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節
“丟了,出門買白糖糕,就沒有回來,你們回去吧,沒有找到女兒,他們是沒有心思開鋪子的?!?/br> 食客們議論紛紛,有說哪條巷子里也丟了一個小女娃,有說親戚的親戚的女兒也是出去后就沒有回來。 很快,人們的議論從丟孩子變成了金陵城來了一伙拍花黨,這些拍花黨都是膽大包天的惡徒,有孩子的人家一定要把孩子看管好,不要讓他們自己出門玩。 何花坐在鋪子里和幾位大嬸聊閑天,聊的就是丟孩子的事。 “聽說了嗎?這丟的都是小女娃,七八歲的小女娃,哎喲喲,造孽啊,依我看啊,十有八九是給賣到花船上去了?!?/br> “那肯定不是咱們金陵的花船,金陵的花船還是講規矩的,不會收這種良家子的?!?/br> “不在金陵了?那豈不更可怕,我聽說那些蠻人會用小孩的手腳泡藥酒?!?/br> “還有內臟,蠻人會吃小孩內臟的?!?/br> 何花偶爾插一句:“真的嗎?” 或者“天吶,還有這事?” 再或者:“爹娘該有多傷心??!” 一批大嬸走了,又來一批,講的都是一樣的事。 現在金陵城里最大的新聞,不是苒軍打到哪里,也不是花子軍會不會打過來,而是丟孩子。 畢竟,很多人家都有孩子,這世上,疼愛孩子的父母永遠多過不疼孩子的。 于是很快便傳來更令人難過的消息,那家丟了一對雙胞胎的小食鋪夫妻倆,妻子瘋了,衣著單薄跑到街上,逢人便問可有看到她的女兒。 何花嘆息:“真的嗎?”“天吶,還有這事?”“爹娘該有多傷心??!” 送走一批大嬸,何花正想喝杯茶平復一下心情,忽然眼前一花,面前多了一個人。 一個老婦人,瘦瘦的,直直的,像一棵老樹。 “知道是誰偷的孩子嗎?”老婦人冷冷地問道。 何花一怔,連忙堆起一臉的笑:“秀婆婆,您來啦,口渴了吧,我給您倒茶?!?/br> “少廢話,我問你是誰偷的孩子?!毙愎靡桓币匀说臉幼?,嚇得何花縮了縮脖子。 “不知道啊,我也是聽人說起的,現在外頭越傳越兇,前兩天還只是丟小女孩,今天就連大姑娘也一起丟了,就是不知道這些事,哪件真哪件假?!?/br> 何花不歸秀姑管,但是她知道這位脾氣不太好的老太太,她可惹不起。 “不知真假?那你還有閑心在這里胡扯,還不去查?你若是不去,我可就派人去了?!毙愎脜柭曊f道。 何花嚇了一跳,李奶奶說了,可不能讓這位老太太自作主張,要知道這位可是說到做到的,誰知道她一個不高興,下一刻就去割誰的腦袋,把誰家滅門呢。 “您老幫我看會店,我呀,這就出去查?!?/br> 何花假笑如蜜。 秀姑翻翻眼皮,沒好氣地說道:“少廢話,還不快滾?!?/br> 說完,秀姑便在柜臺前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腰背挺得筆直,現在又不像老樹了,怎么看都像一把劍,出鞘的劍。 何花不敢耽擱,急急忙忙出了鋪子,她先去了一家當鋪,和當鋪的伙計聊了幾句,又去了一家茶館,喝了一碗茶,便又去了米行,問了問米價便去買菜,和賣菜的小販討價還價吵了幾句,連菜也沒買,便氣哼哼的走了。 這次她去的是花樓,從后門進去,又從后門出來。 第326章 金陵城里的風和雨(兩章合一) 從花樓出來,何花就蔫了。 大家和她一樣,都是一頭霧水,兩眼一抹黑。 只還差最后一條線了,若是那條線也是一無所獲,那她今天就不回去了,她寧可露宿街頭,也不想回去面對秀姑。 同為何家軍出身,老太太和老太太也是不一樣的。 這位秀姑,就是其中最不一樣的那位。 何花八面玲瓏,可現在也是束手無策。 金陵城有一棵千年古槐,如金陵這樣的古都,名勝古跡甚多,比這棵槐樹更老的也有,但有靈性的卻只有這一棵。 據說沖著這棵古槐許愿特別靈。 因此,一年四季,古槐的樹枝上掛滿許愿的香囊和布條。 此時,何花就站在這棵古槐下面,在她旁邊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小姑娘紅著臉兒,把手里的香囊高高拋起,可是她的力氣太小了,那香囊接連拋了兩次,都沒能掛到樹枝上。 小姑娘眼圈兒紅了,許愿香囊掛不到樹上,不管是不是兇兆,全都是不好的。 她和鄰家哥哥的緣份,難道就要斷了嗎? “小姑娘,我幫你?!?/br> 身后傳來一個悅耳的聲音,小姑娘轉過身來,便看到了何花。 “嫂子,您能掛上去嗎?” 這位嫂子身材纖細,力氣應該不會很大吧。 何花笑:“你信我啊,我真的能?!?/br> 小姑娘把香囊遞給她,滿眼期盼。 何花圍著古樹轉了一圈兒,指著一條樹枝:“就掛到那里吧,那是吉位?!?/br> 小姑娘一怔,樹上也有吉位? 是不是自己沒有找到吉位,所以才掛不上去? 下一刻,何花已經跳了起來,她的手臂高高揚起,香囊向上拋起。 小姑娘有些失望,這位嫂子和自己跳得差不多高,想來也是掛不上去的。 她垂下頭,眼淚奪眶而出。 “啊,掛上了!” 歡呼聲就在耳邊,小姑娘下意識抬起頭來,她一眼就認出那只高高掛在樹枝上的,正是她親手繡的香囊。 “嫂子,謝謝你!” 小姑娘抹了把眼淚,向何花道謝,歡天喜地回家去了,她要讓鄰家哥哥去請媒人來家里提親,她許了愿,爹娘一定會答應的。 何花目送小姑娘離去,她輕按衣袖,那里也有一只香囊。 她不但把小姑娘的香囊掛到枝頭,還順手取下了另一只香囊。 小姑娘認識自己親手繡的香囊,何花當然也認識屬于他們的香囊。 何花心里沉沉的,有香囊,就證明有情報,從宮里傳出的情報,會是什么? 肯定不會是丟孩子這樣的事。 何花不敢在外面打開香囊,所以她只能硬著頭皮回到自家鋪子。 鋪子的大門敞開著,平素里門里門外坐滿來聊天的嬸子大娘。 金陵城里的很多情報,都是從這些嬸子大娘口中得來的。 可今天,鋪子門前冷冷清清,連一只麻雀都沒有。 秀姑大馬金刀坐在那里,冷風隔得好遠吹過來,還是讓人打個寒顫。 何花嘆了口氣,這位老祖宗若是多來幾次,這家鋪子也就開到頭了。 何花連忙堆起一臉假笑,走進鋪子。 “查到了嗎?”秀姑問道。 何花背脊生寒,強作歡笑:“哎喲,我這一身的汗臭味,熏到您老了吧,您稍等,我進去換件衣裳?!?/br> 秀姑冷哼一聲,這就是李錦繡帶出來的人,從里到外都是廢物。 何花快步進了后堂,順手關上門,又把屋里各處檢查一遍,確定沒有藏人,這才從衣袖里拿出那只香囊。 普普通通的香囊,只有他們這些釘子才能一眼認出它的與眾不同。 何花從香囊里取出一張紙,紙上是奇怪的字符。 何花順手拿起放在桌上的一本書,那本書是前兩年坊間流傳的話本,名叫“花燭怨”,書已破舊,可見已經翻看過無數遍。 何花根據紙上的字符,在書上逐頁查找。 她從香爐里倒出一把香灰,一邊在書上查找,一邊把查找到的字用手指寫在香灰上。 香灰上的字越來越多,何花的臉色也越來越陰沉。 很快,平鋪的香灰上出現了兩句話,何花把這兩句話仔細看了一遍,確定自己沒有譯錯。 她伸手,把香灰拂開,香灰上的字消失無蹤,何花的眼中卻已染上了血色。 新帝! 竟然是新帝! 難怪抓不到,難怪衙門里連查都不查。 外面響起敲門聲,秀姑不耐煩地喊道:“你在做什么,換件衣服要這么久?” 何花把紙條扔進香爐,那本書又被她隨手放到一旁,她扭著腰,風擺楊柳地走到門邊,心里卻在盤算,要不要實話實說。 若是說了,依著這位的火爆脾氣,怕是今天就要去闖宮了。 可若是不說,誰知道她會不會派人攪出一城風雨。 敲門聲還在繼續,何花咬咬牙,打開了門。 門外,是秀姑憤怒的臉:“你在屋里做什么?” 何花噓了一聲,說道:“老祖宗,您輕點聲,我有事要和您商量?!?/br> 秀姑冷哼:“什么事?” “老祖宗,大當家為啥要讓我在這里開鋪子???”何花小心翼翼地問道。 秀姑瞪她一眼:“死丫頭,你是想告訴我,你這鋪子意義重大,不能打草驚蛇,壞了大當家的布局,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