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原則
周夏夏怎么可能理他。 她只是低頭,將自己肩上的小挎包悄悄摘下,放在兩人之間的座位縫里。動作不大,但刻意得明顯,像是在用這道包的邊緣,劃出一條她與他之間的界線。 夏夏不說話也不看他,整個人仿佛縮進一個不可侵犯的自我殼里。窗外的景色開始緩緩后退,汽車已經駛出校園大門,駛入前往機場的高架。 周寅坤一直看著她,眉頭慢慢皺起,等她那一套小動作下來,終于是忍不住。 他一把抓過她的手,不容拒絕地扣進自己掌心里。 “可以了?!彼ひ魩е阂值牡统?,“發脾氣也要適可而止?!?/br> 醫生說,這周夏夏現在不能碰、不能抱、不能壓……他忍了一路,那拉個手總行了吧? 他本想只是扣住手腕,像往常那樣,但手指剛碰上那截細腕,力道就不由自主地松了幾分。 周寅坤垂眼看著她那只手,白皙纖細,柔若無骨,手心微涼,幾乎沒有掙扎。 他忽然就有些走神,指尖緩緩地向下滑,輕輕繞過她的掌心,像是在探一汪淺水,一寸一寸地,將自己手指插進女孩的指縫間。 等他最后一根指節貼上去,他才意識到,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徹底地十指相扣。 女孩的手像是沒骨頭,軟得像水,明知道女孩不讓自己碰,卻還是忍不住想摸一摸她。周寅坤低下頭看著他們相扣的手指,眼神沉了一瞬,連呼吸都緩了幾分。 夏夏原本只是別過臉。 可當男人的手扣住自己時,她像被電到一樣,猛地想抽手。 他握得不算用力,但男人的手骨節太硬,指節一根根扣下來,壓得她的骨縫隱隱發麻。 他的指節本就比一般人還要更寬更突,握合的時候幾乎是完全卡進她的指縫里,指縫像是被活生生撐開,每一根手指都被迫扭成不自然的角度,骨頭與骨頭錯位地擠壓在一起宛如上刑。 她幾乎能聽見自己指骨在叫疼。 而他卻低頭看著那雙交纏的手,眼神沉靜,似乎正沉溺其中。 “放開我!” 女孩又像炸了一樣喊出來,司機嚇了一跳,車內電動隔斷板緩緩升起,女孩的尖利幾乎劈開了車廂里原本壓著的那點克制。 她猛地一甩手,帶著徹底的拒絕,像是終于從某種無聲的耐受中掙脫。那一瞬間,周寅坤的臉色倏地一沉。 他呼吸頓住,眼神像刀鋒一樣抬起,原本半點情緒都沒泄露的表情,驟然繃緊。 周寅坤慢慢抬起下頜,喉結滾了一下,像壓著一口火。 “周夏夏,”他咬著牙低聲道,“你就這樣和長輩說話,誰教你的?” 脾氣再也壓不住。他眉骨擰起,嗓音低得像從胸腔研磨出來的砂礫,明明沒吼,但比吼更可怕。 男人眼神里的怒意一寸寸往上推,仿佛下一秒就會爆發。 女孩這次沒有再跟他頂回去。 她眼底原本還含著怒意,聽到男人自稱一句長輩,反而怔住了。 長輩?他這時候還能抬出“長輩”來當借口,真是……太方便了。 明明是他先對她做了那樣的事,此刻自己卻又成了“長輩面前不懂規矩”的晚輩,荒唐到她一時間連氣都忘了怎么喘。 手被他扣得太緊,指骨那種被硬撐開的痛感不停加劇,她下意識地收了收手指,可那只手就像狗皮膏藥似的黏上了就不肯松,甩也甩不掉,抽又抽不出來,整個手像上了夾板一樣疼得她受不了。 最終沒有辦法,夏夏拉著臉,低聲開口: “很疼……你先…放開?!?/br> 周寅坤喉頭動了動,眼里那點火氣忽然也梗住—— 為什么總是這樣? 那些他覺得很舒服的時刻,換成她,竟然都是疼。 女孩的手突地被他扔出去,他靠回座椅,側過臉看向窗外,連眼角都沒再給她。 夏夏在旁邊小心地捂住自己的手,一樣也沒再說什么,呼吸也淺淺的。 整個車廂安靜到只能感受到路面的車輪聲,就連司機,也下意識放輕了油門。 …… 曼谷國際機場外面正排著長龍,可穿過東側航站樓的貴賓通道,一切卻安靜得像一場與世隔絕的儀式。 落地窗外是一架流灣公務機,尾翼上印著定制編號,機體光澤利落,工作人員早已整整齊齊站在登機梯前等候。機場專屬服務團隊一早候在側廳,連擺渡車都是獨立配備的。 此時貴賓廳內,早餐被擺了滿滿一長桌,來自四國廚師團隊分區準備,冰柜里擺著現榨橙汁、西瓜汁,還有整排進口果昔和蘇打水,服務員推著小車不時更換茶水溫度,就連空氣中也有淡淡的香檸味。 而周寅坤本人,正半靠在靠窗沙發上,隨手晃著冰水,整個人看起來漫不經心。 只有一個人,明顯與這光鮮的場合格格不入。 周夏夏坐在貴賓室外廊盡頭的角落里,那一帶本是給服務人員暫時休息的座椅。她坐得筆直,肩膀僵硬,膝蓋上放著自己那個不起眼的小包,面前只有一瓶礦泉水,塑料蓋還沒擰開。 一開始還有服務員試圖上前,但男人抬了抬手,示意不用。 他并沒有生氣,但誰都看得出他不想插手。 什么都不吃?可以。 他的原則很簡單,不和好,就什么都沒得吃。既然敢任性,就要承擔后果,他非要看看這周夏夏到底能跟他犟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