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用壓著馬哲聚的話問了一句。

    “什么樣子？就跟普通人差不多啊。瘦瘦高高的，不過說話中氣很足，口音有明顯的北河口音。他們都是把那些死人衣服脫了，然后一把火燒的精光。然后再給那些人穿上其他比較新的衣服，說是讓人死也要死體面一些?！?/br>
    “不過我感覺陸大年更像一個有組織掩埋尸體的團伙，因為我看過兩個都叫陸大年的，另外一個明明就是不高，但是很精壯的中年人。到了那一次就是瘦瘦高高的，四十多歲的年紀了?！?/br>
    “而且口音聽著都很像北河臺興人。尤其那個矮矮還挺精壯的，他的口音最重?！?/br>
    “如果再見到他們，你能辨認出來嗎？”

    杜大用跟著馬哲聚的話又問了一句。

    “那肯定能，我警察又不是白當的，這個能力肯定有的。就這幾年，我和江覺明總共配合殺了有四個人，都是記者或者跟著記者攝像的?；旧鲜w都是他們處理的，因為后來江覺明不敢再炸礦洞了，所以只能找他們?！?/br>
    “為什么不敢炸了？”

    “第二次炸的時候，把國營礦的礦洞給震塌了，死了兩個人，還是江覺明出面調解的，賠了幾十萬才解決問題的，所以他后來也不敢亂炸了?！?/br>
    “成萬田還是很有本事的，我當了兩年多的副所長，就升了所長，然后所里的指導員也是他安排的人，除了最后一個后提拔的，其他的四個所領導其實都是成萬田的人。不僅我們大港如此，還有草集，管莊，五山，龔家灣，吳家灣，五橋，三潭這幾個派出所的領導幾乎都是他的人?！?/br>
    殷俊聽到吳家灣派出所也在內，也是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

    杜大用則是聽著冷氣直吸！

    因為這些派出所的所長很多目前還在一線執行任務的！

    “具體說說有哪些人你是肯定的！”

    杜大用聲音有些沉悶了。

    “五山已經讓杜局你給端了，管莊基本都被調整了，其他的派出所，我能肯定的有龔家灣所長，指導員，還有一個姓鄆的副所長。吳家灣的第一副所長和指導員。三潭所的教導員和三個副所長。五橋所只有所長！”

    “這只是一部分領導，還有中層干部，和警員。反正我認為整個昭云市局底下的派出所，以及各大隊，監所里面都有一大堆。三個人里面挑一個，不會出錯?！?/br>
    對于基層民警，杜大用心里是有數的，基本上不同流合污，估計連警察都不一定能做成了，所以杜大用還不算真正責怪。而且經過第一輪的自查自糾，很多基層民警和中層干部都是積極的上交了非法所得和自己的檢查，而且都寫了保證書。

    在這方面，杜大用還是采取了桑廳的辦法，抓大放小，懲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態度。

    “毛潼妤認識嗎？”

    杜大用冷不丁的問了一句。

    “毛毛？認識！那女的不簡單。不過我很少和她打交道，因為她涉嫌的都是販毒，那個比我殺人還壞。成萬田和她關系很好，兩個人似乎關系有些不清不白的?！?/br>
    “說說李春風怎么樣？”

    杜大用再次問道。

    杜大用現在只有碎片化的去訊問很多問題，要不然在他腦子里都很難勾勒出犯罪嫌疑人的具像。

    “李副局長？他是掛職干部，我和他沒交集，至少在我進入的圈子里，我從來沒有見過他。不過人還是挺和藹的，去過大港所兩次，沒什么架子，給我的感覺就是非常儒雅?！?/br>
    “張杰和李正新呢？”

    “張杰，哼，他要不是有個好姐夫，就他能當禁毒的大隊長？他那個姐夫也不是個好東西，我們一起光光開會過，他膽子大的狠，財政資金都敢私自挪用出來炒金子，關鍵這家伙命還挺硬的，挪出來一千五百萬還讓他賺了七十多萬?！?/br>
    “張杰，那是身為禁毒大隊大隊長，不僅把沒收來的毒品全部換成面粉燒了，還弄虛作假，把替換下來的毒品硬是塞給了兩個吸毒的，這樣就破獲了一起毒品大案，最后銷毀的還是面粉和部分真的毒品，我估計他才是毛潼妤的供貨人，不過這個只是我的假設，我沒有證據?！?/br>
    杜大用聽著拳頭都捏的多緊的！真的是太無法無天，不僅嫁禍于人，還弄虛作假，再自己售賣毒品，被炸的粉身碎骨還真是一點都不虧。

    第1227章 謎團接二連三

    “杜局，李正新只不過就是張杰養的一條狗，那家伙完全就是萬事都聽張杰的，張杰讓他撒泡尿自己喝，他立馬真的就能那樣做?！?/br>
    可是杜大用調查過李正新，李正新給杜大用的感覺不像是馬哲聚說的那個樣子。

    不過現在情況太復雜，杜大用也不敢保證這中間是不是有什么其他問題。

    “馬哲聚，對愛美家裝飾公司有了解嗎？”

    馬哲聚搖了搖頭說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煙島市海關有一個成萬田的釘子，不過我沒有見過他，可是我畢竟當過警察的，對一些術語也好，或者是黑話還是有一些了解的，有一次我聽成萬田接到的電話就說到了海關，因為我們這里土黑話叫海關叫浪卡子，說緝私警叫浪漂子，說我們派出所警察叫街黑子。兩個人說了不少時間，最起碼有四五分鐘，說的是木林那邊什么什么事，因為說了幾句他就去了小包廂，我就沒聽見了，可是我從那幾句就能判斷出，海關有他的人?！?/br>
    “成萬田有幾個電話？”

    杜大用不由有些生疑的問道。

    “六部電話，包里長期有不記名電話卡一百張以上，指望查這個，那是浪費功夫。和我每次聯系都是新號碼，都是提前發一條信息，隨后就是電話。他是非常謹慎小心的一個人，而且只有在這里開會，收金，放毒，結賬才會來昭云，平常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想找他就去金山路那里有棵老槐樹那里在指定的位置掛個紅條子，不出半小時，就能收到信息，隨即就是電話?！?/br>
    “你的意思是金山路老槐樹那里有人看著？”

    “杜局，沒用！那些人拿到的也是一個不記名號碼，連他的人都沒見過，就是每次通話結束，再去另外一個地點去五十塊錢，每次地點還是不一樣的，這些能調查的我都已經過了一遍了。我也不想被他總是這樣反制著，所以也安排了特情進行了反偵查，不過一點用處沒有。最后查到的就是一個公用電話亭，那些拿五十塊的，最后都會去那里接電話，然后被告知拿錢的地點。而且只會打兩次，中間間隔一小時?！?/br>
    杜大用聽完以后就知道，這條線是沒機會了。

    就是他自己來一遍，基本流程也和馬哲聚差不多，不會有太多的變化。

    “市局楊勇你熟悉嗎？”

    “熟悉，一起開過會，能不熟悉嗎？”

    “楊勇太貪婪了！他兒子以為他來錢容易的很一樣，在外面胡亂花錢，楊勇當初和我一起走錢的，當時走錢的人就說他的頻率太高了，而且有時候就十來萬他也走，實在想不明白，這樣的兒子還給他走錢干嘛，給我就是愛死不死去！”

    “杜局，別問走錢的事，沒用，我也查過，他們比成萬田還神秘，所有出現的人都是經過化妝的，而且有時候還是女扮男裝，有時候又是男扮女裝。而且出現的地方更是沒辦法掌握，最遠的一次我還是跑日光市走錢的，有時候在青鷺和我們煙島交界的地方，有時候又是特別繁華的街道，突然來個出租車，亮個牌子給個條子拿了錢就走了?！?/br>
    “丁素蘭認識不認識？”

    馬哲聚搖了搖頭。

    “馬哲聚，咱們抽根煙稍微緩一會兒，你再想想還有什么要和我說的，最好是讓我能夠抓線的情況，你也是老公安了，咱們先不談你的生死，你就想著最后你能不能對得起曾經戴在你頭頂上的警徽就好?！?/br>
    杜大用也沒什么大話，更沒給馬哲聚什么希望。

    “我是活不成了，我自己知道，江覺明被抓，我就知道活不成了。杜局，你說的沒錯，現在我就盡量讓自己對得起自己頭頂上曾經佩戴過的警徽就好。主要是成萬田他們的犯罪組織那是相當嚴密，背后都已經形成了成熟的犯罪模式，而且拉攏了太多的各種干部下水，在昭云幾乎已經形成了一片緊密的大網。而礦區還有一部分人，也不知道是誰的勢力，那也是沒辦法惹的人存在?！?/br>
    “別說我了，就連成萬田好像對他們也頗有忌憚，在金礦上面并沒有占取那部分勢力的份額。聽說是彩云省那邊過來的人，也不知道他們是一伙的還是兩伙的，有時候挺對立，有時候又挺合作。他們這批人也是有一批人是有槍支的，清一色都是自動步槍，恐怕有十幾二十條槍，而且行動迅速，槍法準確。不過沒有發生過沖突，畢竟誰看到這樣的架勢再去拼，也得看看自己夠不夠分量啊?，F在這批人也不見了，而且前期挖掘的一些礦洞礦坑已經全部填埋。這些在杜局來之前就已經全部完成了！”

    杜大用不由聽著心里咯噔一下。

    這要是出紕漏肯定就是出現在省廳里面了。

    不過現在杜大用還顧及不到這些，因為迫在眉睫要解決的事情就已經多如牛毛，如山似海了。

    這個已知的情況也只能和桑廳和佟副廳長匯報了。

    第1228章 一坐就睡著了

    杜大用知道這時候的馬哲聚已經挖的差不多了，馬哲聚相當于比較熟悉成萬田他們的犯罪模式，也曾經對成萬田的犯罪團伙進行過追查，只不過沒有抓到尾巴。

    杜大用自己也對成萬田他們的犯罪團伙也算有了一個具象。

    首先成萬田和那個張俊錦應該是一對兄弟，至少也是堂兄弟之類的，這兩個人是屬于交叉前來的，而且很可能來自于北河省。

    因為還有個叫陸大年的犯罪團伙也是在這里通過掩埋尸體來吃飯的，可能看起來和成萬田，張俊錦他們沒關系，可是陸大年那伙人處理的金礦范圍還是以成萬田，張俊錦他們實際控制的金礦有關。

    另外一伙人，馬哲聚交代說是彩云省人，杜大用覺得是可信的，這伙人可能就是和成萬田，張俊錦一伙的，由于怕目標太大，這才先期撤離了這里，杜大用覺得來刺殺他的人應該就是這伙人里面派出來的殺手，因為他們對杜大用的情況可能稍微掌握了一些，要不然能在那樣的黑天直接就開槍，擱在一般人頭上肯定不會這樣做的。

    杜大用覺得原來錢招娣弄得鴉片被海四號取代，可能就是這批彩云省的人過來以后才有的，那么毛毛會不會就是這批彩云省過來的下線呢？

    不僅僅如此，這里面肯定還摻雜了東魯本地的官員和涉黑團伙，這幫人應該是收碼頭費和出貨費的可能比較大。

    想到這里，杜大用感覺自己頭皮都在發緊。

    馬哲聚抽完了香煙，對著杜大用笑了笑說道。

    “其實現在真的沒什么說的了！剩下的基本都是一些細節上的事情，你給我丟一包煙，我和其他的主審說說，畢竟你是一局之長，在我身上得不到有價值的消息，還耗在這里，一點意義沒有。我現在希望杜局能夠抓到那些犯罪分子，不為別的，就沖你頭上的警徽即可。而我現在已經沒有資格說這句話了！謝謝你，杜局，你才是一個光明磊落的好警察！”

    杜大用搖了搖頭說道。

    “不是我一個，還有很多的好警察，他們和我一樣有著信念感，有著使命感，有著責任感。你和接下來審訊你的警察要好好說說，哪怕你已經不是警察了，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做個人，哪怕是死，也要死的坦然?！?/br>
    杜大用說完，把茶杯和包一收，正了正帽子，直接出了審訊室。

    殷俊這時候也跟了出來，這邊出來這邊就叫住了杜大用。

    “杜局，我工作沒做好，可以說是一塌糊涂，吳家灣派出所的情況，我這個分管紀檢的都沒有搞清楚，不僅這樣，對于督察大隊的督察工作也沒有落實到位，這確實讓我有些汗顏，實在對不起組織的培養?！?/br>
    杜大用笑了笑說道。

    “誰還能一點錯沒有，現在咱們亡羊補牢還來得及，這次案件過后，一定要多開展自查自糾的活動，讓我們的廣大民警時刻知道警鐘在響，紅線是什么，責任是什么。整個班子成員大多數還是過得去的，這點就已經讓我很欣慰了，那些基層干部，你抓緊時間查處，動作盡量快一些，不要有什么顧慮，該撤就撤，該換就換，該送紀檢的送紀檢，該送檢察院的送檢察院。這一次必須要下狠手，千萬不能有一點姑息。另外，先查預審科有沒有問題，如果沒有問題的，才能進行審訊，要不然咱們這邊補著，這邊羊又跑了才是笑話，到那時候你可不是檢討的問題了，要承擔責任的?！?/br>
    殷俊聽著點點頭！

    確實如此，再出問題，他這個分管紀檢和督察大隊的分管領導真的要引咎辭職了。

    杜大用看了看時間，這一晃都快十點了。

    杜大用這時候是真的想瞇一會兒??！

    現在也只能生挺著！因為幾個在家屬院抓到的，目前還在審訊著?？磥韺徲嵉那闆r也不太好，因為杜大用在審訊的過程中并沒有接到審訊出好消息的短信。

    杜大用想著就坐在了值班室的椅子上，哪兒知道一下就睡著了！睡了有半個小時，杜大用就被驚醒了！因為做的夢太多了，亂七八糟一大堆！而且胳膊這里還生生的疼了起來。杜大用只好跑辦公室吃了一點消炎藥和止痛藥，然后椅子他都不敢沾屁股了。

    再次看看手表，馬上要到十一點，既然定好了中午時間抓捕，杜大用決定還是去那個準備讓自己一刀斃命的半大小子的審訊室里面走一趟。

    進了審訊室，才看到一個協警正在拿電棍子電這個半大小子在。

    結果協警看到杜大用進來，差點就把電棍子掉地下去了。

    杜大用也沒有責怪這個協警，現在誰不想給杜大用報仇，要不是有法律管著，杜大用估計這個半大小子可能都已經十個指甲都拔完了。

    第1229章 半大小子

    協警這邊看到，立即就退了一步，立即敬禮說道。

    “杜局，這小子牙緊的很。不上點手段他恐怕不知道厲害！”

    杜大用笑了笑，點點頭。

    協警一看杜大用沒有責怪他，也是非常感動。

    “先到旁邊，攝像機沒開吧？”

    “一直就沒開，從審這小子開始，他就一言不發，啥也不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