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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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我的耳朵抓到了一陣琴弦聲。 是柳江! 我猛地回過頭去,視線捕捉到了cao場中央的領cao臺,聲音是從體育倉庫里傳來的。 我居然忽略了這一點。 磁帶的最后面,十六歲的柳江曾說過如果感到彷徨請去找他,他一直都在——我居然忘記了體育倉庫,這里可是一直屬于他的秘密基地。 奔過cao場,停在體育倉庫門口,門依舊虛掩著,吉他的聲音便響了,我站在門口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下雨之后,倉庫里的灰塵氣息和潮濕氣味更重了。 我低下頭,鉆進門,繞過一摞堆到一人多高的體cao墊,向靠近窗口的一側看去。 在我的設想里,他大概正抱著吉他看向窗外,又或者是正在低頭深思,他彈吉他的時候總是這樣,有點意外的悲憫,比他應有的樣子要深沉點,但我還挺喜歡的。 不過我沒想到的是,他這一次并沒有看向吉他。 而是一手抬高調整琴弦,另一只手撐著體cao墊,稍微向后仰著倚在位置上,抬臉向著我這邊看。 就像是意識到我一定會出現,并且早就在等了一樣。 這聽起來是不是還有點嚇人? 但實際效果并沒有,因為我對他太熟悉了,熟悉到有一點惡心,所以我只要是和他面對面就一定會笑出來,你們懂那種感覺嗎? 特別是,柳江這姿勢,還是一看就是他自己挑選好的,自認為很帥很酷炫的姿勢。 想到這一點之后,涌到我喉頭的笑徹底憋不住了,在我們對視差不多兩秒之后,我搶先笑出聲來。 我好久沒這么笑過了。 我笑得彎下腰去撐著地,又反身捶打了幾次旁邊的體cao墊,激起的灰塵讓我吸了滿口,還沒來得及咳嗽,我又笑翻在地,最終我支撐著身子站起來,一瘸一拐向著柳江靠近。 可能是因為苦太久了,現在看到他我只想笑,笑到把所有的煩惱都吐出去,從此無憂無慮。 即使他還不是真正的柳江。 我站直身子,眼前的柳江被我笑懵了,但也隨著我的傻樣子咧開了嘴。 他反問我:“怎么,不帥嗎——我這副等你出現的樣子?” 我止住了笑,低頭看他,然后慢慢蹲下身去,和坐在地上的他平視著。 他的表情有些無辜,一路向下追隨著我的視線,接著收起下巴,眼睛微微向上看著我,臉上沒了喜色。 他現在是白發。 準確的說,是發尖黑色的白發,這是我最?;叵肫鸬牧臉幼?,也是我最喜歡的樣子。 我伸出一只手來,手指從側面挑起他的一綹頭發,將它掖向他的耳后。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很難說不曖昧,柳江也為之停頓了一秒,但就像未來許多次一樣,他對我的出格舉動向來寬容,他兩手撐在體cao墊上,動作有些緊繃,側開視線。 我的手指向下滑,托住他的下巴,強迫他看我。 他的眼神里忽然閃過了一絲驚愕,對上我的視線后,驚訝轉為了些許恐懼,但他沒躲,也沒掙扎。 我們之間的距離很近,他隨著我的手部動作將臉向左偏,而我饒有興致地打量他帶有臣服意味的視線,我們近到快要接吻了,但我們誰都沒動。 我說:“你和他真的很像,非常像,這就是你想要的,不是嗎?” 我在說,他和真正的柳江很像。 我不確定現在的“柳江”是誰,是如常計劃里那個一如既往包含著少年氣的他,還是那個忽然道出我們彼此之間才知道的秘密的“他”,又或者是,真正的他。 我的手腕忽然被抓住了,柳江擋開我的手,臉上的表情轉為一種略帶委屈的倔強。 “你在說什么?”他問,“什么你,什么他,吃錯藥了?” 我的手抖動一下,然后松開了。 面前的這個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如常計劃里的,普通的柳江罷了。 現在我要指望他幫我解開外面的柳江留下的謎題——聽起來有些好笑。 我回他:“沒事?!?/br> 接著我把手拿遠,站起來,看向窗外。 體育倉庫外沒有人,下課了,能聽見遙遠的鈴聲,甚至還有說話聲,但依舊沒有屬于人類的氣息。 天地之間好像只剩下了我和他。 所以這種時候——不該約會嗎? 我被忽然閃進我腦子里的想法嚇了一跳,連連回絕,但就像是過年期間等著長輩主動把紅包放進口袋里的孩子一樣,我意猶未盡地回頭打量起這一決定來。 我剛大病初愈,我在現實世界里反復跌倒,現在,一個這么完美的,這么年輕的,無憂無慮的雨天。 不應該做點什么嗎? 身后,柳江也站起來了。 沉吟片刻,我轉頭對他說:“一起逃走吧?!?/br> 第58章 我該怎么見到柳江 外面開始滾起雷聲,柳江站在原地,望向我的眼神遲疑,但并沒有不信任。 他問我:“逃跑——逃去哪里?” 說實話我也沒想好,這只是從我腦子里第一瞬間冒出的詞匯。 有時候我感覺我自己特理性。 我能在打著吊針的同時用另一只手刷題,針吊完,一套卷子也到了尾巴,來拔針的護士嘖嘖稱奇,同行一起打針的孩子被家長逮著教育,那孩子哭得天昏地暗。我不給一個眼神,紗布捂好,直接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