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節
可從廚房拿出來后,卻看到周天涯默默的在流眼淚,薛娘子和侍女們都在哄她。 “怎么了這是?”徐二娘大驚失色,連忙蹲下身去。 周天涯眼睛和鼻子都是紅紅的,眼眶里的淚珠滾下來:“二姨,我想阿耶和阿娘了,他們到底什么時候回來呀?” 雖然大家都說阿耶和阿娘是隨軍打仗去了,但她心里總是隱隱有種感覺,似乎事情沒有那么簡單。阿娘明明是那天去救人后就不見了,而且阿耶也比那些將軍們要走得早。 徐二娘心疼極了,將她攬入懷中:“小天涯莫哭,你阿耶和阿娘很快就會回來了?!?/br> 她一邊安慰孩子,一邊在心中繼續咒罵突厥人。 好好的來長安求醫不就行了,非得搞這么一套!果然是居心叵測、不懂禮義二字怎么寫的小人! …… 朔縣。 寒風之中,大將軍李靖全副武裝,手上:提著他的畫桿描金戟,坐在陪伴他已久的渾紅馬上。他原本溫和的眼睛此刻變得銳利無比。 在他的身后,是大唐的三千精銳驍騎。 皂衣玄甲,刀鋒雪亮。 即便是人馬眾多的情況下,也依然鴉雀無聲,只偶爾有馬蹄刨地的聲音傳來,可見其軍紀之嚴明。 沒有什么激動人心、熱血沸騰的宣戰演說,李靖只是輕輕地揮了揮手,平靜道: “出發!直取惡陽嶺!” 第217章 周自衡和李崇義還有李靖手下其他的將軍們站在朔縣的城墻上,遙看著這三千驍騎兵在白茫茫的天地間朝著惡陽嶺而去。 即便知道李靖的策略,周自衡也依然有些擔心:“惡陽嶺最起碼有上萬突厥駐軍,大將軍就帶了三千人,真的沒問題嗎?” 李崇義是知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大將軍之前休息了那么久,就是為了迷惑突厥人讓他們放松警惕。如今又是大雪,咱們來個突襲,勝利的概率還是很大的?!?/br> 他對李靖有著無條件的信任和崇拜。 周自衡原本還不太了解,畢竟在他所經歷過的后世,談到大唐開國年間的猛將,民間大多都是提尉遲敬德、程咬金、秦瓊等幾位。但在他入仕之后,尤其是進了兵部之后,這才知道為什么李靖是兵部尚書,而且還是西征突厥的大總管。 他才是真正的大唐軍神吶! 將才有許多,可能夠運籌帷幄、冷靜調度,說出“善戰者無赫赫之功”的帥才,并不多。 其他將軍也笑道:“周郎中放心,大將軍從不打無準備之戰。咱們要做的,就是守好朔縣,時刻給大將軍提供后援、做好接應就行?!?/br> 可別大將軍去了前線,后方卻被人給偷了家。 李崇義哀怨地嘆了口氣,他也想去前線啊??墒亲约哼@兩年都沒上過戰場,不管他好說歹說,李靖都不帶他! 周自衡的心情這才逐漸平緩。 他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是第一次歷經這樣的大戰,剛才似乎有些焦灼。 “走罷,回去隨我清點輜重!”他扯著心不甘情不愿的李崇義往城里走。 他要做的就是配合好李靖做好后方的工作,輜重、補給這些同樣是一場戰爭里最關鍵的因素。他可不能掉鏈子!周自衡燃起斗志。 只要破了惡陽嶺,取了襄城……離云中城就不遠了! …… 惡陽嶺。 惡陽嶺并沒有城鎮,只是一道關隘。它是通往襄城的必經之路,常年都有突厥士兵在此看守。但平時不過幾百人,戰事起后,便成了萬人。 駐守的突厥人來了后也曾經主動去朔縣出擊過,但那些唐人沒意思,龜縮在那城池里不出來。他們沒得辦法,只能在城墻下叫罵一陣后就撤了。 后來,連這樣的事情也懶得去做了。 大唐么,沒吃沒喝的時候去打打草谷也就得了,他們就這萬把人,犯不著去動真刀真槍,就連在云中城坐鎮的可汗都沒當回事兒呢。 時值下半夜,正好是夜晚和凌晨銜接的那一段時刻,也是人最困頓的時間。 在突厥軍營的營帳外,持著佩刀的守衛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困,想要瞇會兒。 他的同伴顯然已經是個老兵油子了,立刻向他傳授經驗:“困了就瞇會兒,又不打緊。他們才剛鬧過一場,現在可沒那么精力過來巡防?!?/br> 他們指的是軍營里的百夫長和千夫長們。 同伴是個新兵,有些忐忑:“真的可以嗎?要是被唐軍給摸上來了怎么辦?” 老兵嗤笑一聲:“怎么可能!你看這幾月以來,他們出來應過一次戰嗎?我看吶,也不過是應付了事。你是不知道,當年若是沒有咱們,那大唐皇帝可奪不了這天下……” 他興致勃勃地對新兵講起古來。 “大唐皇帝的確是個英雄人物,不過唐軍卻不行,騎射功夫比咱們差遠了。論起騎兵來,那還是咱們馬背上長大的強……” 講了許久,兩人都覺得困了,呵欠一打,裹著毯子就著火堆的余溫就睡了。 下過雪的天空顯得沉沉的,原本的星辰也都被云層給遮蔽,難以看清周圍事物。不知多了過久,那新兵醒了過來。 他老覺得似乎聽到了什么聲音。 許是附近前來尋覓食物的動物……新兵現在還是有些責任心在的,他覺的自己應該去看看??戳艘谎垡呀涍M入到香甜夢鄉中的同袍,他站了起來。 算了,自己去行了。 外面黑黝黝的,習慣了一下之后才能看到在夜幕中極其模糊的遠山的輪廓。那士兵拿著雪白的佩刀,想要走近看,卻忽然感到自己的脖頸上一涼。 似乎有疼痛掠過。 他低下頭,看到鮮血噴薄而出。 在倒下去的那一刻,他看到黑壓壓的騎兵沉默地佇立在他的面前,在惡陽嶺之前。 所有的馬匹都摘了鈴、裹了蹄,還被罩上了鐵制的籠頭,這是夜襲時禁止馬匹發出聲響的裝備。而坐在戰馬上的騎兵正冷漠地看著他的倒下。 “敵襲——!”他想要喊出來,卻只能聽到自己喉嚨里發出嘶嘶的聲音,然后就陷入到了永遠的黑暗之中。 在最前面的李靖并沒有發聲,只是沉默地用馬鞭指了指前方。立刻有幾人翻身下馬,嫻熟地攀上兩端的瞭望哨塔。他們在黑暗之中就像是靈活的猿猴一般。 另外還有人用帶有梅花抓的繩索勒住轅門,飛身上前。 有人做出狼嚎的響動,正好掩蓋了這些輕響。 軍營中酣睡的突厥士兵們不耐地翻了個身,模模糊糊的在心中咒罵:“格老子的,三更半夜的吵什么吵,等明日定要將這附近的狼群都給宰了!” 轅門大開,李靖的三千驍騎兵如入無人之境。 混亂頓生,哀嚎之聲在瞬間劃破夜空,但幾乎是過了幾個瞬息才有凄厲的聲音響起:“敵襲——!” 正是人睡得最沉的時候,沒有防備匆然醒轉哪有那么快就恢復理智組織起對抗?而另一邊早有準備的精銳唐軍如砍瓜切菜一般,幾乎是沒有受到任何阻抗的闖到了突厥營地的深處。 一路人頭翻滾,血流成河。 直到天色微亮,在東邊的天際線露出一點晨曦微光之際,被砍得暈頭轉向地突厥人才最終在主將的命令下形成了建制,但這時候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 在光線中看到如天神降臨一般的唐軍以及己方的狼狽和慘烈之后,突厥士兵無心戀戰,魂飛魄散。 有人直接跪下投降。 突厥主將收攏起所剩不多的人馬,咬牙道:“撤!撤到襄城去!” 他可不能在這小小的惡陽嶺丟了性命! …… 就在唐軍終于對突厥發起進攻時,徐清麥也與義成公主陷入到了爭執之中。 關于符離的手術,她已經整整拖了一個多月了。 之前徐清麥所提的要求: 要一間干凈的光線好的按照自己標準來布置的手術室,現在已經有了。不過徐清麥認為光線還是差了一些,最好是去長安采購最新的玻璃來安上。 義成公主據說已經在安排人手了。 要熟悉的器械,工匠們雖然已經努力去做了,但總是差那么一些些。 但義成卻覺得她就是在吹毛求疵。 義成公主顯得有些焦躁,臉色也有些陰沉:“徐太醫,你要的東西我都已經給到你,可你答應我的卻遲遲未曾兌現!到底要何時,你才愿意動手救治符離?” “可賀敦,這是開胸??!將整個胸腔打開,而且很有可能還要切斷肋骨,您自己想想,哪里是這么容易的?”徐清麥揉了揉自己的太陽xue,有些疲憊,“如果沒有趁手的工具和合適的人選,就算是你敢,我也不敢??!” 即便是在長安,要做這么大的手術她也得掂量掂量。 徐清麥一個人在虛擬手術室里根據符離的數據已經做過好多次虛擬手術了,在只有她一個人的情況下,手術的失敗率是百分之七十左右。而如果設定助手,失敗率可以降低到百分之四十。 這就是區別。 義成公主的臉色陰晴不定。 她一方面知道徐清麥說的是對的,但另一方面又認為她還是在陽奉陰違。 徐清麥繼續道:“若是符離在長安,有諸多名醫為手術護航,或許成功率還會更高一些!” 義成公主逼近她:“所以,其實你并不敢在草原上為符離開刀?”只想要 徐清麥垂下眼來:“我若是說敢,可賀敦敢將符離交予我嗎?” 義成公主閉上眼睛。 真的是她錯了嗎?她當時若是將符離改名換姓,送到長安去……不!她沒錯!她可是堂堂義成公主!即便是遠離大隋,她依然能夠翻云覆雨,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 她不會有錯。 義成睜開眼睛,冷冷地扔下一句:“總之,我不管你用你什么手段和什么方法,我只想看到你盡快的治好符離。若是符離死了,我便讓你陪葬!” 徐清麥氣得胸膛都要炸了。 醫鬧啊這是! 就算是李世民和長孫也都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不過,義成這瘋子還真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兒來。徐清麥冷靜了下來,開始思索自己的出路。 逃,這里不宜久留,必須要盡快地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