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哪里都是潮濕的樣子。

    狹小的樓梯印著錯亂的各種鞋印，墻壁上貼著一層一層新的、舊的、被撕爛的，各種顏色的廣告，跟上樓梯時高跟鞋踩出聲音一起響起的是某家很大的電視聲、隱約的人聲、還有廚房使用中的炒菜洗碗聲。

    潮濕的水氣并沒有阻礙聲音的傳播，年限已久的小區，隔音并不怎么好。

    不過晚上到了睡覺時間倒是會很快安靜下來，大概是因為還堅守在這個小區住著的，除了像她這種租戶，就是老人和小孩，晚上都會準點睡覺。

    租的地方是一個小兩房，其中有一個房間房東還放著許多東西，所以是按照一房一廳的規格租給她的，房租自然也便宜一些，以她的工資其實租一個更好的地方也不會有太大負擔，但總是覺得能省一點就是一點。

    還有就是看房子的時候，她很喜歡那顆年紀很大的海棠。

    樹葉茂盛、軀干粗壯，葉喬莫名地覺得很有安全感。

    回到屋里，燈光照亮客廳，葉喬放下東西后往餐桌走去，拿起桌上的玻璃花瓶轉進開放式廚房里面，將瓶子里的水倒了，裝上新的水，藍紫色的睡蓮今天依舊還在盛放，只不過花瓣的顏色已經有些許干燥的深色，她還是按照日常養護沖洗著枝和切口處，然后重新插回花瓶里。

    放回餐桌上的時候，葉喬直接拉出椅子坐下，將手機點開視頻通話，響了幾聲后對方接通了。

    “媽?！?/br>
    屏幕里婦人的臉有著明顯衰老的模樣，但是也能眉眼也能窺見年輕時美麗的輪廓，她帶著一個眼鏡，笑得慈祥地叫葉喬小名。

    聊了一會兒后，在葉方云不厭其煩重復的囑咐中結束了聊天。

    葉喬將手機扣在桌上，長嘆一口氣后，趴在了桌上。

    看著桌面睡蓮的影子，安靜、一動不動，邊緣鋸齒的形狀，很像一種剪紙。

    外面的雨聲大了一些，打在陽臺上雜亂無章地啪哩啪哩響，葉喬手指摸著手機邊緣，垂著眸子，好像在想著某些事情，又好像在放空。

    水氣讓她感覺到一絲寒冷。

    實在是沒想到和齊司洋居然會有再見的一天，離開郡南后，這么多年她回去的次數一只手數清楚還有余，和江漫漫都當網友好幾年了。

    更不會想到他會以上司的身份和她重逢，一上來就不管不顧地侵略她，根本不給她任何反應的時間，連一開始的強迫到后面都變成半推半就。

    葉喬突然坐直身體，吹了一下臉上垂落遮住眼睛的頭發，皺眉，內心奮起反駁。

    怎么是半推半就！

    明明她就一直在拒絕！

    葉喬單手撐著下巴，長長呼吸一口，內心又有些沒底氣。

    好像后來，她也是爽到了的。

    她還夸他好棒來著。

    那么多年沒見，他倒是大變樣了，比起高中時候居然又長高了，身體也更加寬厚有力，壓著她的時候真的一點都動彈不得，全然沒有少年時期的溫柔細致。

    越想越具體，在臉頰發熱的時候葉喬猛然回過神。

    趕緊搖了搖頭，拍了拍臉蛋，葉喬暗暗唾棄自己一聲，回味那場歡愛讓她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共犯。

    葉喬努力地在心里找理由把今天下午那場歡愛的過錯全部推到對方身上。

    重新單手撐著下巴，葉喬目無焦點地看著睡蓮，伸了手指輕輕觸碰花瓣的邊緣。

    想著自己在辦公室時說算了的理由。

    沒想到當年年少輕狂的錯誤，會在很多年后給她帶來報應。

    雖然她從來不想為以前的任何事情后悔，可是那件事情如果當年心智再成熟一些，都不至于那么瘋狂，她以為離開郡南后她就應該把關于哪里的事情全部切斷了，所以這么多年她也努力地過著自己的生活，全然沒有再想過他。

    可他就這樣回來了，再度出現在她面前過，她措手不及。

    也沒想過齊司洋居然還喜歡她，還像個小說反派一樣，上來就對她強制愛，最開始的確是羞怒，可后面……，她也真切地感受到了，她并未完全忘記他，從身到心。

    可這能證明什么呢？

    就當是贖罪了，葉喬心想，雖然她并沒有什么過錯。

    明天她就辭職！

    心里做了決定后，葉喬站了起來，目光堅定。

    洗漱完，葉喬站在梳妝臺面前涂著面霜，一旁的手機響起了微信視頻電話的聲音。

    這么晚了，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誰打她電話。

    “有何指教，周大小姐？”葉喬并沒有將手機對著自己，而是走過床邊的時候隨手將手機放在了床頭柜上，一邊問候一邊彎下腰抻了幾下被子后才躺進床上。

    “怎么不回我微信??？”屏幕里沒有看見想看的人的臉，周意可嚷嚷道：“人呢？在做什么虧心事嗎？臉都不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