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氣息奄奄也不肯露怯,明知對方不可戰勝,還要色厲內荏地拼到最后。 凌懷蘇神色陰郁地垂眸看了會,不知從這小家伙身上瞧出了什么,一伸手,握住了狐貍傷可見骨的后腿。 白狐正如臨大敵地低叫威脅著,被他冷不防一抓,當即做出反擊,毫不客氣地沖凌懷蘇的手來了一口。 這一咬可不是鬧著玩的,狐齒鋒利,深深沒入皮rou,登時見了血。 凌懷蘇疼得睫毛一顫。奇異的是,尖銳的痛楚傳來的瞬間,盤踞在他胸口的殺意驀地散了。 他幾乎以為自己有什么不為人知的受虐傾向。 凌懷蘇任由它咬著,另一只手并指運氣,逼出白狐后腿的毒膿,又捏碎剛采的草藥,覆在傷口處。白狐漸漸松了口,茫然地回頭看了眼后腿,又驚疑不定地覷著這個為它療傷的人。 少年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條,嫻熟地包扎好傷處,在上面打了個頗為雅致的結。 做完這一切,他才施舍給靈狐一個眼神,兇巴巴地對它道:“別死在我門口,傷好了趕緊滾下山?!?/br> 說完也不管它聽沒聽懂,便一拂衣袖起身,準備回山頭木屋休息。 凌懷蘇自詡不是什么熱心腸的人,也并非突然善心大發,只不過看見那小東西一身傷還齜牙咧嘴的傻樣,無端生出了點同病相憐,于是給了些力所能及的幫助罷了。 也算是給多日的萍水相逢,留下一個看得過去的結尾。 誰知這尾沒結成。 剛走出密林,凌懷蘇回頭一看,那白狐居然跌跌撞撞地跟了上來。 凌懷蘇停下腳步,白狐也站??;凌懷蘇一走,白狐立馬一瘸一拐地跟著走。一人一狐始終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凌懷蘇蹙起眉,沒想到難得做一次好事,對方居然賴上了他。 他臭著臉道:“別跟著我,再過來把你烤了吃!” 小家伙聽了這番恐嚇,遲疑了一下,果真坐了回去。 凌懷蘇走了幾步,沒聽見身后的動靜,便回頭望了一眼。結果白狐接到他回望的目光,會錯了意,眼睛一亮,再次屁顛屁顛地追了過來。 這下真成了打也打不走,罵也罵不跑,凌懷蘇幾次三番地試圖驅趕,白狐還是不依不饒地不肯離開。 于是這天凌懷蘇回到木屋時,身后多了條甩不掉的尾巴。 凌懷蘇怒氣沖沖地闔上房門,希望這不識趣的家伙能碰一鼻子灰,趁早滾蛋,還他清凈。 可惜小狐貍仿佛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賴著不走,還不知上哪叼來幾捧干草,在地上刨了個坑,在木屋不遠處給自己打了個窩,死皮賴臉地住了下來。 第二天,凌懷蘇修整完畢走出木屋,躊躇滿志、容光煥發地準備再戰結界,出門差點被狐貍窩絆個跟頭。 他憤恨而無奈地瞪了狐貍一眼,感覺自己順手一救,救回來個大麻煩。 小動物的傷比他想象中重,一夜過去,血已經滲透了布條,估計也有這家伙不肯消停的功勞在。 凌懷蘇磨了磨牙,當天沒再去挑釁結界,忙著去密林尋了幾味藥,給狐貍重新包扎了一遍。包扎完,他再次疾言厲色地威脅一通,讓它哪涼快哪呆著去,然后眼不見心為凈地走了。 夜里下了驟雪。霜天峰的雪如鵝毛,還總是夾著冰雹子。 半夜,凌懷蘇被屋頂的落雪聲驚醒,迷迷瞪瞪朝窗外瞟了一眼。 那小畜生的傷還未痊愈,若是再受了寒…… 這念頭剛冒出來,便被凌懷蘇毫不留情地掐斷。他翻了個身,刻薄心道:它是凍死還是疼死,和我有什么關系? 可隨即,凌懷蘇眼前浮現白狐貍瘸著條腿,想靠近又不敢的小心翼翼,以及那雙晶瑩剔透的眼睛,被壓下的心緒再次冒頭:還怪可憐的…… 凌懷蘇不耐煩地反駁自己:“我被關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都自身難保了,還有閑工夫管它?” 他將被子蒙過頭頂,下定了決心,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不管了。 過了一會,木屋被從里推開了。 凌懷蘇站在門口,身披外袍,臉色陰沉。 他在榻上輾轉反側,睡意全無,耳聽雪有下大的趨勢,到底還是有些不落忍。 大雪中,小狐貍安安靜靜地蜷縮在簡陋的洞xue里,皮毛上積了層雪,乍一看和雪地融為一體了。 聽見門響,它迅速抬起腦袋,一眨不眨地望向門內的人。 片刻后,凌懷蘇沖它招了招手。 小狐貍先是愣了半晌,反應過來麻溜地起身,也不顧腿還傷著,箭似的奔向凌懷蘇。 “慢點,不要腿啦?蠢東西?!?/br> 凌懷蘇無可奈何地蹲下,替它撣去毛上的雪花。 小狐貍像是得了蜜棗的孩童,乖得不象話,任他擺弄,末了還得寸進尺地蹭了蹭凌懷蘇的手心。 看著這家伙順勢躺倒露肚皮的模樣,凌懷蘇嘆了口氣。 從此以后,恐怕這霜天峰,再無清凈了。 第18章 活物 就這樣,凌懷蘇身邊多了個會喘氣的活物。 這小東西還是有些怕人,沒人理它的時候,它就悄無聲息地窩在角落,呼吸起伏都微不可察,乍一看還以為是團毛絨擺設。 可每當凌懷蘇以為它睡著了時,眼神才向那邊一遞,小家伙總能第一時間睜開眼,支著耳朵回望過來,就好像始終有一縷注意力分在這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