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營養
泰國曼谷,正午的陽光毒辣得像灌了鉛。校門口,一輛深黑的邁巴赫靜靜???,車漆被陽光曬得發燙,像鐵板上的啞火。 周夏夏踩著日光走出來,校服裙擺在腿邊晃了一下,她低著頭,緊張的手指絞在一起,關節細骨上被勒出淺痕,神色局促。 副駕的車門打開,亞羅下車替她拉開后座,一言不發。 她上車的一瞬間,迎面撲來一股熟悉的冷氣,混著男人身上那種淡淡的氣味,一種說不上來的味道,像是燒掉了木頭留下的灰,卻又偏偏帶著點暖味。 車門合上,世界頓時安靜了。 她不敢看他,只勉強壓低聲音:“……小叔叔?!?/br> 周寅坤沒應聲,只偏了下頭。女孩兩手空空,不像能拿出來什么的樣子。男人把袖口挽了幾指,手指骨節分明地抬起周夏夏的臉,動作懶散。 他兩指捏了捏,好像臉上的rou沒少太多,臉色也沒差多少,并沒瘦成他想象中的樣子。 胸……一直那么不爭氣。制服規規矩矩穿著,扣子一顆不少,領子也是整整齊齊,好像為了見他,提前打扮了一番。 周夏夏睫毛輕顫,男人的視線毫無遮掩地在自己身上游蕩,她被迫微仰著臉,男人掐在她臉上的力道不輕不重,但有點像生氣的前兆。 自己昨天沒跟他聯系……現在看,他一定是來找自己算賬的。周夏夏心里不由得緊張起來,兩側太陽xue傳來自己怦怦的心跳聲。 “去吃飯?!敝芤ね蝗凰闪耸?,微微調整了一下衣角,視線已先一步從周夏夏身上移開。 “好的坤哥” 亞羅回答得很快,輕輕的引擎聲下一秒傳來。 邁巴赫滑出校門,在城市的正午陽光中穿行,不多時,抵達一間裝修低調卻極講究的私廚料理店。 …… 周夏夏坐得拘謹,背挺得筆直,手指交迭在腿上,低頭看不出情緒。 而桌上已經擺好了三道前菜—— 涼拌青木瓜沙拉,切得細致的木瓜絲伴著酸香的魚露; 后面斷斷續續端上來炭烤雞rou串,外皮焦香卻汁水飽滿; 還有一碗熱騰騰的冬陰功湯,紅湯翻滾,鮮香濃郁。 空氣里彌漫著香茅和椰漿的味道。 “吃?!敝芤さ恼Z氣淡淡,卻沒有下達命令那樣的冷硬。 夏夏伸出筷子,卻沒夾東西。她總覺得不對勁。 果然,男人沒過兩秒,忽然開口。 “沒有什么想跟我說的?!?/br> 心跳驟然漏了一拍,腦袋里飛速過了一遍昨天的事。 氣氛一瞬間僵硬,夏夏下意識舔了下唇,唇上有點干,她囁嚅:“我、我沒有……沒有特別的事……” 周寅坤沒動。他坐得懶散,手里夾著煙,煙頭在空氣中畫出一點紅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真的沒有?”這小兔,買了禮物不好意思送,還想瞞他到什么時候? 語調不重,卻像把刀從她心口劃過。 到底是什么?是買禮物送給男同學、還是自己私自配了避孕藥?還是說這兩件事都已被發現,等著她自己坦白從寬? 周夏夏仔細回憶著,還是覺得應該先從最穩妥的事情起個頭…… “醫務室老師聯系了阿耀……是不是打擾到你了?!毕南念濐澪∥〉卣f著,心里暗暗難過,這哪里是吃飯,明明就是一場逼供。 “肚子疼得不舒服買藥,怎么不和我說?” 夏夏眼皮抖了抖,看來男人并不吃她迂回的那一套,自顧自地點到藥的事情上,嚇得她膽子都要碎了。 “我只是、只是有點貧血,現在……很流行中式養生,我,我也在關注……”周夏夏硬著頭皮接著說下去,腦子里已經開始祈禱這套說辭夠不夠自洽。 這周夏夏,看來也知道自己柔柔弱弱,還挺關心自己身體。 “哦?怎么養生?” “我、我就是有點睡不熟、白天也容易困、聽課不、不夠清醒……” “所以我就去……校門口新開的那家中醫……配了點中藥?!?/br> 這個理由是買藥的時候就提前編好的,正好在今天用得上,非常合理也很自然,周夏夏認為沒有問題。 周寅坤沒急著回應,只抬起眼,盯著她看了三秒。 桌上的湯還在滾,魚露味混著香茅香撲鼻,她卻怎么都吃不下。 夏夏咽了下口水,耳后已經沁出汗來,臉卻還是撐著鎮定。她知道越是怕,越容易被看穿。 男人忽然開口,語氣很淡:“學校的飯不合口味?” 她一怔,下意識搖頭:“沒有、沒有,挺好吃的,就是……最近沒胃口?!?/br> 周寅坤沒說話,手指點了下煙灰,那動作極慢,又極準。 “貧血?!彼貜土艘痪?,像是在咀嚼這兩個字的真假。 接著他偏過頭吩咐:“亞羅,給她加個營養師,飯不準重樣,每天三餐送到學校去?!?/br> “是?!眮喠_站得筆直,仿佛這種話他早就習慣聽見。 周夏夏聽完覺得胃更難受了。她從包里摸出一個綠色的盒子,拿出一顆薄荷糖放進嘴里,清涼的口感傳來,呼吸好像也順暢了幾分。 “不吃飯,吃糖?”周寅坤看著周夏夏只是勉強吃了兩口雞rou串,喝了幾口湯,難怪體重會下降。 “我、我這是提神醒腦的,下午的課比較重要……我怕我又會困,才吃的?!币娭芤の⑽櫰鹆嗣碱^,周夏夏又趕緊往嘴里叉了一塊rou。 “飯我也好好吃的?!?/br> ……周寅坤靠在椅背上,指尖夾著煙,煙霧在他眼前慢悠悠地彌散開。 他本來沒什么胃口,甚至連眼前這一桌飯菜都懶得看,可那女孩咬著筷子、小口小口吃飯的樣子,就像只軟綿綿的小獸,牙齒白,臉頰被撐起,像盛了風的小布包,軟得像能掐出水來。 剛才在車里就開始躁得不行。她一坐上來,整車的味道都變了,細膩的香,像夏天剛泡好的清涼飲料,又甜又軟。她明明什么都沒說,可周寅坤光是看她坐在那里就覺得手心發燙,忍不住上手捏了兩把后,手指傳來的觸感更是讓他褲縫撐得緊繃。 現在看她在那小口吃飯,臉頰鼓鼓的,不知道為什么,他心情就他媽的好得要死。 眼前這張臉一抬起來,眼尾紅紅的,嘴角還沾了點湯,像只剛喂完的小奶貓。安靜、乖巧、又有點怕他。偏偏這樣的反應,比她哭鬧掙扎時還更能挑得他骨頭發癢。 他忍了忍,還是把煙掐了,嗓子因為干燥和壓抑發熱得厲害,出聲時帶著點低?。骸安艘矈A一點?!?/br> 夏夏一驚,小聲“哦”了一句,忙把豬rou串放下,夾了點木瓜絲塞嘴里。 他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仿佛她不是在吃飯,是在干一件極其勾人的事。 他忽然覺得脖子有些緊,但領子早就是松開的,他張了張嘴,嗓音啞得不成樣子: “周夏夏,例假幾天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