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拷問
洗手間的水嘩啦啦地響,周夏夏死死捏著水龍頭,手指發白。她臉埋得很低,冷水沿著臉頰往下沖,卻怎么也沖不掉那種黏膩的味道。 裙子皺成一團,底褲早就被揉得不像樣,她手指一寸一寸地把裙擺拉下來,攏好,像是在縫合什么被撕開的東西。手背和手臂上浮著幾道紅痕,像剛剛被車內皮革椅面摩擦出的,細小而灼人。 等夏夏在餐廳的洗手間清理好自己,周寅坤早就已經在外面抽起了煙。 相比自己,男人袖口扣得一絲不茍,連襯衫的領子都熨得平整挺括。他懶洋洋靠著門框,指尖是清冽干凈的打火機金屬光。像剛從什么高端宴會里走出來的貴族,神情清冷、淡然,目光落在她身上。 走廊盡頭,車門半開,車內隱隱傳出清潔劑的氣味。亞羅手法干脆、無聲,將地毯上的水漬、殘留物一層層擦干凈,再拿出一次性吸附布仔細地擦了兩道。 深黑色的邁巴赫此刻就停在空蕩的停車場一角,像什么都沒發生過。 她轉過身,垂著頭,避開男人的視線,快速地從他身側擦身而過。 “可以了,坤哥?!眮喠_已經把車內收拾完畢,只等坤哥出發的命令。 小腹墜痛,雙腿間一抽一抽的酸軟,周夏夏沒等男人,快速鉆到車里,聲音隱隱不悅:“我要遲到了?!?/br> 周寅坤像是沒聽見她的話一樣,冷冷地吐出兩個字:“開車?!?/br> 車子緩緩駛入學校外的拐角。保安亭外的保安莊重地舉起手敬禮,已經到了上課時間,校園里空曠無人,下車的女孩帶著一絲狼狽,急匆匆往宿舍樓跑去。 …… 曼谷郊區,偏遠舊港。 空置的化工廠一角,被改造成一間封閉病房。門口有專人持槍看守,屋內鋪著橡膠墊,監控全方位無死角。消毒水的味道濃烈刺鼻,鐵床上捆著一個人。 許嘉偉一改往日清爽的樣子,胡茬濃密,臉色蠟黃,嘴唇干裂,眼神時而渙散,時而驚懼。 他左臂青筋暴突,一根細管連著吊瓶,輸的是營養液。右手綁著血氧監測儀,每動一下,都會牽動背后的繃帶。 門被推開時,他側頭,看見了進來的人—— 他穿得整潔,神情冷淡,一進屋就把西裝外套丟在椅背上,抬手擼起袖子,露出手腕那串佛珠。 “周寅坤……”許嘉偉喉嚨沙啞,但絲毫不掩恨意。 周寅坤走近,掏出根煙叼上,沒點火,只咬在嘴里。 “夏夏呢?!痹S嘉偉習慣性瞄了一眼男人身后,并沒有女孩的身影,只有一個阿耀在他身旁。 見周寅坤只是瞇了瞇眼,冷笑了一聲,一絲不好的感覺繞上心頭。 “你別碰她……”許嘉偉聲音發顫,喉嚨像被什么堵住了,青筋暴起,“她……她才十七歲?!?/br> “精神不錯?!蹦腥搜凵窭淅涞?,“聽說你戒毒意志很強,這么多天都熬過來了?!敝芤ふ伊藗€椅子坐下,像是說著某樁無關緊要的爛事。 許嘉偉緩緩抬起眼盯著男人的動作,眼神渾濁又警覺。 “你很有趣?!敝芤ふZ氣里透著點愉悅,“這么多年我見過太多死撐的,也見過太多背叛的??上衲氵@樣——演得真,把命搭上,還被自己人出賣的……” “你說什么?” “明明都是一個警校里的老朋友,對你下手也不留情,三種混合成分,劑量剛好清醒一半、上癮一半,掛著個活人的殼,其實還趕不上下水道里的蛆?!?/br> 房間里靜得只聽見營養液的滴答聲。 他說不出話,連嘴唇都抖得發白。他一直以為,是周寅坤搞得他染毒,是這個瘋子毀了他,也毀了他最后的底線……可現在—— “夏夏呢?!痹S嘉偉無力地垂下了頭,他已經徹徹底底成了一名毒警,不,是毒蟲。經歷了一切又失去一切后,他只想見見童年時光里,那個一起快樂過的人。 周寅坤慢條斯理掏出手機,調出那張照片,遞到許嘉偉眼前。照片上的每個人都笑得燦爛,年輕、干凈,一臉理想主義的熱血。 后面還有橫幅——‘忠誠為人民,鐵肩擔道義’。 “說說看,這里面幾個是臥底?” 許嘉偉死死咬著后槽牙,眼神抽動了一下,“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的聲音已經嘶啞到發不出完整的音節。 周寅坤沒動,只是輕飄飄看了他一眼。 “你不肯說也沒關系?!彼鹕?,順手把椅子踢回原處,像是要走了。 “不過那周夏夏可真是傻,居然一直掛念著一個被‘自己人’拋下的廢物?!?/br> 許嘉偉眼神血紅:“我配合,你不能碰夏夏?!?/br> “我可以幫你……但夏夏不能知道?!?/br> “我幫你查,幫你探,也幫你傳話?!痹S嘉偉一字一頓,“但夏夏要一直以為,我在脫毒。她要繼續上學、吃飯、睡覺……像個正常人?!?/br> 周寅坤沒有立刻答應。他站著,靜靜地看著床上的人,像在掂量這條命值不值。 門關上的瞬間,鐵皮門板發出沉悶的“咣”一聲,把空氣都震了幾秒。 “那個宋書宇,什么來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