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吟玉隨口問道：“你多大了？”

    “奴婢十五，十三歲進的王府，”青荷笑道，“原本嬤嬤嫌奴婢年紀小，怕服侍不周，沒準備讓奴婢來的?！?/br>
    程吟玉好奇地問：“那你怎么又過來了？”

    青荷挺一挺胸脯，驕傲道：“那自然是因為奴婢樣樣都好，別人都比不過奴婢，嬤嬤挑不出別人了，只能選奴婢?！?/br>
    相較于丹櫻，青荷機靈又活潑，程吟玉下意識放松下來，掩唇一笑。

    “依我看啊，是因為你生了一張巧嘴，哄得嬤嬤心花怒放?！?/br>
    “倒是也有這個原因，”青荷狡黠地眨眨眼，“誰讓奴婢厲害呢?！?/br>
    進了屋，青荷斟了杯茶。

    程吟玉接過來慢慢喝了，忽而好奇地問：“你年紀這么小，我應當是你第一個主子吧？”

    青荷應是：“葉嬤嬤教了奴婢兩年規矩?！?/br>
    程吟玉又問：“丹櫻以前是伺候誰的？”

    青荷知無不言：“丹櫻jiejie性子穩重，嬤嬤便讓她在書房里端茶倒水，然后王爺便指她過來伺候您了?！?/br>
    居然是王爺親自吩咐的，這倒是程吟玉沒想到的。

    因著雙兒的事情，她下意識往不好的地方想，難道是王爺專門派來監視她的？

    仔細思索片刻，她又覺得不至于，她一個小小的外室，困居在這四方天，還能反了天不成？

    程吟玉對自己的猜測甚是羞愧，等丹櫻回來了，她一人賞了一對耳墜。

    “丹櫻剛來時，我一時忙亂忘了送，”她將耳墜子放進她們的掌心，“這次可沒忘，你們一人一對?！?/br>
    青荷笑瞇瞇道：“多謝夫人，奴婢一定一心一意伺候夫人！”

    丹櫻垂下眼睛，慢慢說道：“奴婢一定盡心侍奉夫人?！?/br>
    第12章 枇杷

    端午剛過去不久，天愈發熱了起來，用過午膳，日頭正是毒辣的時候。

    程吟玉躺在拔步床上閉上眼睛，總覺得那光刺眼得厲害，怎么也睡不著。

    緩了緩，她撐起身子，將水紅色錦帳放下。

    期間不小心扯到床鈴，屋外的青荷聽到動靜，忙走了進來，問：“夫人，怎么了？”

    程吟玉笑道：“無妨的，日頭太毒，我把帳子放下?！?/br>
    “奴婢來?！鼻嗪煽熳邘撞?。

    她一邊放下錦帳一邊不自覺地被程吟玉吸引視線，朦朧粉光里，她的肌膚比最上等的玉瓷還要白皙細膩。

    青荷看直了眼睛，脫口而出：“夫人可真是膚色勝雪?！?/br>
    她的語氣里只有羨慕，絲毫沒有恭維的意思，程吟玉嗔她一眼：“我要睡了，你快出去?！?/br>
    “好，”青荷笑盈盈道，“半個時辰后奴婢叫姑娘起來?！?/br>
    一聽只能睡半個時辰了，程吟玉趕緊躺下，呼吸平穩地睡著了。

    青荷的動作愈發輕了，緩緩退了出去。

    正準備關上門，后背忽然撞到一個東西，青荷抑制住叫喊聲，回頭一瞧，是丹櫻。

    “丹櫻jiejie，你嚇死我了，”青荷拍拍胸口小聲說，“你怎么沒去睡覺？”

    青荷剛來，得盡快上手，所以丹櫻教過她之后便讓她獨當一面了。

    “有些睡不著，”丹櫻跟她坐在一起，“晌午我陪著你吧?！?/br>
    青荷感激一笑：“我就知道丹櫻jiejie最好了！”

    丹櫻也只是笑笑。

    知道她話少，青荷也不在意，兀自說道：“原本我還擔心著呢，若是夫人不好相處該怎么辦，沒想到夫人這么和氣，對咱們真好?！?/br>
    那對墜子能抵一個月月錢了，青荷都沒舍得戴，珍藏在枕頭底下。

    丹櫻掩下重重心事，附和道：“夫人是很好?！?/br>
    青荷道：“丹櫻jiejie，你快跟我講講這幾日的事情，我聽說別院里死了個丫鬟，怎么回事？”

    兩人挨在一起絮絮地說著話，不知不覺日光偏移，半個時辰轉瞬而過。

    青荷趕緊起身：“我得去叫夫人起了?！?/br>
    平日里可以多睡一會兒，但是葉嬤嬤做正事時還是挺嚴厲的，第一日可不能遲到。

    匆匆進屋，她掀開錦帳，輕聲喚道：“夫人，該起了?！?/br>
    程吟玉還沒睡夠，但是恍惚記得晌午要聽葉嬤嬤講課，抬起一只柔若無骨的手。

    青荷握住，將她扶起來，腦海里隱約想起一首詩，什么什么嬌無力，好像是講楊貴妃的。

    拾掇停當，程吟玉也清醒了，帶著兩個丫鬟進了碧云堂。

    不多時，葉嬤嬤也過來了，一改清晨時的慈眉善目，板著臉開口。

    “平日夫人與我是主仆，但在碧云堂，我便是夫子，夫人是學生，嚴師才能出高徒，我自然不會因為夫人的身份而心軟，還望夫人莫怪?！?/br>
    程吟玉反而覺得這樣更好，自然無有不應。

    “學生姓程名吟玉，嬤嬤日后可喚我的名字?！?/br>
    被王爺帶走那日，她脫了賤籍，“牡丹”與她再無瓜葛。

    時隔數日，她終于能夠說出自己原本的名字，竟覺得分外陌生。

    她還記得爹娘說過，她的名字是村里的秀才取的。

    當初，爹娘對她很好，有了弟弟之后便不好了，弟弟五歲那年生了場重病，所以將她賣到了紅綃樓。

    不知拿她換來的救命的銀子，有沒有將弟弟救活。

    但她也沒想尋親，狠心將她賣到紅綃樓那日，她和他們的親緣便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