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盯著驚鴻樓的不是錦衣衛,而是閔蘭。 何苒覺得,她有必要讓閔蘭做點正事了,省得還想從驚鴻樓里找到她。 “小梨,收拾一下,我們出京?!?/br> “是!” 小梨轉身便去收拾行裝,太姥說過,大當家永遠是對的,大當家讓做的事,只要去做就行了。 小八湊過來:“寶兒,帶上你的心肝小鳥吧?” “好?!焙诬叟呐乃哪X袋。 小八一下子興奮起來:“可愛不是罪,逗比讓你萬歲!嘿嘿嘿,開心到不自覺傻笑!” 此番出京,除了小梨和小八,何苒還帶上了四名新來的侍衛。 四個小姑娘,何苒一時也想不出好名字,索性便取名:流霞、金波、壺觴和清酌。 李錦繡初聽這四個名字,只覺有一點繞口,后來才知道,原來這是酒鬼才會取的名字。 早晨,城門剛開,何苒一行便出城去了。 六人六馬,小八在空中飛,飛累了就找個肩膀停下來,遇到驛站便換馬,馬停人不停,次日下午,她們便到了忻州。 一群農人正在勞作,周圍都是還沒有開墾的荒地。 流霞走過去,問道:“老鄉,這些地是誰開墾就歸誰嗎?” 農人抬起頭來,看看流霞,又看向路邊牽著馬的年輕人,見他們年紀不大,卻都是讀書人的打扮,想來是書院里五谷不分、不事生產的學生。 “怎么可能?這些地全都屬于官老爺,官老爺讓咱們開荒,開一畝地給二十文錢呢?!?/br> 流霞問道:“二十文錢?那也不多啊?!?/br> 農人打量他,嘆了口氣:“小公子不愁吃喝,自是覺得二十文不多,可是對于咱們莊戶人家,二十文錢卻已經不少了?!?/br> 流霞又問:“那這些地屬于哪位官老爺?” 農人卻是不知,向著一個方向指了指:“你去問那邊的軍爺吧?!?/br> 軍爺坐在樹下,對著茶壺嘴,正在喝茶。 這邊的動靜他已經看到了,可他沒有在意,和農人一樣,也是認為這就是哪個學堂里的學生出來看農桑。 農桑有啥可看的,真是閑的。 沒一會兒,六個少年走了過來,他們七嘴八舌向軍爺打聽種田的事,開了荒還要做什么,是不是馬上就能種田了,要種什么呢,種瓜還是種豆,于是六個人為了是種瓜好還是種豆更好爭論起來。 軍爺大手一揮,六個人去旁邊爭論,片刻之后回來,其中一個對軍爺說道:“我們分不出勝負,軍爺不如賣給我們四畝地,我們兩畝種瓜,兩畝種豆,一較高下?!?/br> 軍爺煩了:“去去去,這里的地不賣,一畝也不賣!” “為何不賣,哪有不賣的道理,就是城中大戶偶爾也會賣地?!币幻倌険砹?。 軍爺更煩,讀書人就是這般令人討厭:“什么城中大戶,這些地全都屬于軍隊,軍隊懂嗎?” 六個少年卻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還在為種瓜種豆爭論,好在他們終于走了,軍爺搖搖頭,煩死了。 六個少年回到大路上,翻身上馬,向著另一處而去。 親王最多只能擁有三千衛軍,晉王的三千衛軍全部駐扎在晉陽,忻州有忻州衛,這是朝廷的軍隊,可晉王卻悄悄往忻州增兵四千,而忻州衛對外宣稱這四千人是從其他地方調來的,只是為了幫助忻州開墾荒地。 然而,何苒親眼看了,開荒的都是真正的農人。 這四千人是分幾次調撥來的,而這幾次帶兵過來的卻是同一個人——田廣。 最后一撥人到達忻州,田廣沒有馬上離開,他還要督促忻州衛指揮使符燕升把這些人化整為零,安插進各個軍營。 符燕升待田廣為上賓,田廣在忻州住得很是愜意。 田廣沒有住在軍營里,他住進了邢家堡。 邢家靠賣豆腐發家致富,子孫爭氣,先后出過三個進士,五個舉人,邢家堡一修再修,如今已經有了規模,田廣住在這里,自是比住在軍營里更舒服。 今天晚上,邢老太爺請他喝酒,不但有酒,還有美人。 酒是汾陽春,美人則是忻州月明樓的兩大頭牌,月月和明明。 認識田廣的人全都知道,田廣有兩大愛好,一是美酒,二是美人。 今夜,既有美酒,亦有美人,田廣醉了。 今天三更,后面還有~ 第40章 黑夜少年(求月票) 邢老太爺也醉了,讓人扶了田廣去休息,他也睡覺去了。 半個時辰后,邢家堡外面的官道上,一騎疾馳而過 忻州衛的軍營里,符燕升打個哈欠,放下手中的軍報,時辰不早了,他要去睡了,最后那一千人,還沒有全部安排妥當。 他雖是一衛指揮使,可手下的各個軍營,也并非全都是他的人,這四千人太打眼了,全部安插下去并非易事。 仆從打來熱水,伺候符燕升脫了鞋襪泡腳。 符燕升舒服地閉上眼睛,每晚的泡腳,是他一天里最放松的時候。 “舒服嗎?”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 “嗯?!狈嗌S口應道,忽然,他心中一動,這并非仆從的聲音,再說,仆從也不會這樣和他說話。 符燕升猛的睜開眼睛,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那里,坐著一個少年。 少年一襲黑衣,顯然是夜行衣,頭發高高束起,黑衣墨發,襯得一張臉雪白晶瑩。 少年正在翻看桌上的軍報,察覺到符燕升的目光,少年放下手中的軍報,笑盈盈地看著符燕升:“我讓人把田廣帶走了,聽說他是你的客人,所以我特地過來和你說一聲?!?/br> 符燕升雙拳握緊,田廣 “你是何人?” 少年微笑:“我是誰不重要,可是符指揮使,前年和去年,你和軍部要的那兩批盔甲去了何處,你可還記得?” 符燕升的心里硌登一聲:“盔甲?當然在庫房里?!?/br> “庫房里的盔甲我看了,都是破爛,你忻州這兩年沒打仗沒剿匪,士兵們就是屯田種地,怎么,你讓士兵穿著盔甲去種地去拉犁了?”少年語帶嘲諷,順手把一份符燕升已經簽屬過的軍報揣進懷中。 符燕升的腦袋嗡嗡作響,盔甲,庫房?這個人去過庫房? 他怎么進去的? “你有何條件?”符燕升沉聲說道。 少年一笑:“符將軍不愧是經過風浪,見過大場面的,不過,我要的人已經帶走了,所以沒有條件了,符將軍繼續泡腳吧?!?/br> 少年起身欲走,符燕升急了,霍的站起身來,光著腳,洗腳盆被他踢開,咣啷一聲,水花四濺,守在外面的親兵卻沒有聞聲進來。 符燕升心里一沉,自己的親兵也和仆從一樣,被這人治住了嗎? 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符燕升忽覺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靜。 “你是從京城來的?” “是啊?!鄙倌晁斐姓J。 “把田廣留下,其他好說?!狈嗌f道。 “哪有那么多好說的事,晚了!” 少年說完,頭也不回向外走去。 符燕升急了,顧不上自己還光著腳,抬腿便追,可少年身形飛快,幾乎是眨眼之間便已經到了帳外。 符燕升追出去,果然看到自己的親兵東倒西歪倒在地上,人影一閃,那少年消失在夜色之中。 “來人,來人!” 符燕升像瘋子一樣放聲大喊,好在軍營里的人并沒有全都倒下,很快便跑過來幾人:“叫符海過來,快,調集人馬,快!” 符海是符燕升的侄子,也是他最信任的人。 片刻之后,符海派出去的斥侯便傳來消息,已經發現賊人的下落。 “只有一個人,馬背上有個麻袋,可能就是田先生?!?/br> “追!” 符海沒有猶豫,伯父說了,田廣身份重要,絕不能被帶去京城。 雖然伯父沒有明說,但是符海心里清楚,田廣是晉王的人,這次調兵就是田廣經手的,真若是被帶去了京城,晉王會不會牽連出來,他不知道,但是伯父,肯定是要出事,出大事! 所以無論如何,也要把那個賊人殺了,奪回田廣。 “除了田先生,一個活口也不能留!” 符海帶了五百人,五百人追捕一個,雖然小題大作,但肯定事半功倍。 可惜符海還是輕敵了,他很快便發現,這事情不好辦。 因為那個帶走田廣的家伙,竟然一路往東跑,眼看就要跑出忻州地界了。 過了忻州,那里便不是符燕升的地盤了。 可符海已經顧不上這些了,手中馬鞭一揚:“繼續追!” 五更天,蒲吾千戶營的劉千戶抱著小妾睡得正香,外面響起親兵的聲音:“千戶大人,千戶大人,出事了!” 劉千戶被吵醒,小妾害怕地抱住他的胳膊,劉千戶摸摸她的臉蛋:“乖,別怕,我出去看看?!?/br> 劉千戶披上衣裳走出營房:“大呼小叫地做什么?” “千戶大人,忻州衛符海帶兵進入咱們的地界,剛好和趙總旗的人遇上,雙方打起來了,趙總旗的一條胳膊被符??诚聛砹?!” 劉千戶一怔,營房內傳來一聲驚呼,劉千戶這才想起,他的這個小妾正是趙總旗的庶女。 “符燕升你個王八蛋,居然敢派人來我這里搗亂,來人,備馬,我倒要看看,符海這個雜種他想做什么?” 雖然這里不是忻州,也不歸符燕升管轄,但是劉千戶早就聽說過符海的大名,符海不但是符燕升的親侄子,亦是有名的混不吝。 符海其實真不想做什么,他就是想把那個夜入伯父大營的壞蛋宰了,然后再把田廣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