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節
閔蘭說過,周銅與狄夫人有私情,周溫是周銅之子· 皇帝腦袋嗡嗡,這么隱密的事,除了閔蘭和他以外,難道還有人知道? 不會吧,閔蘭已是高壽,當年的知情者,哪怕沒被太祖滅口,也已經老死了。 而那些還在世的勛貴和宗室,他們不可能知道,無論是狄夫人還是太祖,甚至閔蘭,都不會讓這些人知道此事。 “去查,這篇文章是何人所寫?!被实壅f道。 手抄報上沒有署名,但是晨報和晚報上肯定會有。 嚴密很快便查出來了:佚名。 皇帝罵道:“有膽子胡言亂語,卻不敢署名,小人行徑!” 嚴密縮著脖子不敢接話。 皇帝看他一眼,雖然署名佚名,但是有腦子的都知道,這種文章若是沒有何苒的授意,晨報和晚報根本不敢刊登。 畢竟,今時今日,何苒也還要打著昭王的旗號來行事,就連南下討伐他,也是“誅偽帝,掃jian佞”,從始至終,何苒都沒敢提及改朝換代。 因此,這篇文章的出現,百姓看熱鬧,在官員們看來,這便是一個信號。 何苒要改朝換代的信號! 皇帝對報紙上釋放出來的信號沒有興趣,在他看來,所有與他相悖的都是亂臣賊子,都是造反。 只要是造反,那便是奔著改朝換代去的。 何苒針對的就是朝廷,就是周氏皇朝。 也只有那些愚民,才會以為何苒只是針對他和柳山河。 笑話! 皇帝擔心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這盆狗血是到此為止,還是另有下文。 現在講的只是周銅與狄夫人的私情,以及周溫的身世,如果還有下文,那么會不會是他的身世? 皇帝的擔心很快便有了答案。 無論晨報還是晚報,永遠不會令他失望。 三天的時間,足能令只看熱鬧的小老百姓們,知道這篇故事里的小叔子和嫂子都是誰了,知道他們是誰,也就知道那位倒霉的兄長和可憐的侄子是哪一位了。 金陵沸騰了。 整個江南沸騰了。 坐在篝火邊烤野雞的周滄岳直接跳起來了! “苒姐牛啊,把皇帝家的老底兒都揭了!” 有丐幫的兄弟,周滄岳時常能看到晨報和晚報,只是這些報紙送到他手里時,上面的新聞往往已經變成舊聞了。 周滄岳現在很期待,期待下一盆狗血。 三天后,狗血如約而至。 正在行軍中的何苒同時收到了兩份報紙。 看完第一期,何苒怔住,她送去京城的明明沒有這些內容。 但她很快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是鐘意! 何苒的嘴角抽了抽,鐘意竟然自曝家丑了? 也是,自己和親生兒子都被仇人之子害死,辛苦打下的江山也白白送給了仇人的后代,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何苒忽然就理解鐘意了。 同樣是重生,于自己便是新的開始,而對于鐘意,卻是拉開了仇恨的序幕。 偏偏,那些仇人都死了 何苒嘆了口氣:“換作是我,也會打爛這一切!” 鐘意便是在打爛,打爛他一手建立的王朝,撕開皇室一直以來的遮羞布。 何苒打開第二份報紙,這二盆狗血占據了半版。 在這盆狗血里,那名美女生下了一個女嬰,為了不落人口舌,那位尊貴的夫人去母留子,將這個遺腹女養在身邊。 這個小姑娘四歲的時候,被夫人送去了花樓,對外宣稱孩子被人拐走。 何苒怔住,這是周影! 原來周影的身世是這樣的。 鐘意如何得知? 何苒想起來了,周影去世之后,鐘意去過萬春縣,可能就是那個時候,他查出了當年周影被拐賣的真相。 周池的父親只有兩個親生骨rou,一個是周池,另一個便是周影。 那個時候,周池被周銅追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而狄夫人卻把四歲的周影送去了花樓。 這是多么憎恨自己的丈夫,才會做出這種事啊。 這盆狗血后面的內容,就是何苒原本知道的了。 關于周溫的那些往事,以及狄夫人逼迫周池收養周溫的遺腹子。 周溫的遺腹子,便是太宗皇帝。 金陵,皇帝終于等到了第二盆狗血,也終于看到了一個與他骨rou相連的那個名字。 他的父皇! 金陵城依然沸騰,而在這沸騰之下,則是政客們的博弈。 柳山河權傾朝野,但是這些年的政敵也不在少數。 從何苒那篇《告全民書》開始,他的政敵們便開始蠢蠢欲動,看似平靜的金陵城早已暗流涌動。 而此時,這兩期報紙的出現,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尤其是第二期,太宗竟然并非太祖骨rou,而是周溫的兒子,周溫是誰?是周銅的私生子! 也就是說,太祖與太宗,中間隔了血海深仇! 臨時皇宮地方有限,因此,自從皇帝遷都之后,便取消了朔望朝和大朝會,有資格上朝的只有三品以上官員,即便如此,這些官員也是輪班上朝的,否則大殿里根本站不下。 但是今天的早朝,臨時皇宮便卻站滿了人。 這些都是在京官員,他們或者品級不夠,沒有資格上朝,或者品級夠了,但是今天輪不到他上朝。 但是今天他們全都來了,甚至當中還有已經致仕了的官員。 他們有老有少,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同樣的憤慨。 他們在心里不住默念:“假的,假的,一定是假的?!?/br> 其實在他們心里,或多或少還是相信報紙的,否則他們今天不會來,但是他們又不想相信,如果報紙上寫是的真的,那么金鑾殿上的人算什么,這朝廷算什么,他們這些官員又算什么? 忽然,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坐到了地上,然后捶胸大哭起來。 “昭王啊,昭王啊,您死得冤??!” 年輕的官員們面面相覷,小聲問道:“這是誰???” 大家交頭接耳,沒有人知道這老者是誰。 好在那名老者不是獨自來的,有人認識跟在他身邊的年輕人。 因此,很快便打聽出這位老者的來歷。 “他姓方,是前光祿寺司牲司的一名大使,致仕三十多年了?!?/br> “光祿寺司牲司?養牲畜的?大使?那是幾品官,八品還是九品?” 無論是八品還是九品,都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官,今天能來這里的,最低的也是七品。 “啊,別看他官小,可你們知道他在去光祿寺之前是在哪里當差嗎?” “哪里???” “詹事府,他是昭王詹事府里的人,昭王薨逝之后,詹事府的人要么死了,要么流放,這位方翁當年還是新科進士,剛進詹事府,只是一個新人,小角色,這才沒被牽連,但也從此升遷無妄,被貶去光祿寺養牲口了,直到他致仕,也只是個九品?!?/br> 眾所周知,這里說的昭王并非是被何苒抬出來的那位小昭王,而是先太子周棟! 那位傳說中氣死太祖,愧疚自盡的那位太子。 方翁還在大哭,哭得幾欲暈倒,跟在他身邊的年輕人將切好的參片塞進他嘴里,方翁才不致于背過氣去。 隔著一道宮墻,朝堂之上此時也是哭聲一片。 幾位南下的宗室號啕大哭。 現在還能稱為宗室的,他們的祖先全都是當年跟隨周池離開周家堡的那些人。 他們這幾支當年無一例外,全都受過周銅的迫害,否則當年也不會義無反顧追隨周池。 當年他們的祖先恨不能把周銅生吞活剝,作夢也沒想到,這江山最終只有一代,便落到了周銅后人手里。 皇帝看著這幾個輩份比他高的老家伙在朝堂上撒潑,咬牙切齒。 他看向柳山河,不用問也知道,這都是柳山河的政敵們搞出來的。 否則這幾個老紈绔天大的膽子,也不會跑到朝堂上給他添亂。 這些宗室,早就被養廢了,他們吃喝玩樂,管什么江山社稷。 可現在他們的表現,卻像是被人掘了祖墳一樣。 看到皇帝看自己,柳山河整整衣袍,說道:“諸位同僚,還有這幾位老王爺,你們莫非還沒看明白嗎?這些全是何苒的惡意中傷! 太宗乃是太祖選中之人,如果太宗的出身真如那報紙上所說,太祖為何會將天命授于太宗? 你們難道不信太祖,反而相信何苒那個妖女?” 那幾位還在慟哭的老宗室全都一怔,太宗是太祖選中的人嗎?時間過去太久了,他們已經記不清了。 這時,一名姓全的官員站了出來,高聲說道:“首輔大人公務繁忙,怕是記不清了吧,當年太祖他老人家病勢洶洶,從發作到駕崩整整三日都是昏迷不醒,又哪里來的傳位于太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