弟弟，叫啟承?！眴⑿μ裾f，“你爸爸叫啟衡宇，是聯盟環境治理部新任部長，你mama……最近剛剛離開。以及你的爺爺啟眾焱，曾經的聯盟地球安全部部長，現在已經退休，你奶奶因病去世，葬在南山墓園?！?/br>
    啟明認真聽著啟笑恬介紹他的家庭背景，宛若聆聽別人的故事。

    “你是東渡大學宇宙物理專業本科生，正準備考研?！眴⑿μ裾f，“二樓是你的書房，我帶你上去看看？”

    “好?！眴⒚鞔竽X一片空白，自是啟笑恬說什么，他應什么。扶著沙發站起身，雙腿傳來刺痛，啟明莫名覺得新鮮，他挪動腳步，險些栽倒在地。

    麻雯娟和啟笑恬一左一右扶住啟明的胳膊，啟笑恬解釋：“車禍不僅影響了你的記憶，還有你的平衡能力。在麻jiejie的幫助下，你要好好吃飯，加強鍛煉，爭取早日恢復健康?！?/br>
    “嗯?！眴⒚鲊L試邁動腳步，腳掌踩踏地面傳來的踏實感，是格外奇特的快樂，他緩慢挪動腳步，跟著啟笑恬向電梯走去。

    二樓放置著兩個頂墻書柜，密密麻麻的專業書籍塞滿書架，啟笑恬說：“你成績很好，是我們啟家的希望?！?/br>
    啟明打量書柜上嶄新的書籍，隨手拿下一本，走馬觀花地翻閱，書頁里沒有筆記，散發著新鮮的油墨味道。墻壁被粉刷過，靠窗的位置，擺放著一張寬大書桌，圓肚玻璃花瓶插著一束水靈粉嫩的蝴蝶蘭。啟明被麻雯娟攙扶著，向書桌挪動，他總覺得周圍少了點什么。

    “別著急，慢慢適應?！眴⑿μ裾f，“你年紀小，今年明年考研都可以?！?/br>
    啟明不發一言，他用胳膊支撐身體站立，透過窗戶望向晃動的樹枝，到底缺少什么呢？他想。

    “大概就是這些，我會經常來看你的?！眴⑿μ裾f。她表現得像個正常的親人，拍拍啟明的肩膀，轉身離開小院。

    四個月來，啟明生活規律，吃飯、學習、鍛煉，他的爺爺送給他一條小狗。

    “公園里撿到的?！眴⒈婌吞嶂」返暮箢i皮，不由分說地塞進啟明懷里，“我記得你小時候想要一只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