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是討厭哪里?
蘇曉穗站在美術館門口,她看著里面衣著光鮮談笑風生的林微雨和她的朋友們,實在沒勇氣擠進她們的世界。 曉穗!這里!林微雨眼尖地看到了她,熱情地揮手。蘇曉穗趕緊擠出一個笑容,小跑過去。 這是我小學同學,蘇曉穗。林微雨大方地向朋友們介紹。 那幾個朋友的目光掃過蘇曉穗,帶著禮貌的打量,蘇曉穗卻覺得像針扎一樣。 她下意識地含胸駝背,試圖藏起自己微胖的身材和不夠時髦的穿著,小聲地打招呼:你、你們好。 參觀的過程對蘇曉穗來說是一種煎熬。 她跟在人群后面,目光掠過那些色彩濃烈的展品,卻完全無法理解其中的深意。 她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衣服是不是太緊了,勒出了腰腹的贅rou?走路時大腿內側的摩擦感好像無限放大,讓她有些難堪。 曉穗,你看這個好好看!林微雨偶爾會回頭問她,帶著善意的關懷。 ???挺、挺好的……蘇曉穗總是慌亂地點頭,根本說不出任何有見解的話。 她覺得自己笨拙又無知,林微雨的好意反而讓她更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格格不入。 她看著玻璃幕墻上自己模糊的倒影——普通的臉,微胖的身材——心里涌起一陣強烈的厭惡。 好不容易熬到參觀結束,林微雨興致勃勃地提議:哎呀天還早呢,一起去吃個飯吧? 蘇曉穗幾乎是立刻搖頭,頭垂得更低了:我就算了,我……我晚上還要去兼職。 林微雨有些遺憾,但也沒勉強:那好吧,下次再約!路上小心。 蘇曉穗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美術館。便利店里她機械地掃碼收錢,重復著單調的工作。 身體很疲憊,腳底酸痛,但心里那種沉甸甸的自卑和對自己身體的厭惡感,比身體的疲憊更讓她難受。 — 深夜下班,她坐上了去沉硯鐸家的公交車。幾天前她在他家養病時,他給了她一把鑰匙,說想來自己可以隨時來。 她捏著口袋里那把冰涼的鑰匙,心里盤算著:雖然她在他家住的很舒服,但確實不能總賴在別人家。 今天之后她更加怕沉硯鐸會看膩如此普通的自己。而且……下個星期又該交房租了。 站在沉硯鐸家那扇質感厚重的門前,蘇曉穗深吸了一口氣才把鑰匙插進鎖孔。 轉動時發出輕微的咔噠聲,在寂靜的樓道里格外清晰。 客廳里只開了一盞角落的落地燈,暖黃的光暈在地板上拖出長長的影子。 沉硯鐸就坐在那片光暈邊緣的沙發里,身上穿著居家的深灰色羊絨衫,襯得他側臉的線條在光影里愈發清晰利落。 他聽到門響,頭也沒抬,只是翻過手里的一頁書。 回來了? 嗯…嗯。蘇曉穗慌忙應著,聲音細弱得幾乎聽不見。 她局促地挪到客廳邊緣,離沙發還有好幾步遠。 鑰匙……她鼓起勇氣,聲音細得幾乎聽不見,從口袋里掏出那把還帶著她體溫的鑰匙,小心翼翼地放在兩人之間的茶幾上。 我,我病好了……這個……還是還給您吧。她小聲說著,努力掩飾她內心那點想要留下的奢望。 她不敢看他,鑰匙在昏暗的光線下反射著一點微弱的光,像她此刻搖搖欲墜的勇氣。 她心里閃過那些光鮮亮麗的同學,又將她與這一切拉開了距離。 翻書的聲音停了。 沉硯鐸的目光掃過鑰匙,沒有立刻去拿,反而看向她低垂的頭頂。 沒事,我想讓你來。 蘇曉穗抬起頭撞進他深潭般的眼睛里。 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覺得一股guntang的熱流猛地沖上臉頰和耳根,燒得她頭腦發暈。 可,可是……她結結巴巴,想說自己不能總麻煩他。 對了,沉硯鐸打斷她,語氣依舊平穩,像是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你那邊的房租,我先幫你交了兩個月的。不用擔心。 什……什么?! 巨大的震驚讓她忘了害羞,直直地看著他。他怎么……為什么要這么做?強烈的不配得感瞬間裹住了她。 您,您怎么…這……這我、我……她語無倫次,臉漲得通紅,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讓她惶恐不安。 前段時間送你回家的那次,看到你上哪棟樓了。沉硯鐸解釋得很隨意,仿佛這不過是舉手之勞。 剩下查個電話的事就很簡單了。他重點只落在很簡單上,像是在安撫她不必為此感到負擔。 我…我…她嘴唇哆嗦著,除了重復這個單音節的字,再也說不出別的。她心里想著自己憑什么?自己居然值得他這樣? 坐過來。沉硯鐸的聲音打破了她的混亂,他朝自己身邊的沙發位置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 蘇曉穗僵硬地挪動腳步,她不敢坐得太近,只挨著沙發的邊緣,小心翼翼地坐下。 今天心情不好?他開口,聲音放得比剛才更緩,更低沉,精準地刺破了她試圖維持的平靜。 他微微側過身,正對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睛鎖住她低垂的視線,怎么了?我不是說過有什么都要跟我說嗎? 他的語氣很溫和,可蘇曉穗卻覺得那溫和像一張細密的網,溫柔地罩下來,讓她無處可逃。 我…她猛地吸了一口氣,聲音帶著隱隱的哽咽,今天…和同學…去了美術館… 嗯?沉硯鐸應了一聲,尾音微微上揚,帶著一絲幾不可查的疑惑。他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捕捉著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蘇曉穗的頭垂得更低了,她需要巨大的勇氣,才能把那些在心底翻騰了一整天的自卑念頭說出來。 …都…都很好看… 衣服…也好看…身材…也好… 她艱難地吞咽了一下。 我…我討厭自己這樣…她終于說出了最核心的那句話,每一個字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胖…難看…穿什么都不好看… 她猛地頓住,后面那句更深的恐懼盤踞在舌尖——您是不是也…不喜歡? 最后幾個字,她終究沒能完整地說出口。眼淚控制不住滾落下來,她覺得自己丑陋極了,從里到外。 沉硯鐸的眉峰,在她提到同學和美術館時,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快得像錯覺。 同學?什么時候的事?她那個怯生生的世界里,什么時候多了一個能約著去美術館的同學? 一種極其細微的類似領地意識被觸動的冷意,極快地從他眼底掠過,快得連他自己都未曾深究。 他確實有點不爽蘇曉穗居然有事沒有告訴他。 沉硯鐸不動聲色地將那絲異樣壓下,目光重新落回眼前這個哭得渾身發顫自厭到極點的小東西身上。 他沒有立刻說話,只是一如既往靜靜地看著她哭,看著她肩膀因為抽泣而微微聳動,看著她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砸在她自己緊握的手上。 過了幾秒,一只溫熱干燥的手掌輕輕握住了她緊絞在一起的手腕。 那突如其來的觸碰讓蘇曉穗渾身劇烈地一顫,她下意識地想縮回手,卻被那溫和而堅定的力量阻止了。 沉硯鐸的手掌很大,輕易地包裹住了她有些rou感的手腕,觸感清晰而有力。他微微用力,將她整個人從沙發邊緣拉向自己。 蘇曉穗的身體僵硬得像塊木頭,被他帶著,跌撞地靠近,直到兩人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他身體散發的溫熱氣息。 她淚眼朦朧地對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然后,那只握著她手腕的手松開了。 蘇曉穗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那只溫熱的手掌,卻緩緩地撫上了她的身體——直接落在了她最自卑最想隱藏的地方——她微胖的腰側。 她想要蜷縮,想要后退,想要把自己藏起來,可身體卻像被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眼淚流得更兇了,無聲地滑過guntang的臉頰。 沉硯鐸的目光始終鎖在她臉上,沒有錯過她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她的反應,她的痛苦,她的羞恥,都清晰地落在他眼中,供他品鑒。 他溫熱的呼吸拂過她敏感的耳廓,伴隨著低沉得如同耳語,卻又字字清晰砸進她耳膜的聲音:說說看。 他的聲音很輕,那只覆在她腰側軟rou上的手輕輕按了按,具體是討厭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