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算了,先寫十張吧。 “小梨,會寫字吧,照著這個寫十張,寫完我簽名?!?/br> 十張紙,裝在十只錦囊中,交到黑土手中。 小梨肅聲:“大當家有令,速速送出!” 第一個接到錦囊的是李錦繡,看到那熟悉的簽名,她一下子便站了起來,心潮澎湃。 重啟驚鴻樓,在她活著的時候,她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來人,收拾東西,我要回府!” 真定府,左小艾正在驚鴻樓前看那些好看的年輕人寫詩斗詩,白云跑過來,壓低聲音說道:“太姥,大當家有令!” 左小艾從錦囊里拿出那張紙,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正在斗詩的讀書人一起轉頭看向她,左小艾沖他們揮揮手:“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她湊到白云耳邊:“去,把咱們的釘子們全都叫醒,哈哈,趁著還沒生銹,全都用起來?!?/br> 順德府,小葵放下手里的貓兒,接過丫鬟遞上來的錦囊,她的反應和左小艾完全相反,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丫鬟們嚇壞了:“老祖宗,您這是怎么了,有什么您就說啊,可千萬別哭壞了身子,姑奶奶們若是知道了,該多心疼??!” “閉嘴,以后誰敢叫我老祖宗,我就縫上她的嘴!快去,把四娘和五娘全都叫過來,咱們要開張營業啦!” 保定府也有一座驚鴻樓,小販老楊今年四十歲了,他從記事起,每天早晨,他跟著他爹挑著擔子去送貨時,都會從驚鴻樓前經過。 他爹告訴他:“等爹有了錢,就供你去讀書,到那時,你就能像這些讀書人一樣,到驚鴻樓里看書了?!?/br> 后來,他爹真的供他去讀書了,可他卻不是讀書的那塊料,認識了幾個字,就繼承了他爹的擔子去做小生意了。 現在,他帶著兒子在驚鴻樓前經過時,對兒子說:“你小子爭點氣,一定要多讀幾本書,到那時,我就給你買一身繭綢的衣裳,讓你來驚鴻樓里看書?!?/br> 兒子眨著眼睛,好奇地看著從驚鴻樓走出來的讀書人,他知道這是讀書人來的地方,有很多大官都在這里讀過書。 “咦,爹爹,你看,驚鴻樓在放鞭炮!” 老楊看過去,果然,一名身穿繭綢直裰的中年人,正指揮伙計,將一大串長長的鞭炮掛到竹竿上,不是過年,也不是過節,怎么就放起鞭炮來了? 可是小孩子最喜歡看放鞭炮的了,更何況還有伙計抬了兩大筐銅錢出來,這是要灑喜錢? 老楊還要看著擔子,可兒子卻已經歡天喜地跑了過去,鞭炮聲噼里啪啦地響起來,紅屑與銅錢一起飛揚開來。 “掌柜,是不是在驚鴻樓讀過書的人,又有做大官的了?” “掌柜,是不是你們東家有喜事了?” 文質彬彬的掌柜向眾人拱拱手:“今天我們驚鴻樓重新開張了!” 重新開張? 驚鴻樓不是天天都在營業嗎? 圍觀百姓不明白,但是有喜錢拿,管他什么時候開張呢,人家想找個由頭和四鄰聯絡感情不行嗎? 京城的驚鴻樓也在放鞭炮,鐘意一襲便裝站在圍觀的百姓中,幾名伙計抬著銅錢出來,一把把地灑出去,孩子們歡笑著爭搶銅錢,鐘意笑著搖搖頭,轉過身去,目光落在一名少年身上。 那少年一襲大紅箭袖,烏黑的頭發高高束起,鬢邊各垂著一條纓絡珠子,更襯得容貌昳麗,精致無瑕,他站在上午的陽光中,眉眼含笑,神采飛揚,也如這驕陽般耀眼奪目。 第35章 下不去手(求月票) 眼前的少年,鐘意認識,這便是武安侯世子陸臻,李老夫人親自養大的寶貝疙瘩。 陸臻從大筐里拿起一把銅錢,灑了出去。 其中一枚飛到鐘意面前,險險便打到鐘意臉上,鐘意伸手,抓住那枚銅錢,展眸望去,對上的便是陸臻清冷的眼神。 唇邊含笑,可是看向他的目光,卻是冰冷如刀。 鐘意一笑,舉起手中銅錢:“陸世子,謝了!” 陸臻轉身離去,幾名隨從飛奔著追了上去。 “那個好看的少年是誰?”何苒坐在窗前嗑著瓜子,那兩人的眉眼官司她一目了然。 一個是上次在真定府見過的鐘意,另一個卻不認識。 但,好看??! “那位就是武安侯府的世子?!毙±嬲f道。 太姥挑她來大當家身邊服侍,除了看中她聰明伶俐,還有她這認人的本事。 但凡她見過一次的人,下次哪怕只露出一雙眼睛,她也能一眼認出來。 更何況,陸世子本就引人注目。 “哈,這就是武安侯世子啊,可惜了!” 何苒遺憾,這么好看的小鮮rou,可惜是她的晚輩,老祖宗想調戲也下不去手啊。 李錦繡走進來,手里拿著一只小竹管,她從竹管里拿出一個紙卷,恭敬地遞到何苒面前。 “大當家,這是小葵從順德府飛鴿傳書送來的?!?/br> 何苒將那個竹管展開,嘴角勾起:“這是驚鴻樓重啟后的第一單生意,錦繡,接下來就看你的了?!?/br> 紙卷上用蠅頭小楷密密麻麻寫著幾行字: 延安伯次子百日宴時夭折,現有人欲出售其中隱秘,憑證是繡有延安伯府標志的襁褓繡片一塊,底價三千兩,叫價八千。 何苒笑道:“重啟后的第一單,和延安伯府說一聲,給他家打個八折?!?/br> 李錦繡嗯了一聲:“我讓人去安排?!?/br> “外頭有啥新鮮事?”何苒問道。 “哈,大當家,您猜何大老爺怎么樣了?”小梨一臉神秘。 “說說吧?!焙诬圩チ艘话压献臃诺叫“嗣媲?,小八叼起瓜子,啪的一聲,吐出兩片瓜子殼,比何苒還要熟練。 “何大老爺被綁票,何家隨從報了官,結果,五城兵馬司的人在胭脂街把人找出來了,他鼻青臉腫一身是傷,綁票也要訛錢,那才叫綁票對吧,他這就不是綁票,分明就是爭風吃醋,讓他揍了?!?/br> 小梨話音剛落,小八立刻接口:“不過夫德,打了白打!” 此時的何大老爺,一身青紫,可卻是沒有骨折,也沒有傷口,仵作驗傷,這連輕傷都不算,不對,這就不能算是受傷,你這一身青紫,誰知道是不是自己摔的。 何大老爺有冤無處訴,想起了武安侯府,可他是在胭脂街被找到的,他還沒有笨到把這事大肆宣揚的地步。 無奈之下,何大老爺只好躺在客棧里養傷,偏偏他現在住的地方,并不是以前來京城時常住的那一處,于是便和閻氏派來送信的人完美錯開。 他算算日子,文選郎劉大人也該回京了吧。 “來人,去文選司看看劉大人回來沒有?!?/br> 長隨無奈,回來又如何,您現在臉腫成了豬頭,也不能見人啊。 長隨硬著頭皮去了文選司,劉大人確實回來了,可是手頭公務一大堆,人家說了,只有今天能抽出一點時間來,今天之后,地方上的考評就要送過來了,到時再想約時間,就太難了。 長隨回來一說,何大老爺就急了,不行,今天必須去。 可是臉還腫著,尤其是一雙眼睛,已經腫成了一線天。 長隨讓客棧的伙計取來十幾個煮雞蛋,又出銀子去買了冰,折騰了兩三個時辰,眼睛是消腫了,可是臉上青里透著紫,五彩繽紛,好不熱鬧。 何大老爺照照鏡子,客棧的銅鏡有些日子沒有磨了,模模糊糊,可仍能看到自己臉上的色彩。 何大老爺咬咬牙,為了前程,拼了! 長隨出去買了一頂女眷常用的帷帽,何大老爺戴上帷帽,白紗拂面,他重又找回了自信。 到了吏部,這一次門子沒有攔著,通傳之后就讓他進去了。 在外面能戴帷帽,進了衙門還戴著帷帽,這就不像話了,來衙門還蒙臉,你是要行刺還是要劫獄? 何大老爺摘下帷帽,看看沒有人看過來,他悄悄松了一口氣,抬步往文選司的方向走。 身后傳來說話的聲音:“勞大人,您往這邊走,閣老正在等著您呢?!?/br> 何大老爺腳步一頓,勞大人? 朝中姓勞的可不多,他也只知道一位。 在吏部,能被稱為閣老的只有一位,便是內閣閣老吏部尚書溫大人。 各地進京的官員,能被溫閣老親自召見的,要么是從三品以上,要么馬上就是從三品。 姓勞,又有可能成為從三品的,除了勞光懷,朝中再無第二人。 何大老爺心臟狂跳,真是好巧不巧,竟然在吏部遇到了勞光懷。 何大老爺知道勞光懷任期已滿要來京城,可路途遙遠,他并不知道勞光懷是不是已經到了京城。 現在看來,之前的猜測全都是正確的,勞光懷來了京城,而且還要高升了。 何大老爺忽覺兩股戰戰,身上那些青紫的地方又開始疼了,偏偏有人咦了一聲:“這位大人,你是要去文選司嗎?那邊的臺階壞了,正在修,你從這邊走吧,這邊也能過去?!?/br> 何大老爺只能轉過身來,說話的人看到他的臉,嚇了一跳,這位可真是勇氣可嘉,頂著一張大花臉,也敢來六部衙門串門。 何大老爺看到了一個人。 雖然隔了十幾年,可何大老爺還是一眼認出來了,他的前任岳父,勞光懷。 勞光懷卻似乎沒有認出他,也是,他的這張臉,現在就是親娘來了也認不出來了。 引路的人詫異地多看了他幾眼,便滿臉陪笑,引著勞光懷去見溫閣老了。 何大老爺心里瓦涼,這就是人情冷暖啊。 他連文選郎都要千方百計才能見以,可是勞光懷來了,卻是吏部的人點頭哈腰陪他去見閣老,連侍郎都越過去了。 早知會有今日,當年…… 第36章 所謂貴婿(求月票) 這一次,何大老爺終于見到了文選郎劉大人,可惜,彼此也只是寒暄幾句,何大老爺還沒有來得及說出自己的訴求,劉大人就被吏部侍郎叫了過去,而且直到下衙的時間,劉大人也沒有回來。 何大老爺走出吏部時,忽然感覺很多人都在偷偷看向他。 他這才想起,自己還頂著一臉青紫,連忙從長隨手中接過帷帽戴在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