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從地點了點頭。

    干爹端著切好的水果出來，我們一起吃了水果。

    晚上，又一起去給外婆送飯。

    外婆很瘦很瘦了，頭發一直在掉，她干脆讓干爹把她的頭發全剃光了，戴著一個帽子，坐在床上。

    醫生和干媽暗示過，外婆的時間是真的不多了，治療效果不好。

    隔壁病床原本住著一個很年輕的jiejie，前兩天我來的時候，她給我分了一顆糖，今天病床卻已經空了。

    干媽喂外婆吃飯，她吃得很少，再美味的東西，好像到了她的嘴巴里都是苦的。

    “曼曼，你去幫我問問醫生，我什么時候能出院，我不想在醫院住了?！?/br>
    外婆的聲音沙啞。

    這已經不知道是她第幾次提出這樣的要求來。

    干媽看著外婆瘦得只剩下骨頭和一層皮的胳膊，垂著眼睛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病房里很安靜，風從窗戶吹進來。

    外婆抬起手，輕輕地握住了我的手。

    “朝朝?！?/br>
    她說話也需要很用力，藥物和病毒快要將她給吞噬了一樣。

    “前幾天，我夢到你mama了，她說她恨我。我對不起姜禾，我總是愛枝枝比愛她更多?！?/br>
    她每說一句話，就要喘一口氣。

    “枝枝是我養大的，我們lt;a href=https:///tags_naml target=_blank gt;孤兒寡母相依為命了這么多年，我舍不得她。她去了姜家，我怕她被欺負，怕她受苦，讓姜禾幫忙照顧她?！?/br>
    “我跪下來求姜禾，讓她把姜家小姐的位置還給枝枝。她想跟我回家，可是我說，家里只有枝枝的房間，我不要她……”

    第92章 我總覺得你應該是我的女兒

    我的心臟尖銳地疼起來。

    我一直都以為，至少在外婆這里，姜禾可以得到愛。

    因為姜禾是她的女兒，怎么會有mama不心疼自己女兒的呢？

    可是在外婆心里，她生下來的姜禾不是女兒，姜枝才是女兒。

    外婆的眼角沁出了淚水。

    我猛地將手從她的手里抽出來。

    外婆愣愣看著我，喃喃地問：“朝朝，你也恨我是不是？你在報復所有傷害過姜禾的人，你也不會放過我的！”

    她的聲音變得更嘶啞，用力抓住我的胳膊，像是一只惡鬼從喉嚨里發出了嘶吼。

    “朝朝，別救我了，讓我去死，我是罪有應得，這都是我的報應，是我不要親生女兒的報應！”

    我用力掙開她的手，恨道：“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然后，扭頭沖出病房。

    姜禾……

    姜禾在那時候該有多絕望？

    養父養母利用她，親生母親不要她。

    她是喪家之犬，被整個世界拋棄！

    我的腦子很亂，亂得我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奔跑中，似乎撞到了人。

    那人驚呼了一聲，軟軟的手掌拉住了我的手腕，“路朝朝，上哪兒去呀？”

    我停下來，仰頭看向她，視線一陣朦朧，以至于我看不清她的臉。

    林暮暮一張白皙的臉上帶著笑意，“嘿喲”一聲，用力想要將我舉起來，但沒成功。

    她挫敗地跺了跺腳，聲音嬌嬌氣氣的，“什么鬼，這點力氣都沒有，這段時間白補了！”

    我控制不住地撲過去，抱著她的腰，放聲痛哭。

    林暮暮嚇壞了。

    我從來沒有在她面前這么失控過。

    她手忙腳亂的，想要給我擦眼淚，又想要安撫我，根本不知道先做哪一樣。

    最后只能用哽咽的聲音著急道：“你，你別哭了呀，你哭得我也想哭了！”

    我仰頭看她，哽咽著問，“你現在，幸福嗎？是不是人人都愛你？”

    林暮暮拉著我的手，我們在路邊的花壇坐下。

    她一點兒也不嫌臟，和我手拉著手，認真地回答：“當然，我特別幸福?！?/br>
    她從口袋里拿出手帕，香噴噴的，擦我的臉，聲音又放輕了很多。

    “路朝朝，你怎么了？誰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去給你報仇??！”

    我搖搖頭，看著林暮暮沒有絲毫陰霾的臉，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我為什么要執著于姜禾過往的那些不幸？

    誰愛她，誰不愛她，都是過去的事了。

    姜禾已經開始新生活了，那些不記得的過往沒有影響她的生活，她現在安穩地被愛著。

    “那你要一直這么幸福?！?/br>
    我強調，“要當世界上最幸福的人?！?/br>
    林暮暮點頭，“好??！”

    我們坐在路邊看車來車往，林暮暮沒問我為什么會跑出來，我也沒問她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她忽然嘆了一口氣。

    “路朝朝，我總是想不起來以前的事。有時候我看到你，覺得我應該認識你。但是大家都說，這是我第一次來云城?！?/br>
    林暮暮垂著眼簾，聲音特別輕，“我總覺得，你應該是我的女兒才對?！?/br>
    第93章 你不要成為姜禾

    林暮暮的聲音像是要被風吹散，但我還是聽了個清楚。

    我的身體變得僵硬，過了很久，才緩緩開口：“我不是，我是姜禾的女兒?！?/br>
    林暮暮笑了笑，“我知道呀！我就是懷疑……可能我就是姜禾也說不定?？墒俏易鲞^我自己和你的基因鑒定，我們不是母女。

    “我叫林暮暮，可我每次看到姜枝，看到那個顧景淵，總覺得特別生氣，好像他們做過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我討厭姜家人，討厭顧家人，但我又很喜歡你，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