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王爺第一次踏足清竹院，不是為了她來的，而是為了另一個女人。

    這么點小事，王爺居然親自過來詢問，她真不知該說程吟玉受寵還是該說自己是個笑話。

    她垂下眼睛，柔聲解釋：“妾身回了趟娘家，當時母親犯了咳疾，有些嚴重，所以妾身沒有請示王爺便急匆匆地過去了，是妾身的不是?！?/br>
    顧行舟問：“除了回家，還去了哪兒？”

    “妾身不敢在外逗留太久，所以看望過母親之后便回府了?！?/br>
    顧行舟盯著她看了片刻，頷首道：“本王信你?！?/br>
    他神色平淡地轉移了話題：“昨日程氏睡得有些晚，所以起得遲一些，若是她來晚了，你別怪她?！?/br>
    何柔嘉依然笑著：“進了府便是姐妹，妾身不會擺側妃的架子，只盼著能與程meimei成為姐妹?！?/br>
    顧行舟點點頭，這便準備離開了。

    何柔嘉挽留道：“王爺還未用早膳吧，不如在妾身這里用一些?！?/br>
    “不必，本王還有事?！?/br>
    他來去都像一陣風，難以捉摸，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何柔嘉望著他的背影遠去，收回視線，看著滿桌菜肴，卻沒了胃口。

    走出清竹院，沉霄請示道：“王爺，還要查何側妃嗎？”

    “自然要查，”顧行舟瞥他一眼，“這只是她的一面之詞，難道本王還能偏聽偏信？”

    這么久以來，何柔嘉展現的都是溫婉大方的一面，他從未見她動過怒，也從未表現出嫉妒。

    他不相信世間有如此完美的人，所以方才他特意提了一句程吟玉，沒錯過她倏然攥緊帕子的手。

    若真的是何柔嘉干的，那么她的心思隱藏得該有多深，這么久以來的溫婉大方，又裝得有多辛苦。

    希望是他想多了。

    宜光院。

    臨近巳時，青荷進了內室，將程吟玉喊醒。

    她知道夫人昨晚辛苦，可拜見側妃一事也不能馬虎，若是去得太晚，是要被詬病的。

    程吟玉在青荷的催促下悠悠轉醒，發覺天光大亮，立刻坐起身，進府第一日，千萬不能恃寵而驕。

    兩刻鐘后，主仆二人前往清竹院。

    坐在轎上，青荷給她遞了兩塊點心，心疼道：“夫人先吃了墊墊肚子?！?/br>
    為了早一些過去，程吟玉梳洗之后便趕了過來。

    程吟玉看見點心便想起了丹櫻，一邊接過來一邊問：“丹櫻可好些了？”

    “清晨時奴婢去看了一眼，丹櫻jiejie已經醒了，只是傷勢嚴重，她有些虛弱，所以暫時還在盛云堂待著?！?/br>
    程吟玉點點頭：“醒了便好，一會兒我過去看看她?！?/br>
    丹櫻救了她一命，于情于理，她都是要親自照看的。

    到了清竹院外，程吟玉下了轎子，打量著比院墻還要高的竹。

    走進院中，入眼便是一片竹林，雨后竹葉的清香散發出來，沁人心脾。

    想起昨日同樣繡著竹葉的衣裳，不難想到何柔嘉喜歡竹子。

    正看得入神，有個穿得頗為體面的丫鬟走了過來。

    程吟玉收回目光，便見她福身開口：“程夫人安好，奴婢觀秋，是側妃的貼身丫鬟，側妃正等著您呢?！?/br>
    果然還是來遲了，程吟玉抿了抿唇，進門便行了個禮。

    “側妃安好，侍妾程氏拜見側妃，我來遲了，望側妃恕罪?！?/br>
    “起來吧，”何柔嘉笑道，“宜光院離得有些遠，你來得晚一些也沒什么?！?/br>
    見她言辭之中絲毫沒有不滿的情緒，程吟玉終于松了口氣，站起身來。

    抬眼便是何柔嘉身著一襲月白色襦裙溫婉笑著的模樣。

    眉似新月，杏眼水潤，任誰見了都要說上一句玉貌花容，端莊知禮。

    她打量何柔嘉的同時，何柔嘉自然也在看她。

    鵝蛋臉，桃花眼，花瓣唇，典型的狐媚長相，眼角那一抹淚痣更是點睛之筆。

    偏偏她的眼神是清澈純粹的，任誰也不忍苛責了她，唯有憐惜與珍視。

    男人最愛的就是這樣的美人，可嫵媚可清純。

    有人是裝出來的，可程吟玉卻渾然天成，詮釋到極致。

    何柔嘉贊許道：“早就聽說程meimei貌美，聞名不如一見，果真容色傾城?！?/br>
    程吟玉福了福身：“側妃謬贊，在我看來，側妃才是真正國色天香之姿?！?/br>
    “好了，咱們就不要互相吹捧了，”何柔嘉笑道，“坐吧?！?/br>
    觀秋抱著錦盒走上前來，何柔嘉親自打開，拿出一對精巧的耳鐺。

    “從今日起，咱們便要一同服侍王爺了，我準備了一份見面禮，不知合不合你心意?！?/br>
    正妃和側妃賞賜剛進府的侍妾是規矩，所以程吟玉沒有推辭便收下了。

    “多謝側妃，明日我便戴上?！?/br>
    何柔嘉柔柔一笑：“這府里的女人不多，林側妃太過活潑，我與她話不投機，柳夫人又太過怯懦，我也輕易見不到她，唯獨與你投緣?！?/br>
    她期待道：“叫側妃太生疏了，不如日后稱呼我一聲何jiejie?！?/br>
    見她這樣說，程吟玉自然而然地改口：“多謝何jiejie?！?/br>
    她誠懇道：“多謝jiejie昨日贈衣之恩，對我來說猶如雪中送炭?！?/br>
    “我也是女子，自然知曉你最需要什么，”何柔嘉道，“這是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br>
    話題自然而然地引到昨日的刺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