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出乎凌懷蘇意料的是,對方并沒有追究他的身份。 就見高大的調查官垂下眼,沉思片刻:“場里發生了什么?” 凌懷蘇卻笑而不答,沖他招了招手:“美人兒,我們來做筆交易,如何?” *** 半小時后,談初然抱著筆記本計算機,恭恭敬敬敲響了招待室的門:“老大,查到了?!?/br> 鏡楚接過計算機,屏幕上赫然是一份個人資料,清晰羅列了一個人的年齡籍貫等信息。 姓名是甄念。 “兩年前,她在永城失蹤,經過dna比對,已經確認百棺村的遺骸是她本人?!闭劤跞徽f,“怎么辦,要聯系家屬嗎?” 凌懷蘇一擺手:“不必,我和這位姑娘是舊識,由我帶她回去?!?/br> “這……”談初然遲疑地看向鏡楚。 鏡楚點頭:“聽他的?!?/br> 談初然走后,鏡楚轉向凌懷蘇:“現在可以說了么?” “這呢,就是個村民愚昧,信奉什么山神,導致被獻祭的人化煞的場,鎮物就是山神像,沒什么奇怪的?!睏l件達成,凌懷蘇慢悠悠開了口,“只不過有一點特殊:場里藏了個陣?!?/br> “是什么樣的陣?” “壓制煞氣,隱匿煞場?!绷钁烟K隱去陣眼里的祝邪不提,“原本場內無甚危險,陣破后,才有成群的羅摩出現?!?/br> 這也是為什么,煞場等級從一開始的丁等三階跳到了乙等二階。 鏡楚說:“伏陰陣?!?/br> 聞言,凌懷蘇微一挑眉,似是沒料到這個后輩能準確說出陣的名稱:“正是?!?/br> “你是怎么出現在場里的?” “不重要?!绷钁烟K道,“重要的是,那伏陰陣顯然是人為的,像此類潛藏氣息的場興許還有很多,應盡早查清。至于怎么查,我想你們有自己的手段,不需我教了吧?” 見鏡楚陷入沉思,凌懷蘇滿意一點頭,迤迤然要往門邊走,被鏡楚一把抓住手腕:“你去哪?” 凌懷蘇被他拽得身形一晃,倒也不惱,另只手輕輕撥開鏡楚的手,還趁機揩了把油:“美人,別著急,雖然我的確很想多陪你一會,但我答應了那姑娘送她回家,做人要一諾千金對不對?” 凌懷蘇輕佻的目光像兩片羽毛,若有似無地搔過,鏡楚生硬地別開臉,干巴巴道:“這事歸根結底是特調處分內事務,你可以去,但要有我們的人陪同?!?/br> 凌懷蘇沒吭聲,也不知道是沒懂還是裝傻。 “我讓人給你找套衣服,安排住處,明早我們出發?!?/br> 良久,凌懷蘇嘆了口氣:“可惜了,還以為你是個聰明人……” 鏡楚尚未明白他話里的意思,驀地額角一涼。 他瞳孔驟縮,迅速反應過來,閃電般退至半米開外,同時抬手一揮,一根銀色琴弦憑空出現,錚然嗡鳴,緊緊纏住凌懷蘇暗中畫符的手。 看清那消散的符文,鏡楚眸光一黯:“連我的記憶你都要抹掉么?” 他的語氣談不上生氣,更像是帶著不可置信的失落。 凌懷蘇一愣,瞥了眼那牢牢拴在腕上的銀弦。 不疼,卻掙脫不了半分。 凌懷蘇饒有興味地抬起手腕,嗅了嗅琴弦上的靈氣:“唔,天生靈物……你果然不是普通人,本體是什么?” 無論是妖物還是靈物,都最忌諱被看穿真身。這問題多少有些冒昧了,不亞于上大街揪著人問“你工資多少”“今年多大了,什么時候結婚”。 鏡楚沒搭理他。 “美人兒,打個商量?!绷钁烟K瞇起狹長的眼,仿佛剛才偷襲動手腳的人不是他一樣,“你把這玩意松開,我不走,好不好?” 鏡楚直勾勾盯著他。 凌懷蘇捻了下那緊繃的弦,勸哄道:“剛才是我唐突了。初來貴地,我人生地不熟,勞煩你帶路的確最合適不過。就按你說的,一起去,如何?” 鏡楚一言不發,像在思考他話里的可信度。半晌,鏡楚的肩頸緩緩沉下去,撒開了手。 凌懷蘇早就看準了這一刻,琴弦松懈離開的一瞬間,他身形虛化,以閃電般的速度朝窗外掠去—— 然后被生生拽了回來。 弦并沒有消失,而是化成透明的絲線,融進了兩人身體里,一頭拴著凌懷蘇,一頭拴著鏡楚。 絲弦風箏線似的箍在腰上,凌懷蘇被反彈的拉力扯得夠嗆,落地略顯狼狽地趔趄兩步,伸手扶了把鏡楚的肩,聽見對方不無冷漠的聲音:“省省力氣吧。從今以后,不許離開我方圓十米,哦,也就是三丈?!?/br> 凌懷蘇:“……” 怎么還有主動把自己往人身上綁的美人? 他皮笑rou不笑地說:“這么纏人?這是要跟我同床而眠?” 哪知鏡楚不吃他這套,面無表情地說:“我不介意?!?/br> 凌懷蘇:“?” 他發現了,這美人腦子可能真不太好使。 *** 話是這么說,當天晚上他們到底沒睡一張床。倆人都是不需要睡覺的物種,鏡楚忙著處理公務,而凌懷蘇……看了一晚上的電視。 這勤奮好學的魔頭已經掌握了遙控器的基本使用方法,能換臺自如。出于“失去人身自由”的不爽,以及對“我不好過誰也別想好過”這一原則的信奉,心眼比針小的魔頭決定魚死網破。 于是鏡楚端坐在計算機前,每隔三五分鐘,旁邊就會發起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