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今衍，就這么站在她的面前！

    念窈唇瓣翕動著，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半晌，她才從喉腔之中憋出一句。

    “殿下，這么晚了，您怎么在這兒？”

    裴今衍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徑直往里走。

    不知是不是念窈的錯覺，在裴今衍路過她的時候，念窈竟感受到了一陣恒久的冷意。

    ——像是太子殿下，似乎已經在這兒站了許久。

    念窈腦袋驟然清醒，裴今衍如今這是進了她的屋子里！

    她四處張望了一下，還好如今已經是深夜，幾乎沒有人會清醒著。

    更別說發現她這兒多出來的一個人了。

    念窈深吸了一口氣，摸了摸有些松散的頭發。

    抬手便挽起一個發髻，雖不甚精致，卻也總比方才那略顯凌亂的要好。

    她沉默著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將門給掩好后，才轉身看向裴今衍。

    裴今衍沒有絲毫的拘束，直接尋了一張矮凳坐了下來，正看著她。

    念窈摸了摸臉，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看的。

    可面對著方才幫過了她的太子殿下，念窈心中還是有些糾結猶豫的。

    當初的那一夜，不過是個意外。

    念窈原本都以為自己快忘記了，可卻不得不承認。

    每一次見到太子后，她腦海之中都會浮現那一夜時候的場景。

    簡直是...

    陰魂不散。

    念窈抿著唇，走上前去，替他沏了一杯茶。

    “奴婢這兒沒什么好茶，殿下，您便將就著喝一些吧?！?/br>
    念窈不過是客套的話，卻沒有想到，她話音剛落，裴今衍當真端起了茶碗抿了一口。

    他眉心微微皺起，評價道。

    “陳年的舊茶，確實不是什么好茶?！?/br>
    念窈聽著這話，只覺得一股氣不上不下地堵在了胸口。

    可畢竟面前的人不僅是太子殿下，還是這一回幫助了她的恩人。

    “殿下今日出手相助，奴婢感激不盡...”

    念窈還沒有說完話，裴今衍就打斷了她。

    他將茶碗放下，鳳眸盯緊了念窈，一笑。

    “既然如此，那，那日孤說的話，念窈姑娘考慮的怎么樣了？”

    念窈一愣，抬起頭來，眼眸之中閃過了一絲錯愕。

    難不成，今日殿下深夜來此，竟然是為了這一件事？！

    許是看出了念窈面上的震驚，裴今衍只低下頭來微微勾起了唇角。

    這一抹笑意稍縱即逝。

    別說是念窈了，便是連裴今衍也不知曉，他自己為何深夜要來此。

    更是在屋外站了一個時辰。

    屋外寒霜重，裴今衍微微蹙眉，感覺喉嚨有些發緊。

    忍不住側過頭來輕輕咳嗽了一聲。

    這一聲，卻瞬間將念窈從呆滯之中給拉扯出來了。

    她面色是萬分的復雜，半晌，才開口。

    “這，奴婢沒有想過?！?/br>
    估計是怕自己的話惹怒了太子殿下，念窈如今的聲音輕柔的很，仔細一聽，還有幾分歉疚。

    念窈原本以為裴今衍好歹會面露不悅，可卻沒有想到。

    他倒是大大方方地“嗯”了一聲。

    臉上并沒有出現絲毫的不快來。

    仿佛念窈方才的緊張膽怯，都是她心思太多，將裴今衍誤以為小肚雞腸之人。

    這個想法，叫念窈臉頰都酡紅一片。

    昏暗的燭光照映之下，美人白瑩如瑩玉。

    而裴今衍卻默默地將視線轉移到，她白皙且纖弱的手腕上。

    他也聽到了，南王為了念窈，將那侍從手斬斷的消息。

    聽聞，是那侍衛對念窈動了手。

    如今，念窈手腕上隱約還能見到些許的紅痕。

    他眼里閃過了一絲狠厲。

    念窈只覺得這屋子里似乎比方才要冷了一些，她搓了搓胳膊，看著面前這一尊大佛，不知曉應該如何請走。

    就在她糾結之時，“大佛”說話了。

    “那小侍女，看著膽小但是還挺機靈的，日后在佛堂之中也沒有什么出路，她可有想過，去別的宮里伺候？”

    念窈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

    許漠應該是沒有直接出面，而是讓潘兒去東宮找了裴今衍，才有之后安嬤嬤將她救下一事。

    念窈思忖了片刻才道：“潘兒沒有心機，若是去其他宮里，難免會受欺負，不如便叫她待在佛堂之中，倒也正好?！?/br>
    裴今衍淡淡地嗯了一聲。

    念窈想了想，又道：“只是，不知奴婢可否知曉，殿下...為何要來救奴婢？還有那畫，南王一見到那畫便放過奴婢，定是有原因的?！?/br>
    她似乎是鼓足了膽子，可抬起頭來再一次看向裴今衍的時候。

    念窈開口，便又有些卡卡頓頓了。

    “奴，奴婢承了殿下您的恩情，自然也是要知曉，這恩情多重?！?/br>
    是否重到，她這輩子都還不清。

    裴今衍眸色漸漸冷了。

    聰慧如他，又如何聽不出來念窈話中的意思。

    她是想將這恩情還了，然后，再與他拉開距離。

    裴今衍又如何會讓她得逞？

    他看中的東西，就沒有能逃離出他手掌心的。

    只是，裴今衍這幾回的相處，卻也能夠隱約摸清楚念窈的性子了。

    “孤為何救你，念窈姑娘心中，應當是有數的吧。否則，那小宮女為何不直接去壽寧宮，而是來孤的東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