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將置物柜立穩之后，一塊被風吹落的廣告牌猛地砸上了我所在的樓體，一聲巨響后，我看到昏黃色的云層中正滾動著閃電。

    ——但如果我不趕緊離開，或許我就沒有再和他見面的機會了。

    恍惚間，我聽到樓道里傳來了腳步聲，接著門被撞開，耗子跌跌撞撞出現在了我面前。

    “你怎么還在這兒！”風聲大，他的喊聲差點淹沒進去。

    我站定，回他的話：“來幫我個忙！”

    在風暴徹底侵襲整座城市的前一刻，我們終于踩著臨時避難所關閉的廣播聲沖了進去，閘門一關，身后的鐵皮上馬上傳來了如同子彈撞擊一般的細密響聲。

    我和耗子氣喘吁吁，他直接坐在了地上，我稍好點，起身去給他打了杯熱米湯，端著回來找他。

    耗子想罵我，抬手指了我半天，最后還是把手放了回去，喘著粗氣，又無奈地笑了出來。

    臨時避難所設立在地鐵站里，空間大，還有能關閉的安全門，互助組織在這里安放了臨時物資發放點，熱米湯就是從他們手里拿的。

    末日最開始的那段時間經常有這種情況，人們都習慣了，每到達一個新地點先去看臨時避難所在哪里。

    耗子終于喘勻了氣，從我手里接過紙杯，又想罵我又想笑我，然后還是決定先問我：“你為什么那么急著封辦公室啊，連命都不要了？”

    在耗子的幫助下，我倆終于是把能用上的活動家具都搬來了，按照那堡壘一般的架勢，

    我在他旁邊坐下，撒了個謊：“公司里的服務器，它要是斷了，什么都斷了?！?/br>
    耗子沒說話，把紙杯放在一旁，回我：“也是，末日了，大家就指著最后一點人性活著了?！?/br>
    來避難所里躲著的人不少，鐵軌站臺里的地鐵?？恐?，不少人在車廂里休息，站臺上放了升起篝火的鐵桶，篝火旁，有個人影背朝這邊。

    他個子很高，體型瘦長，穿著長過膝蓋的油蠟皮風衣，頭戴鴨舌帽，肩膀上架了一把陳舊的小提琴，悠揚舒緩的樂曲圍繞在站臺間，他看上去很沉醉。

    他讓我想起了柳江。

    如果柳江也跟我身處同一個末日世界，那么他也會是這樣給人們帶來生存希望的存在吧。

    耗子的話忽然打斷了我的沉思。

    “有一次?！彼f，“有一次柳江也這么帶我跑過，不過我那次沒憋著，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br>
    我轉過頭去看他，耗子絕對接下來的話有點猶豫，像是說不出口。

    我好像明白他為什么會這樣了。

    我問：“不會……是因為我吧？”

    耗子和柳江的關系比跟我親密些，他也知道一些我和柳江身上發生的事情，所以，他自然也知道我是個混蛋。

    在我的矢志不渝地注視下，耗子終于是選擇了陳述事實。

    “那一年——”他仰頭向上看，也不知道是真在回憶還是躲我的視線，“大概二十出頭吧，上大學的時候，有一天他跟我說他想去找你?！?/br>
    話說完，我開始躲他的視線了。

    我知道耗子在說哪件事，他在說我為了躲柳江而專門找了女朋友那件事——時間對得上，柳江的行為也對得上。

    該說不說，現在重新把這事放在這里讓我審視，我都想給自己面門上來一拳。

    耗子倒是沒怪我，或者說，現在怪我也沒什么用了，他接著說柳江：“其實他那時候也挺賤的?！?/br>
    我知道耗子這是給我臺階下，畢竟現在的場合，柳江也聽不見我們在嘮些什么。

    “賤的人是我?！蔽抑苯映姓J，“我那時候干的一切蠢事都是為了他，明明在乎他，卻怕自己在乎得太明顯太廉價，還總是想著愛我的人總是愛我，所以也不需要那么在乎?！?/br>
    站臺上的篝火跳動著，有塊燃燒不充分的柴火跳動著，發出了短促而尖銳的滋啦響聲。

    很快，耗子同意了我的說法：“好吧還是你比較賤?！?/br>
    我的目光幽幽飄向他，他十分之無辜地一聳肩，然后說：“你自己先罵自己的?！?/br>
    我無話，篝火的噼啪聲里，我做足了心理準備，重新開始提起那時的話題。

    我問：“他那時候是怎么跟你說的？”

    人就是這樣，當有痛處了之后還要再用力按幾次，也不知道是想確認它到底疼不疼，還是到底有多疼。

    耗子感慨了一會兒，開始敘述：“也沒說太多吧，但剛開口我就感覺到不對了，他說他和你吵架了，說要去找你，我追著他跑是因為想勸他再想想——連城到北京，高鐵，一點兒都不便宜！”

    我低頭看腳邊的地磚，接著他說：“他是不是也跟你提了我有女友的事情?！?/br>
    周圍一陣沉默，我抬起眼睛，卻看到耗子一臉疑惑地望向我。

    “不是?！彼f，“玩笑也不能這么開吧？”

    他搖搖頭，臉上的表情轉化為了有些遲疑的笑：“你那時候是渣了點，但這種事你沒干過，根本沒有什么女朋友?！?/br>
    但笑容轉瞬即逝，很快化為了想要求證的茫然。

    他又說：“你——記憶是不是出什么問題了？”

    【作者有話說】

    寶貝們，最近劇情到了比較緊湊的地方，發過和準備發出的章節我都會好好打磨一遍，為了方便你們二刷，前面我也會修整一些小細節的！不要著急，真相就快要來到了?。。m然應該還有幾輪反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