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節
雖然只是一個小旗,但這也是官。 可是何書橋卻跑來找何大力,他不想當官,他要把軍功全都攢起來。 何大力覺得好笑,問道:“你攢軍功想干啥?要做更大的官?那不行,小子,你沒趕上好時候,早個七八年還行,現在不行了,無論你有多大的軍功,都要一級級往上升,你這軍功攢著也沒用?!?/br> 何書橋使勁搖頭:“報告將軍,小的不是想當官,小的就是想攢軍功?!?/br> 他不敢告訴何大力,他要用軍功為二姐求情,如果說了,大力將軍以后不讓他立功了,那可怎么辦? 何大力大手一揮:“讓你當官你就當,再在這里唧唧歪歪,那就把你的軍功給擼了!” 何書橋灰頭土臉地出來,大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還以為他剛當官就被將軍罵了,全都過來安慰他,一名文吏走過來,看到何書橋,仔仔細細地打量他,把何書橋看得怪不好意思的。 “長官,你看我干啥?”何書橋問道。 文吏笑著說道:“我要給你畫像,咱們打了勝戰,肯定要往京城投稿啊,如果咱們投的稿子被選上,說不定還能編進連環畫呢?!?/br> 文吏沒有告訴他的是,即使編不進連環畫,也能上報紙,這么大的勝仗,晨報妥妥的。 何書橋卻已經傻了。 他的嘴巴直到文吏走遠了還沒有合上,還是小伙伴幫他合上的。 “我沒有聽錯吧,剛才他說我能上連環畫?” “沒聽錯,我們全都聽到了,你能上連環畫?!?/br> 何書橋:“快打我一拳,我是不是在做夢?” 咸陽大捷的消息,連同武東明的死訊一起送到了京城。 何苒望著桌上的燭火怔怔出神。 她沒有想到,武東明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一名武將,沒有死在戰場,也沒有死于傷病,而是在百姓面前以死謝罪。 燭火跳躍,四周靜寂,何苒輕聲說道:“你想讓我放過你的兒子,尤其是武驥,是不是? 你不是對百姓以死謝罪,而是對我?!?/br> 何苒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武駒本質不壞,但性格沖動,這樣的性格很容易被人利用,只要他不與我為敵,我必不會為難于他。 至于武驥我留他全尸。 武氏一族,不會因武驥而受牽連?!?/br> 何苒對武驥的印象其實遠比武駒要好,武駒像個愣頭青,一看就是欠缺社會拷打。 而武驥則與武駒完全相反,他給何苒的印象是平平淡淡,老成持重。 對于武驥后來的所作所為,何苒并不感到吃驚。 在現代時,爺爺有兩位老戰友,也曾光風霽月受人尊敬,可是后來,在財權色面前,他們還是倒下了,最后鋃鐺入獄,一世英明盡毀。 經歷過戰爭洗禮,受過多年考驗的老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武驥這種從小順風順水的青年人呢。 何苒決定了,將來她若是有孩子,無論男女,一定不能像武東明這樣養孩子,可是要怎么養,何苒并不知道,她甚至沒有概念。 她和哥哥小時候,都是被放養的,那時爺爺還沒有退居二線,父母都要忙自己的事業,有時候甚至幾天不回家,就這樣,她和哥哥也沒有長歪。 想到哥哥,哥哥就到了。 宗祺來了京城。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此番他是護送韓夫人一家四口一起來的。 其實當日何苒回京時,本想讓韓家人一起同行,可那時韓家大嫂臨盆在即,便暫時留在了金陵。 宗祺忙完自己的事,韓家大嫂也出了月子,這才護送她們一起來了京城。 何苒還沒回京城時,就讓陸暢尋到一處不錯的宅子。 宗祺到京之后,便將韓家人安置進去,宅子重新修繕過,小橋流水,假山亭榭,布置得優美清雅,宗祺和韓家人都很滿意。 在宗祺沒來京城之前,何苒便去見過勞光懷,她請勞光懷把宗祺認做外孫。 宗祺的生母是一個自幼寄人籬下的孤女,且早已去世。 而勞光懷的女兒也去世多年。 勞光懷雖然不知道何苒為何要這樣做,但是他沒有反對,當即便應允下來,勞氏一族的本家沒在京城,勞光懷還特意寫信給族中,讓他們將宗祺生母的名字記在族譜上。 雖是養女,但是能記在族譜上,那意義便是不同的,和親生女兒也差不多了。 因此,宗祺來到京城之后,何苒便讓他到勞府認親。 這些日子,勞光懷也在側面打聽了宗祺這個人。 勞光懷掌管戶部,想要打聽一個商戶輕而易舉。 這一打聽,勞光懷這才知道,原來宗祺并非普通的商戶子弟,他不但是徽州宗家的家主,而且還是漕幫的現任幫主。 勞光懷忍不住對上官夫人說道:“我這白撿的大外孫,還是個金疙瘩呢?!?/br> 他就說嘛,何苒怎么會隨隨便便就給自己找個大表哥,你看看,要錢有錢,要船有船,哪怕何苒沒在中間牽線,勞光懷也想有這么一個孫子。 待到見到宗祺,勞光懷就更滿意了。 眼前的青年,氣宇軒昂,貴氣天成,不見半分傖俗與粗鄙,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若是有人說他是商人,還是江湖人,勞光懷打死都不會相信。 不僅勞光懷滿意,上官夫人也很滿意。 勞家這一代人丁單薄,哪怕現在孫子成親了,家里也是冷冷清清。 好不容易找到何苒這個外孫女,卻又不在身邊,一走就是一兩年,上官夫人常常擔心,不知什么時候,外孫女出去打仗,回來時就見不到她了。 現在從天而降一個大外孫,上官夫人心里是高興的。 她比勞光懷心思更加細膩,她能夠看得出來,何苒看向宗祺的目光與別人不一樣。 若說她對宗祺有男女之情,那也不可能,如果那樣,也就沒必要讓宗祺來勞家認親了。 以何苒今時今日的地位,她可以給宗祺弄一個更體面的出身。 可若是何苒與宗祺之間沒有男女之情,上官夫人就更想不通了。 還能有什么人,可以讓何苒這般勞心勞肺,連出身都要給他安排呢。 上官夫人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反正現在是她白得了一個大孫子,得好處的是勞家。 過了幾日,估摸著韓家人已經休息好了,何苒便帶著禮物親自登門拜訪。 韓夫人是宗祺的義母,韓家對宗祺有救命之恩,何苒對她非常尊敬。 現在她與宗祺的關系,已經是表兄妹的關系了,哪怕她親自去韓家拜訪,也不會令人詫異。 第397章 韓家 在韓家,何苒見到了韓老夫人、韓家兒媳朱燕敏、女兒韓玉珠。 韓老夫人其實也才五十出頭,但痛失丈夫和兒子,讓她倍受打擊,已經滿頭華發,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蒼老許多,但眉眼溫婉,年輕時也是個美人。 朱燕敏可能是因為生產的緣故,體型略顯豐腴,皮膚白凈細膩,五官秀麗,珠圓玉潤,未語先笑,并沒有未亡人的凄苦,讓人很有好感。 韓玉珠十六七歲,和韓老夫人生得不像,可能是隨了韓大當家,但也是個美人坯子。 何苒與她們寒喧了一會兒,朱燕敏讓乳娘把女兒抱過來給何苒看,何苒送上一只金鑲玉的長命鎖。 朱燕敏笑著對女兒說道:“琮琮,快點謝謝表姑姑?!?/br> 琮琮咿咿呀呀,很是有趣。 何苒問道:“匆匆?好可愛的名字,是匆匆馬上又逢春的匆匆嗎?” 朱燕敏解釋:“是河源極浚潔,石齒漱琮琮的琮琮?!?/br> 像是生怕何苒聽不懂,朱燕敏又道:“雖然公爹和夫君全都不在了,但韓家仍然是漕幫的韓家,給姐兒取這個名字,是提醒她不要忘本?!?/br> 何苒微笑頷首,心里卻是微微一動,重又多看了朱燕敏幾眼,朱燕敏眉眼含笑,眼圈卻微微紅了。 何苒正想收回目光,卻感覺到旁邊有一道并不友善的目光看向她,何苒轉過頭來,正與韓玉珠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小姑娘好像不太喜歡她啊。 何苒在心里輕笑,又陪韓老夫人聊了會家常,便起身告辭。 回到老磨房胡同,小梨便迫不及待地說道:“大當家,那位韓大姑娘好像不太友善啊?!?/br> 何苒笑道:“你看出來了?” 小梨笑了笑,沒有說話。 連表情管理都做不好的小姑娘,別說大當家了,在她小梨面前都走不到一個回合。 她要做的,便是提醒大當家。 韓家。 送走何苒,韓老夫人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她對兒媳和女兒說道:“這位大當家和傳說中不一樣,平易近身,應該是個好相處的人,現在她和咱們是親戚了,你們與她相處的時候,既要親切,但也不能失了禮數,咱們能在京城立足,全都多虧有她?!?/br> 話音剛落,韓玉珠便冷哼一聲:“阿娘,您不要這樣說,她和咱們算是哪門子的親戚?再說,咱們能來京城,靠的是阿祺哥哥,和她有什么關系?” 韓老夫人蹙起眉頭,知女莫若母,前幾年還好,最近這兩年,女兒對宗祺的心思,她這個做阿娘的豈會不知道? 可是他們夫妻早就收了宗祺做義子,有了這層關系,女兒和宗祺便是不可能的。 再說,她能看不出來嗎?宗祺雖然對玉珠很好,可也就是兄長對meimei的的好。 “玉珠,休要胡說,阿祺雖然有能力,可也只是在江南,這里是京城,更何況,咱們現在住的宅子,也是大當家幫忙安排的,只憑這個,咱們也要感謝人家?!?/br> 韓玉珠翻個白眼:“這宅子有什么好的,這么小,還沒有咱家在揚州的一半大?!?/br> 韓老夫人不悅:“揚州那是天高皇帝遠,沒人管你的宅子是大是小,可這里是京城,咱家無官無品,能住現在這樣的宅子就已經很好了,做人要知足!” 韓玉珠不服,還要說什么,朱燕敏連忙打圓場:“好了好了,阿娘,小妹就是想念揚州了,是吧,小妹?” 說著,朱燕敏沖韓玉珠使個眼色,韓玉珠一向聽嫂嫂的,雖然不情愿,可也順著朱燕敏的話點點頭:“嗯,我就是想揚州了?!?/br> 韓老夫人臉色稍霽,對二人說道:“行了,琮琮困了吧,你們帶琮琮去睡覺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