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何苒卻主動說起此事:“武大將軍想來已經知道蔡杰的死訊了吧?!?/br> 武東明問道:“是病故的?” 馬上風也是因病而起,可以歸到病故里面。 何苒說道:“他在晉王府的銀安殿里,被老晉王妃刺了一刀,雖然刺得不輕,但并不致命,他是一天之后吐血而亡,大夫沒有查出死因?!?/br> 至于蔡杰為何不在汾州,而是大老遠跑到晉陽去送死,何苒沒說,就當做不知道,有熱鬧不看非要把自己牽扯進去,那不是傻子嗎? 武東明微微瞇起眼睛:“中了一刀,還是老晉王妃刺的,他沒有生命之憂,可卻吐血死了,這事有點意思,有點意思?!?/br> 武東明又想起這一路上聽到的那些關于馬上風的傳聞,眉頭微蹙:“現在汾州主事的是誰?” “蔡杰的嫡次子蔡繁榮,嫡長子蔡繁茂輔佐?!焙诬壅f道。 武東明哈哈大笑,蔡家妻妾斗法,嫡庶相爭,蔡杰的嫡長子被妾室陷害廢了雙腿,成了廢人,而這名妾室就是蔡繁英的生母。 現在蔡繁英死了,蔡杰也死了,最高興的就是嫡房了。 難怪就連蔡杰的死因傳得這么快,按理說,蔡杰是手握重兵的一方將領,他的死訊可不會這么快就傳出來,要等到蔡家內部完成權力交接,四下平穩了,才會放出死訊。 不過現在看來,蔡家的權力交接已經完成了,嫡房是最后的贏家。 何苒繼續說道:“武大將軍先不要笑得太早,蔡家兄弟這些年被蔡杰和蔡繁英壓制得太狠,他們雖然現在上位了,可是根基不牢,羽翼不豐,只要他們不是太笨,也該知道當務之急是要交好晉王,一改蔡杰傲慢無禮,他們要抱緊晉王的大腿?!?/br> 武東明臉上陰晴不定,若能趁著這個時候打進汾州……難度還是有點大。 何苒給他留下充分的時間去考慮,但是現在,她還有正事。 何苒讓人把周堅請了出來,看到周堅,武東明眼睛一亮,他見過二十歲的昭王,那時他還是個孩子,但是昭王的清貴雍容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太祖的兒子當中,昭王的容貌生得最好,五官也最像太祖。 他小時候,還曾刻意模仿過昭王的穿著打扮,不僅是他,那時的勛貴子弟都在模仿。 而眼前的周堅,就像是小一號的昭王。 他年紀雖小,可是穿著打扮卻和當年的昭王如出一轍,而且同樣的清秀,同樣的精致。 武東明的目光落在周堅腰間的玉佩上,他幼年時見過一枚差不多的玉佩,那年父親帶他進京,宮宴之上,太祖把他叫到身邊,細細問了他的功課,當時他又驚又喜,不敢去看太祖,眼睛便落在太祖腰間的玉佩上。 那枚玉佩和這一枚乍看上去是一樣的,只是太祖的玉佩上雕的是龍,而這枚則是麒麟。 麒麟圖案的飾物,多是未成年的小皇子們佩戴的。 武東明深吸了口氣,他撩袍跪倒:“臣武東明,參見昭王殿下?!?/br> 何苒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從這一刻起,這個小昭王,穩了。 周堅有些無措,他下意識地去看何苒,何苒沖他微微點頭,周堅連忙起身,雙手將武東明扶起:“孤聽jiejie時常說起武大將軍,jiejie說武家世代都是忠心耿耿的大英雄,今日武大將軍能來見孤,孤欣喜得緊?!?/br> 小小孩童,一番言語雖然鄭重,但是武東明卻聽出了小心翼翼,甚至還有幾分討好的意味。 是啊,討好,現在這個小孩什么都沒有,要錢沒錢,要人沒人。 武東明又是一禮:“臣武東明,愿追隨殿下!” 何苒走過去,站在武東明身側,亦是一禮:“何苒亦如是!” 周堅的心怦怦直跳,jiejie和這個什么武大將軍都要追隨他,這是什么意思,他們是想讓他做皇帝嗎? 做皇帝啊,誰不想當皇帝呢,周堅只在戲臺上看到過皇帝。 他的腦子里一片空白,直到春旺拽了拽他的衣袖,周堅這才想起,過來之前柏先生教過他的。 “從此以后,孤的身家性命就托付給二位了,太祖和皇祖父在天上也可放心了?!?/br> 武東明又在周家堡住了一天,這一天里,他幾次三番想提出要帶走周堅的想法,可是前幾次是沒有開口的機會,后來機會終于來了,周堅卻已經提前一步離開平陽了。 何苒給出的理由:“不知道消息是怎么傳出去的,今天周家堡附近發現有人鬼鬼祟祟,為了昭王的安危,我悄悄把人轉移了,好在有你我在此,可以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力?!?/br> 武東明想罵娘了,說得冠冕堂皇,其實就是怕我把昭王搶走,再把你給踢開,這小女子,太jian詐了。 但是很快,武東明就發現,何苒比他想像得還要jian詐,還要無恥。 因為他剛剛知道,何苒在周家堡竟然有七處宅子! 而他的人也打聽出來,這些宅子的原主人是誰,以及那位原主人的風流韻事。 所以何苒是借著這些風流韻事,把原主人送進大牢,然后她低價買下了這些宅子? 無恥,太無恥了! 當他問起何苒時,何苒居然厚顏說道:“武大將軍,周家堡有龍氣,風水極好,莫非你也想在這里置辦一處宅子,這個容易,你和我說啊,我賣你一處,你看如何?” 第116章 提點提點 武東明離開周家堡時,還真的從何苒手里買下了一處三進的宅子。 這處宅子,何苒從十七太爺兒子手里買下時是三百兩,賣給武東明卻是一千三百兩。 誰讓這里有龍氣呢。 誰讓武東明在見到昭王時,便打定主意想要這份“從”龍之功了呢。 何苒對武東明的大手筆大加贊賞,褒獎之詞不要錢似地說出來,武東明心滿意足,把周堅被何苒藏起來的事也給忘了。 走到半路上,他才想起這件事,忽然明白,他這次冒著生命危險來平陽,其實就是給昭王下跪,順便高價買下一處可能這輩子也不會去住的宅子。 “何苒,真乃無恥之徒!” 武驥卻不認同父親的話:“兒子倒是覺得這位何大當家是一位奇女子?!?/br> 武東明看了兒子一眼,冷哼一聲:“她哪里是奇女子了,不過就是一些忽悠人的手段?!?/br> 武驥微笑:“可是這世間能忽悠父親的人,又有幾個呢?” 武東明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如果你把何苒娶進門,你說,她會不會把昭王當嫁妝帶進咱們家呢?” 武驥一口茶水全都噴了出來,他一邊咳嗽一邊擦拭袍子:“父親,你什么都沒有說,兒子也什么都沒有聽到?!?/br> 武東明…… 周家堡里,流霞又向何苒提起,她要多留兩天的事。 何苒笑著說道:“我既然在周家堡置了產業,就也是周家堡的一員,周氏族里的事我管不了,可是周家堡的事,我卻能管一管的。對了,以前十七太爺是族老,那這里應有里正吧,莫非他還兼著里正?” 流霞點頭:“他的確就是里正?!?/br> “那現在的里正是誰?他兒子已經搬走了吧?!焙诬蹎柕?。 “是,現在的里正是周忠良,他和十七太爺的關系很好,周秀山狀告十七太爺殺人奪妻,就是周忠良帶人去砸周秀山家的?!绷飨颊f道。 何苒笑了:“這個周忠良人還怪好的,難怪叫忠良,真是十七太爺養的一條忠犬,走吧,咱們去提點提點他?!?/br> 流霞頓時來了精神,還想叫上清觴她們,何苒沒讓:“不用不用,一點小事,咱們兩個人去就行了?!?/br> 周忠良家就住在大胖家旁邊,大胖家是五進的官宅,周忠良家居然也是官宅,只不過比大胖家的宅子要小一些。 流霞告訴何苒,這宅子是周忠良當了里正之后,用自家的老宅子和別人換的。 被換的那家不是別人,是大胖的親叔叔。 居住在周家堡的周氏一族雖然不能算做宗室,但是太祖立朝初期,對他們還是很包容的,那時百廢待興,他們能參加科舉,也能當官,和普天之下的老百姓一樣的待遇,有多大的手端多大的碗,全憑本事。 因此,那個時候周家也出了人材,比如大胖家這一支,便出了兩位進士,一個做到六品,一個做到五品,這里的兩處宅子,便是那個時候建起來的。 可惜在那之后,周家便走向了下坡,而這兩處宅子,也就成了整個周家堡現存的唯二的兩處官宅。 當然,前朝的時候,周家堡有很多官宅,可是改朝換代了,前朝的官宅當然要拆,否則就是違制。 其實這兩處宅子的后人沒有做官,按理說這樣也不行,不過只要家里祖上確實做過官,這種事一般也無人追究。 何苒問道:“大胖叔叔新搬的宅子,比起這個如何?” “肯定是比不上的,差得不是一點半點?!绷飨颊f道。 何苒明白了,就是仗著自己是里正,硬逼著人家把宅子換給他的。 大胖正從自家出來,一眼就認出了何苒。 “你們是上次到冬瓜家里吃飯的吧?”大胖問道。 “是啊,冬瓜現在好嗎?”何苒笑瞇瞇地問道。 “肯定很好,他去找岳哥了,跟著岳哥,哪有不好的?”提起岳哥,大胖的小眼睛里滿滿的崇拜。 “對了,你們的新里正怎么樣,我看他和你叔挺好的,連房子都換著住?!焙诬壅f道。 “好個屁!他家那破宅子,還想和我家換呢,拿三進換五進,想得美,別看他是里正,我照樣罵他,他可不是好東西,如果沒有他,岳哥的娘就不會那么早就死了?!?/br> 大胖咬牙切齒,看得出來,他是真恨這個周忠良。 “不是吧,我怎么聽說岳哥的娘是發瘋凍死的?”何苒好奇。 “哼,那是怕傳出去丟臉才這樣說的,其實算了,我還有事,我走啦?!?/br> 大胖還只是個半大孩子,喜怒哀樂都在臉上,看得出來,他后悔自己剛剛的失言了。 何苒沒有繼續追問,她對流霞說道:“聽到了吧,這就是民意,既然這樣,那這位新里正就更要提點提點了,總不能看著他走向深淵吧?!?/br> 聽說有人來見他,周忠良擺足了架子,不過,當他看到流霞時怔了怔,認出來了,這就是十七太爺想殺可卻沒有殺死的人。 “你們是誰?來我家做甚?”周忠良一臉警惕。 何苒找了一張看上去最舒服的椅子坐下,對瞪著她的周忠良說道:“你知道十七太爺的宅子歸誰了嗎?” 十七太爺宅子賤賣的事,周忠良當然也知道。 他上下打量著何苒,不男不女的,不對,管家說什么來著,之前有幾個不男不女的人找過十七太爺,后來十七太爺就倒霉了。 不愧是十七太爺曾經的心腹,周忠良立刻就知道何苒是誰了。 “是你害的十七太爺?”周忠良咬牙切齒。 何苒搖搖頭:“看你說的,十七太爺那不是自己作死嗎?哪有人害他,他是自己害了自己?!?/br> “你說什么?分明是你們這些外鄉人,為了搶他的宅子,故意陷害他?!敝苤伊己鸬?。 “我故意陷害他?他拔不出來也是被我陷害的?”何苒一臉嘲諷。 好吧,周忠良老臉差點掛不住了,這拔不出來,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