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沒什么?!标戩鲏魢宜频墓緡伒?, “突然覺得人是個稀缺物種?!?/br> 程延: “……鏡處他們呢” 陸祺沒吭聲,兩眼發直地看過來。 程延: “……” 被盯得心里發毛,程延舉手投降: “好好好,我自己找去,尊貴的稀缺物種您好生歇息著哈?!?/br> *** 鏡楚找到凌懷蘇時,他正倚在一塊巨石旁,一縷頭發掙脫了束縛,在額角隨意地垂落下來,凌懷蘇這個整理儀容狂魔居然沒搭理,拿著祝邪,旁若無人地削著一塊木頭。 那木頭在他手里漸漸成型,鏡楚一眼便看出了他的意圖。 鏡楚沒有多問,悄無聲息地一旁站定,凌懷蘇削了多久,鏡楚就看了多久。 直升機的噪聲在上空響起,凌懷蘇將手里的東西往地面一戳: “過來,讓我靠一會?!?/br> 像凌懷蘇這種人,哪怕世界末日,他都能望著塌陷的天地,淡定地呷上一口茶,任誰也瞧不出他風輕云淡的面皮底下,藏著多少打碎牙齒和血吞。此刻雖然包著頤指氣使的殼,鏡楚還是敏銳捕捉到了他話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鏡楚的肩膀寬闊,肌rou軟韌,靠上去格外踏實穩當,還有一點心曠神怡的因素加持,凌懷蘇將頭埋在他肩窩,沒過多久,呼吸便平緩了下去。 確認他已經睡熟,鏡楚這才沖一邊的直升機招招手,召喚出一只翹首以待老半天的程延。 程延十分有自覺地控制自己的目光不亂瞟,看見鏡楚一手攬著凌懷蘇的肩,一手豎在嘴邊,朝他比劃了個“小點聲”的手勢。 鏡楚壓低聲音問: “他們兩個身體情況如何” 程延也放輕了聲氣,匯報道: “沒有大礙,都是皮外傷,醫療隊已經消毒包扎過了,初然生命體征穩定,只是應該一時半會醒不了?!?/br> “塌陷的熔巖洞里有擴散物質,你安排人手把這一帶封鎖起來,布置好煞氣凈化裝置,再調幾批速凍液氮,對塌陷區進行降溫,記得全程做好防護措施?!辩R楚掃了眼不遠處的醫療隊, “他們兩個送醫院,談初然醒了,或是有任何情況,隨時通知我?!?/br> 程延聽出他的弦外之音: “頭兒,你不跟我們一起回去” 鏡楚小心翼翼地側過身子,把凌懷蘇抱了起來。這人比看起來輕得多,寬敞的衣服底下一撈都是空的,身形單薄,一把腰窄得讓人心驚。 “不了?!辩R楚垂頭看了眼懷里安睡的人, “我回家一趟?!?/br> 說完,他單手掐了個障眼手訣,掠了出去。不及程延反應,兩人的身形已經在一閃之后不見了。 一時間, “會原地消失就是炫酷!”和“處長這個工作狂居然回家了!”兩個念頭彈幕似的在程延腦子里跳出來,分不出誰更炸裂一些。 直到鏡楚帶起的風也偃息,程延才乍然回神。 他如夢初醒的目光落在原地,這才注意到,巨石邊,地上插了一把木劍。 迎風不動,像一塊煢煢孑立的無字碑。 *** 鏡楚抱著凌懷蘇,一路飛回了落腳的二層小樓。 在此之前,他從來不把那里叫“家”。天生靈物生來如無根浮萍,無家可歸,想來只有凌懷蘇在的地方,他才愿意冠以“家”這個字眼。 他輕手輕腳地把凌懷蘇安放在床鋪上,看著熟睡的人那張蒼白而越發如玉的臉,心里總有一種錯覺,仿佛凌懷蘇是個玉雕的,看似一掰就碎,實則經歷過千錘百煉,堅韌異常。 不僅如此,還冷得驚心。 鏡楚嘆了口氣,緩緩抽回手,幾乎感覺不到凌懷蘇的體溫。他時常會想起凌懷蘇在搖光山上的模樣,那時候他是不務正業的大師兄,整日帶著師弟師妹們招貓逗狗,眉間沒有一絲陰霾。 這些深恩負盡,死生師友的哀痛與刻骨銘心的血海深仇,為什么偏偏落在了他頭上呢 一時間,鏡楚心里生出無限酸澀。 注視著凌懷蘇的睡顏,他彎下腰,克制不住地吻了下凌懷蘇的眉心。 *** 凌懷蘇又夢到了搖光山。 那是他第一次踏進搖光山,被母親牽著,一步步邁上山石青階。 那時他還沒有成人腰高,卻已現出了拿腔作勢的端倪。小孩故作驕矜地壓下眼里的新奇,將初來乍到的局促藏掖得滴水不漏,漫不經心地在臺階上卡著鞋底的泥。 莫問真人笑瞇瞇地摸了摸他的腦袋,說了些“這孩子根骨奇佳,定當是修行練劍的可造之材”之類極度疑似坑蒙拐騙的經典話術。 他那時候分辨不出客套場面話,只知道馬屁被拍得十分舒爽,美滋滋地準備認領“劍修神童”的身份,結果被老頭領上主峰礪劍臺,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學習怎么削木劍。 后來他才知道,搖光派所有入門的修士,也不論修的哪一道,不論資質境界如何,修習的第一課都是親手削一把木劍。 這大概是搖光派的特色,被問及這樣做的意義,莫問真人又打起了啞謎,只說修道先修心,削造木劍,就是在削除心頭的雜念。 然而木刺扎進皮里,凌懷蘇心里更煩躁了,完全參不透“木劍”和“心”有哪門子聯系,一個月下來,劍術沒學到一點,木工倒是精進不少。以至于后來很長一段時間,凌懷蘇開始質疑這野雞門派的靠譜性,合理懷疑這是為了能讓他們將來學藝不精被人打得屁滾尿流,流落街頭時能有一門討飯吃的手藝,不至于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