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林小乖并不意外，許繼雖然還是個孩子，但小小年紀已經初露風華，那又怎么會是甘于平庸的人？

    嘆了口氣，她輕聲道：“任是哪個孩子都有爭勝心，平安又怎能例外？jiejie你讓他一輩子待在家里，安全是安全了，他又如何快活？”

    “他本就是心臟不好，若心有抑郁，對身體也不好。jiejie若真的不放心的話，可以讓他和糯糯一起上學，那孩子是個聰慧的，平安若是犯了倔想來不會干看著?！?/br>
    韓守珍眼睛一亮，是啊，自己兒子雖然比糯糯大兩歲，但糯糯本就早上學一年，兒子和她讀一級也不影響什么。

    一旁聽到長輩談話的許繼卻搖頭道：“mama，我是哥哥，怎么能讓糯糯照顧我？”

    “什么照顧？”韓守珍瞪了他一眼，“我是讓糯糯看好你，不讓你做那些危險的事，你只要安分一些，就麻煩不到她?！?/br>
    許繼抿了抿嘴不知道該說什么，mama其實多慮了，那次執意參加長跑已經讓他吃夠了教訓。

    身邊的人從小就和他說不能跑不能跳，不要累到，不能大哭大笑情緒過于激動，他乖巧地照做了，但小小的他心里總有一個疑惑——

    自己真的不可以嗎？

    明明其他小朋友都在跑在跳在瘋玩，高興了大笑委屈了大哭，為什么只有自己不可以？

    心臟病是什么？自己明明手腳齊全并不比別人差什么，他學算術和認字都比別人快，同齡人眼中的難題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盡管不是一次上過手術臺，也不是一次感覺到胸口要爆裂的疼痛，但他小小的心靈里還是有那么一個奢望，或許大人都弄錯了呢？他或許很健康呢？

    于是，機會到眼前的時候，他沒有猶豫地抓住了。

    自由的味道幾乎讓他第一次就上癮了，但隨之而來病發的痛苦和瀕臨死亡的絕望也更加深刻。

    自由很好，但他更不想失去生命。

    在那顆早熟的心里，已經印刻了對死亡的恐懼。他對此坦然，但終究不甘一輩子生活在一片小天空中。

    “找個時間帶平安去醫院做下檢查吧，中醫西醫都看一遍，該準備的藥也事先準備齊全了，以免事到臨頭手忙腳亂?！绷中」詫捨康?。

    在去首都大學的前幾天，林小乖都在家里忙活，以后自己不在家，沈遲和小年糕都只能去食堂吃了，雖說首都軍區大院食堂的伙食比起魔都警備區那兒有過之而無不及，但總歸沒有在自己家吃得好。

    父子倆都是rou食動物，林小乖準備了很多包子，餡料多種多樣——香菇rou餡、三鮮、純rou餡、牛rou粉條、白菜餡，做夠一個星期的量，放在冰箱里想吃就可以熱。

    還有小年糕的零食，各種涼果蜜餞，還做了兩斤薄荷糕和花生糕，水果罐頭和八寶粥這些是家里本就有的。

    后來想了想，她還打算做點鹵水，這樣他們父子倆要吃rou的話就方便了。而且鹵水放不壞，想吃就可以放點rou、豆腐或蛋進去，方便快捷又美味。

    這一天，很多經過他們家的人都忍不住駐足，實在是里面飄出來的味道太香了。

    “小年糕，你mama在做什么？”院子中，濤濤咽了咽口水問道。

    “你等等，我去問問?！毙∧旮庹酒鹕硗輧扰苋?。

    他可是聞到rou味了。

    進了廚房，他一把撲到林小乖腿上，“mama，你在做什么？”

    “小饞蟲?！绷中」阅挠胁恢浪?，刮了刮他的鼻子，用筷子夾了一片牛rou到嘴里，“嘗嘗，是不是太淡了？”

    “不淡，味道剛好，mama你再給我幾片，我要給軍子哥和濤濤?！毙∧旮馊齼煽诎岩黄ou吃完，開口說道。

    林小乖無奈地搖了搖頭，拿出一個盤子，夾了幾片牛rou，又夾了幾個雞爪給他。

    “拿去，記得洗了手再吃?！?/br>
    “知道了！”小年糕早已跑了出去。

    林小乖笑了笑繼續忙起來。

    “好香，小年糕這是什么？”濤濤一臉急迫地湊了上來。

    他伸手要拿，卻被小年糕啪的一聲打掉他的手，“先去洗手！”

    三個小朋友洗了手，小年糕指著盤子里的鹵味道：“牛rou六片我們一人兩片，雞爪有四個，我吃兩個你們一人吃一個?！彼挪粫f他在廚房已經吃了一塊牛rou呢。

    “那小年糕你不是多吃了一個雞爪？”濤濤不滿道。

    “誰讓這是我mama做的？”小年糕得意道：“要是你mama做的你也能比我們多吃啊?！毙睦飬s想著濤濤的mama那么小氣，肯定舍不得給我和軍子吃rou。

    “但小年糕你那么小，吃的掉兩個雞爪嗎？”軍子皺著眉頭也不高興了。

    看著盤子里油光閃亮的雞爪，他咽了咽口水，要是能多吃一只就好了。

    “吃的掉?！毙∧旮獠豢蜌獾匕褍善ou塞進嘴里，又一手拿了一只雞爪。

    爸爸說了，什么都能吃，就是不能吃虧。再說軍子哥家很少吃rou，濤濤的mama又小氣，這樣他都愿意分rou給他們，他實在是太大方了。

    軍子和濤濤可不知道他心里在老王賣瓜，見他開吃，也忍不住了，趕忙將屬于自己的那份搶到手里。

    “小年糕，你mama真好，每天都給你做rou吃?！?/br>
    “就是，而且好好吃，比我mama做的好吃多了?！?/br>
    軍子和濤濤一前一后羨慕道。

    小年糕可得意了，仰著下巴道：“那是，我mama是世上最好的mama?！?/br>
    沈遲回來的時候，就見到三個小的在院子里玩，菜地都被禍害了不少。

    “你媽呢？”怎么媳婦都沒有管？

    “mama在給我們做包子和rou?！毙∧旮馀d奮道。

    沈遲聞言卻一點也不覺得高興，媳婦要不在身邊了，他能高興嗎？

    首都大學開學報道有三天，林小乖趕在第一天就去了，這時候可不像是后世，一個報名要跑遍學校，她半個小時就完事了。又去了趟宿舍看看，確定了到時要帶的東西就回去了。

    從公車上下來，林小乖也不耽擱，趕忙往家走去。

    走到轉角，就見一個老人站在自己家門口，探頭探腦地往院里看去。

    “老先生你有事嗎？”

    林小乖的突然出聲讓韓曠嚇了一跳，他轉身連退了幾步，“你走路怎么都沒聲的？”

    林小乖有些無辜，自己好像沒練過踏雪無痕吧？

    韓曠也反應過來是自己注意力太集中了沒聽到，咳了兩聲道：“小姑娘，你也是這里的住戶？”

    林小乖指了指自己家道：“我就住在這兒?！钡共皇撬龥]有防備心，只是眼前的老人氣度不凡，委實不像居心叵測之人。

    韓曠眼睛微微睜大，面上卻不動聲色道：“那你認識沈遲？”

    “我是他愛人，你找他有什么事嗎？”林小乖問道。

    “不是，我就是散步從這邊走過，只是聽說這里現在住的是新來的沈遲就看了看?！表n曠連忙道。

    林小乖覺得有些奇怪，只是不待她問話，那老人就已經腳步飛快地走了。

    她只當這是個小插曲，也沒有告訴沈遲。

    晚上吃過飯，發現家里的醬油要沒了，林小乖便叫上沈遲去軍區的雜貨店買醬油，小年糕因為看動畫片正看得入迷，就留在了家里。

    “回來回來，要被守律看到了?！表n守信死死拖著韓曠不讓他往前。

    韓曠掙扎著要推他，口中急道：“你別拉我，黑燈瞎火的不走近一點我怎么看得清？”

    “被看到就更糟了?！表n守信急得汗都冒出來了。

    “我就走近一點，就一點?！表n曠討價還價道。

    “糟！”見沈遲突然回頭，韓守信猛地將韓曠拉了回來。

    “怎么了？”林小乖對沈遲問道。

    “沒事?！鄙蜻t搖了搖頭，心想應該是聽錯了，韓守信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呼——

    韓曠和韓守信都松了口氣，嚇死人了。

    “都跟你說不要往前了?！表n守信瞪著他道。

    韓曠也很委屈，“我都沒來得及看他長什么樣?！?/br>
    韓守信一臉無語，只能陪著他繼續偷窺。

    直到兩夫妻從雜貨店走出來，一早就候著的韓曠才就著燈光看清了沈遲的臉。

    “走吧，人都看不到……”韓守信轉頭，話說到一半卻頓住了，表情驚愕地看著淚流滿面的韓曠。

    “父親？”他試探地喊了一聲。

    被驚醒的韓曠意識到自己的丟臉行為，趕緊抹了把臉嘴硬道：“這風太大了，把眼睛都迷了?！闭f完，也不等韓守信回答就快步離開了。

    在兒子面前掉眼淚，實在太丟臉了。

    一路上，韓曠的情緒似乎已經恢復了平常，韓守信好幾次轉頭都沒看出什么。

    等到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韓曠拿出那張舊照片，聲音沙啞地喃喃道：“芳薇，我看到守律了，長得跟我很像，當初那么丁點大，怎么就那么高了呢？”

    “你說我是不是混蛋？他要是知道我做的事，是不是不會認我這個爹了？”

    “芳薇你是不是也生我氣了？”

    原以為是不在乎這個兒子的，但看到那長得與自己年輕時幾乎一模一樣的孩子，心中的震蕩卻是他沒有預料到的。

    那是他的兒子，他和芳薇的兒子。

    這個認知從來沒有那么清晰過。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