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凌懷蘇冷笑一聲:“那我毀了它便是?!?/br> 重新煮的茶開了,師父沏著茶,未對這少年狂妄的言語作出點評,只是道:“小子,你又怎知不能利用呢?” 凌懷蘇忖道:“天音塔里究竟有什么?” 師父啜了口茶,默然良久,才拖著一唱三嘆的調子,給出了一個很有高人風范的答案:“萬般虛妄?!?/br> “不說了?!睅煾笖[擺手,“回枕竹居去吧,不必擔憂,這小東西睡上幾個時辰便醒了。后日卯時來主峰一趟——你可知你不在的這幾個月,門派遇上了多大的麻煩嗎?” 凌懷蘇心頭一突,以為門派出了變故,肅然道:“發生何事了?” 就聽師父痛心疾首地抱怨:“為師每日都要親自早起監督那幫崽子練劍,覺都睡不好了!” 凌懷蘇:“……” 他剛剛一定是瞎了,才會覺得這老不死有高人風范。 *** 清靜峰是搖光派弟子居住地,峰頭種著一大片竹海。竹林環抱中有一小院,遠離喧囂,喚作枕竹居,是大弟子凌懷蘇的個人居所——這少爺剛上搖光山時,無論如何也不習慣與人同住。 但清靜峰常不清凈,凌懷蘇的枕竹居也遠沒有看起來那般離群索居。 得了空,師弟師妹們最喜歡去枕竹居串門。 一來因為環境養眼,枕竹居有個嬌生慣養的主人,古樸的小院硬生生被他改造成了座小園林,花團錦簇,綠樹成蔭,不大的地兒,石橋假山一應俱全,還童心未泯地架了個秋千。 二來,這里總有些門派少有的玩意,比如美酒,再比如一些稀奇古怪的法器,而大師兄在錢財方面慷慨得沒得說,任他們予取予求。 聽聞大師兄出了霜天峰,這天早課甫一結束,枕竹居外便多了三顆蠢蠢欲動的腦袋。 “門為何緊閉著?”鵝黃裙少女再次打量了一眼院門,伸手推了推左邊的少年,指使道,“鐘瓚,你爬墻去看看?!?/br> 叫作鐘瓚的少年不情不愿道:“為什么是我?” 鵝黃裙少女杏眼一瞪:“廢話,不是你難道我去?” 眼見火藥味彌漫,倆人又有掐起來的趨勢,另一名年級稍長些的少年連忙打圓場,他兩手一攤,老母雞似的把他們分開,溫聲道:“好了好了……幼屏,阿瓚,昨日不是說好了要和平共處么?大師兄還在里頭呢?!?/br> 說起這個,云幼屏頓時愁云滿面:“大師兄家里出事后,我們還未見過他呢,他被關在霜天峰那么久,心里肯定不好受?!?/br> 鐘瓚涼颼颼道:“你這樣關心他,為何不親自進去看看?” “你!” “打住打住……”謝朧無奈擠進他們中間,一手摁住一個,“我來,我來還不行嗎?” 他從懷里掏出個小瓷瓶,“這樣,我派個傀儡打探情況,阿瓚,替我摘片葉子,要沾著晨露的?!?/br> *** 枕竹居內,白狐靜靜臥在被褥間,凌懷蘇手執書卷,靠在床頭,翻頁時偶爾瞥去一眼,見它呼吸平穩,美夢黑甜,才稍稍心定。 他掀過書頁,紙張上赫然畫著一座塔,正是有關天音塔的記載。 書上詳盡記載了天音塔降世的時間、情形,也概述了它名字的由來。 之所以取名“天音”,是因為此塔時不時會響起鐘聲,聲音渾厚而悠遠,方圓百里都清晰可聞。鐘鳴后不久,總會有大災大難發生。 而且鐘聲還有克魔之效,每次一響,隔壁蠻荒谷的魔物便要失控。不過拜它所賜,百余年間,倒真沒什么成得了氣候的大魔出世。 如此一來,世人將其奉為“神塔”,對預示深信不疑。 看到“神塔”二字,凌懷蘇忍不住嗤了一聲。 若真是祥瑞的神物,又怎會引起這么多血流紛爭呢? 他這一嗤,終于把一旁酣睡的動物嗤醒了。 狐貍睡眼惺忪,迷茫地環顧周圍,發現環境陌生時先是一緊張,直到看見凌懷蘇,才放松下去。 “舍得醒了?”凌懷蘇擱下書卷,順手探了探狐貍的體溫,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劫渡完……看著也沒什么變化???” 狐貍睜著無辜的大眼睛,本能地往他手掌處貼近。 凌懷蘇想起師父的話,突然好奇:“你是公的還是母的?” 靈狐天生預感過人,聞言,毛茸茸的耳朵向后一支,頓時明白了他要做什么,當即便要向后躲。 可反應再快也快不過這登徒子猝不及防的手,凌懷蘇一把拎起它一條后腿,朝旁邊掰去,就這么慘無人道地曝光了小家伙的隱私。 凌懷蘇:“唔,公的?!?/br> 尊嚴全無的狐貍:“…………” 這個狐貍你來當。 小家伙徹底奓了毛,溫順的臉上頭一次露出了堪稱屈辱的神情,憤怒地踹開他的手,縮到床邊生悶氣去了。 就連窗欞上的鳥雀都嘰嘰喳喳叫了幾聲,仿佛在表達對這不要臉行徑的鄙視。 凌懷蘇笑得花枝亂顫,霜天峰上無憂無慮的最后一個月滌清了他眉宇間的陰霾,卻沒改掉他蔫壞的本性。 他笑得累了,用手指戳戳狐貍鬧脾氣的后脊,毫無誠意道:“好了好了,小狐貍乖,莫生氣?!?/br> 狐貍一動不動,只留給他一個高冷的后腦勺。 “給你捉個吃食,好不好?” 凌懷蘇抬手一揮,窗邊的麻雀尖叫一聲,撲棱著翅膀落進了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