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這才坐了下來。

    “我當時在高級學校那會兒教書正好是29歲，那是50年的光景，這一晃就是五十四年過去了，我現在都八十三了。王合軍老家是北河山塘人，進學校的時候，我們那時候還沒合并吧，好像過了一年才換成了煤礦學院，小伙子當年很用心很刻苦的，那時候我們學生少，能夠接觸到物理化學的學生更少，他算一個。我是六零年帶這個學生的，當時我已經39歲了，他是20歲，小伙子長得還挺精神的?！?/br>
    老頭說著就陷入了沉思。

    “不過這孩子家庭成分不是很好，是富農成分，爺爺那輩還是留過洋的，當時到了學校有些不自信，不過功課很扎實。和我一起去過晉省那邊勘查過，昨天晚上我把照片給翻了出來?！?/br>
    老頭說完，起身去了房間，拿了一本老式的影集。

    “只有兩張照片，是六二年照的，一張剛剛到晉省時候照的，一張是離開晉省時候照的?！?/br>
    杜大用和喬川以及那名刑警一下就圍了上來。

    杜大用看著老人的手指指的人，當年的王合軍確實如同金麗麗說的那樣，標標致致的，濃眉大眼，就是皮膚有些黑。

    “李教授，我們能翻拍一下嗎？”

    “當然可以！這又不是什么絕密文件，只要能對你們有用，盡管拍?！?/br>
    喬川聽完，立即就拿出包里的數碼相機開始仔細的拍了起來。

    “李教授，王合軍當時畢業時哪一年??？那時候也是四年制本科嗎？”

    “確切的說也是3 1，上學上三年，然后要去相關企業去實習一年，最后回學校的時候，實習單位給出意見，然后當時的煤炭工業部就會按照每個人實習評語和一些地方的實際要求把他們安排下去，因為當時他們下去就是副股級的干部身份，所以這一年的實習對他們來說很重要?！?/br>
    “王合軍當年就是直接回北河省的，這也是在咨詢了王合軍本人的意見以后才給派遣通知書的。至于他本人到了北河省煤炭廳再怎么分配那就不是學校的事情了，而是當時北河省煤炭廳的事情了?！?/br>
    “李教授，再問您一下，那時候王合軍有什么好朋友或者好同學嗎？”

    杜大用現在是竭盡全力的想獲取一點點有用的線索。

    “和王合軍關系比較好的，在我印象里只有一個，名字我知道，可是沒有他的照片，他叫張繁榮，和王合軍一樣，都是去了當年的北河省煤炭廳?！?/br>
    杜大用在這里繼續詢問了幾個問題，李教授再也沒有什么新的說法了，杜大用最后是用標準的警禮感謝了人家。

    上了車以后，西河分局的刑警對著杜大用說道。

    “人命各不同??！李老那時候沒有受到沖擊，可是下面這位就受到了沖擊，雖然比李老略微小一些，可是李老是離休干部，他是退休職工，這就是命運弄人?！?/br>
    杜大用只能陪著說道。

    “我們大領導說了，那個時代對太多人的一輩子改變太大了，也許能平安活下來，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種幸福?！?/br>
    那名刑警也是點點頭，開著車疾馳而去。

    同樣離著李老住的地方不是很遠，不過這里就是典型的老舊破了。

    杜大用他們到的時候，這位老爺子正在用一個蜂窩煤爐熬著中藥。

    “是莫大爺吧？”

    老爺子頭都沒回的點點頭說道。

    “等會兒，我給我老伴把藥先涼上，剛剛你們過來時候有個花壇，咱們一會兒坐那兒談?！?/br>
    杜大用知道老爺子家條件不好，趁著這會兒功夫帶著喬川跑到外面小超市買了兩桶食用油和一袋五十斤的米跑了回來。

    這位大爺這時候已經坐在花壇那里等著杜大用他們了。

    “莫大爺，給您拿了點兒米和油，想著比買啥補品好，這耽誤了您的時間，我們也不過意?！?/br>
    莫大爺明顯這會兒高興多了，也沒有推辭，直接領著杜大用和喬川就回了家。

    杜大用進屋就知道，這位和那位李老差距太大了。

    東西放下，杜大用二話沒說，掏出了二百塊錢，塞給了莫大爺說道。

    “老太太這臥床不起了，我這兒略表心意，收著?！?/br>
    莫大爺啥話也沒說，直接接下往大桌子上的茶盤里面一放，轉身就去找東西去了。

    過了一會兒，拿出一個紅布裹著的包裹出來了。

    “我家老伴喝了藥一會兒要睡一下，要不然就讓你們在屋里說話了，帶上這個在哪兒說話也一樣，去花壇那里吧?！?/br>
    杜大用點點頭，喬川還準備攙扶一下莫大爺，哪兒知道莫大爺立即擺了擺胳膊，說不用扶。

    第1353章 急來急走

    來到花壇這里，莫大爺剛坐下，直接就開口說了起來。

    “找王合軍是吧？昨天派出所的人就告訴我了。想問他什么？”

    “我當時是教他們礦石分類的老師，王合軍，張繁榮，韓長治他們三個都是我當時論文組的學生?！?/br>
    “莫大爺，王合軍您是畢了業以后就沒見到過了嗎？”

    “七二年過來找過我，不過那時候我已經去修地球去了?！?/br>
    騰的一下，杜大用就站了起來。

    “七二年？莫大爺你確定？”

    “確定??！我老鄰居告訴我的，不過他在九十年代已經過世了?！?/br>
    “我是六九年被沖擊的，一下就給我和我老伴弄到了黑省老林子里面去了，我兩個孩子，小的跟我們一起的，大的去了西山省于林修地球去了?！?/br>
    “一直到七七年才回來，那時候才把這里房子還給我，可是我的老鄰居成分沒問題，一直住在這里的，他是認識王合軍的，告訴我當年誰來我這里找過我的?！?/br>
    “莫大爺，還記得你那個鄰居怎么說的？”

    “怎么說的？王合軍成了跛子，帶了兩個嬰兒過來的，老鄰居說，看著像要飯的一樣?！?/br>
    杜大用趕緊繼續問道。

    “后來有沒有來看過你或者給你寫過信什么的？”

    莫大爺搖搖頭！

    “好多人那時候來了，肯定以為我已經死了。張繁榮，韓長治肯定都以為我死了！”

    “那您見過張繁榮和韓長治？”

    莫大爺還是搖搖頭。

    “就是回來，也不敢聯系別人了，那時候哪里知道什么時候風向又變了，我不能自己受罪還要拖著別人和我一起受罪吧？”

    “這里是他們三個人的一寸照片和我一起照的照片，當時寫的論文獲獎了，因為要發證書，所以才照了幾張照片，后來和我的合照放在一起了，這還是我走之前一個本地學生給我保管的，要不然也早就沒了?！?/br>
    “回來之后學校也去不了了，就去了煤炭機械廠，到了現在也不能怨天尤人的，那時候煤機廠的效益也很不錯的?！?/br>
    杜大用和喬川已經打開了紅布包裹，幾張照片都是用香煙的錫箔紙一張張包裹起來的，合照照片也不大，不過使用塑料袋裝的。里面還有幾封信件，一個鼻煙壺，一塊銀元。

    “這個韓長治最后分到哪里去了？”

    “他早就出去了，八十年代中期就出去了。張繁榮和王合軍都是去了北河省，不過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以前聯系過，都說早就不在原來單位了?！?/br>
    喬川立即就給王合軍和張繁榮的一寸照片開始翻拍起來。

    “莫大爺，能說說王合……”

    杜大用剛問，電話就來了。

    杜大用掏出來一看是寧和瑋打來的。

    “杜隊，王合軍今天中午開始正式尸檢，這個人受過多次鈍器擊打，渾身多處地方發現陳舊性骨折，而且左腿是嚴重的粉碎性骨折，法醫說，應該是跛了。死因法醫大致判斷為自然死亡，因為整個尸體沒有外力形成的致死痕跡。目前省廳正在加班加點做最后發現的骸骨dna比對，不過要到明天才能得出結果，這已經是他們最快的速度了?！?/br>
    杜大用也只能這樣等著，不過有序的走訪調查就可以開始了。

    “現在不僅可以查體貌特征，還可以查棺材和殯葬，這里面包括墓碑。稍微遲一點我會讓喬川王合軍年輕時候的照片給你們發過去，這樣最起碼可以多方面進行走訪調查，盡快開展吧！”

    掛了電話，杜大用再次看向了莫大爺說道。

    “莫大爺，王合軍除了和張繁榮關系好一點，還有沒有其他的同學關系很不錯的？”

    莫大爺搖搖頭說道。

    “沒有！王合軍如果當年也去了老李那里，估計也是見不到老李的，當年在邊省發現了一個大煤田，老李也是去了那里了。王合軍這是遭遇了什么不測嗎？”

    杜大用也是搖搖頭說道。

    “壽終正寢，就是現今的一個案子一下牽涉到了過去，所以我們才開始查起了過往。不過今天很感謝莫大爺的幫助，正是有你這些寶貴的照片才讓我們走訪調查有了新的臺階，謝謝您?！?/br>
    從莫大爺這里離開以后，杜大用開始查票，查沈市飛石莊市的機票。

    這一查還真有晚班飛機，晚上十點四十的。

    杜大用這時候趕緊和福新市局聯系，請他們派輛車給送一下，結果福新市局很痛快的就答應下來了。

    杜大用和喬川被送到市局門口，換了一輛挺新的帕薩特警車直奔沈市機場。

    杜大用現在真的一點時間都不敢耽誤，因為只有最后找到這個張繁榮才能了解當年王合軍具體在北河的一些情況，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新的線索，也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第1354章 精神老太太

    夜里飛到石莊市，下了飛機，杜大用和喬川直接打車去北河省煤炭廳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下了。

    早晨八點，兩個人一身正裝來到煤炭廳，門衛問都沒問，就是瞥了一眼，杜大用和喬川就走進去了。

    由于沒有提前聯系，只能直接找人家廳辦公室了。

    折騰了十五分鐘，終于有個領導出來處理這個事情了。

    “你們要找以前的老檔案不知道有沒有了，我建議你們去找一下當時廳里人事處的老人，目前我知道在世的也不多了，我把他們的家庭地址和姓名給你們，你們自己跑一下，你們突然來這里查檔案，難免在機關里面不太好，兩位，你們看可以嗎？”

    杜大用也知道自己來這里確實有些魯莽，只能點著頭答應了人家的說法。

    跟著這個領導來到人事處，最后給了三個人的地址。

    杜大用趕緊謝謝了人家，帶著喬川就走了。

    這回必須要去報備了！因為要在石莊市里面跨區，所以兩人來到石莊市市局，石莊市局很快就給杜大用辦理了報備手續，并且安排了一輛車和一個市局刑警。

    杜大用要去的第一個地址在石莊市玉華區東港路一處小區里面。

    有著當地警察帶著，那速度馬上就上來了。

    到了地方，當地刑警在前，很快就找到了杜大用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