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不到半日,彩頭便高達五十兩黃金啊,這可不是小數目! 有人自發請來了素以詩畫聞名的高翁和楊翁,另有縣學和州學的詩長也參與進來,這些彩頭重新分配,一等一人,彩頭十兩,二等四人,彩頭各五兩,三等五人,彩頭各二兩,優等十人,彩頭各一兩。 這不是銀子,這是金子! 何況這只是金子的事嗎, 這是讀書人的事,讀書人的事從來就不是能用金銀可以衡量的,這是文采,是學識,是聲名! 第一天和第二天也只是客居或者真定府本地的讀書人參加,可是從第三天開始,周邊各縣的讀書人紛紛到來,還有一些離得遠的,還沒有收到消息。 就在驚鴻樓關門停業的日子里,驚鴻樓以另一種方式聲名遠揚。 而何家和閻家的人,還在大牢里。 好在到了第五天,二太太和三太太,終于和閻家達成協議,以后的事以后再說,當務之急,先把人給撈出來,不是心疼這幾個人,而是太丟人了,正經人家,誰家的人會在大牢里關著啊,傳出去也不好聽,畢竟,兩家都有要讀書科舉的男丁和待字閨中的女兒,總要為兒女們著想吧。 第六天,何閻兩家拿著二千四百兩銀子去了縣衙,黑妹和白狗、黃豆和紅豆早就在門外等著了,這幾天,可樂死他們了,多虧他們沒回去,否則哪有這么多樂子可看的。 黑妹大手一揮,一群小孩跟在何家人的后面,一邊走一邊喊:“贖人嘍,贖人嘍,何家贖人去嘍!” 雖說去贖人的只是府里的管事,可管事也是要面子的,他恨不能找塊布把自己的臉遮起來,丟人啊,太丟人了。 好在他有馬車,他鉆進馬車,可這里是大街,馬車也只能慢慢得走,那群小孩,好死不死地就跟在馬車旁邊,一邊走一邊喊,街上的人紛紛駐足圍觀。 哎喲喲,何家去衙門贖人啊,贖誰啊,就是那個去驚鴻樓里搶錢的惡毒后娘,天吶,這種人還好意思出來啊,在大牢里蹲一輩子算了,出來以后,她還要禍害繼女,那位何大小姐,可太可憐了。 無論如何,何二老爺、何三老爺,閻氏,連同閻三舅終于被從大牢里放出來。 他們站在衙門外面,眼睛被陽光刺得睜不開,他們在大牢里待了六天,整整六天啊。 管事差點認不出他們了,這三個蓬頭垢面、面花饑瘦,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家伙,是他們的二老爺、三老爺和大太太? 我的天吶,這還不如說他們是被鬼上身了,還是叫花子鬼。 第31章 犯了七出(iampetty萬賞加更) 閻氏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她從里到外都是臭的,身上有跳蚤,頭發里還有虱子,脫下的衣裳抖了抖,居然抖出幾顆老鼠屎。 何淑媛和何淑婷過來伺候,可兩位千金小姐哪見過這個,一個嚇得尖叫,另一個被跳蚤嚇得滿地亂蹦。 閻氏差點暈過去。 可她還沒從浴桶里出來,趙mama便來了。 老夫人說了,讓她趕緊把那一千八百五十二兩銀子拿出來,否則就替何大老爺寫休書! 老夫人還說了,閻氏犯了七出,放在哪家都是要休的。 閻氏的身子晃了晃,休她?何家居然敢休她? 老太爺生病的時候,她是端過藥侍過疾,老太爺過世,她守孝三年,只憑這一點,何家就不能休她! 更何況,她還給何家生下了嫡長孫,她是有兒子的,憑什么休她? 閻氏不想忍了,如果不是老虔婆讓老二和老三打上門去,她又怎會被關進大牢,她現在名聲沒了,全都是這個老虔婆害的。 閻氏的頭發還沒有全干,披頭散發,隨便穿了件干凈的衣裳,便去找老夫人算帳了! 今天,她要拼了,敢休她,沒門! 雖然過了十四年,可是有的事,何家的人忘了,可她還沒有忘! 老夫人萬萬沒有想到,閻氏居然有臉來和她理論。 老夫人冷著臉,連個眼角子也沒給閻氏:“進了大牢,那就是失貞,你一個失貞的婦人,有什么臉來見我?我要是你,就一根繩子把自己吊死,也給兒女們留個臉面?!?/br> 閻氏冷笑,指著老夫人吼道:“你們姓何的最好別逼我,你真當你們何家還有臉嗎?勞氏是被你罵了才跑去京城,你又寫信給大老爺告狀,說勞氏對你不敬,勞氏一氣之下,身懷六甲離開京城,她是要回來和你當面理論,結果死在路上,你信不信,我往揚州寫封信,勞家人若是知道勞氏是因為這個原因才獨自回真定的,你說他們會善罷甘休嗎?” 聽到閻氏提到勞氏,老夫人拿起一個茶杯朝著閻氏身上砸了過去:“你個賤婦,若不是你勾引大郎,勞氏還是我們何家的媳婦,勞家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官宦之家,你們閻家一窩子小偷,連給勞家提鞋都不配!” “呸!現在看到勞家當官了,你才這么說,以前是誰嫌棄勞家開油坊上不得臺面的?!遍愂虾鸬?。 “說了又如何,那是我們家里自己的事,你死纏著大郎,無媒茍合,硬逼著大郎娶你,不要臉的東西!” 老夫人早就看閻氏不順眼了,或者說,自從得知勞氏的父親飛皇騰達之后,老夫人就后悔了,當年她就不該應允這門親事。 她的確不喜歡勞氏,勞氏性子烈,脾氣大,敢和她這個婆婆甩臉子,所以當她得知勞氏死在半路上時,她一點也沒有難過。 只是她也不喜歡閻氏,但是閻氏剛嫁進來時,在她面前裝模作樣,伏低做小,所以她也就認下了這個兒媳婦。 可是現在看來,閻氏還比不上勞氏呢,勞氏雖然不好相與,可好在有個能干的親爹,若是勞氏還活著,大郎早就官復原職了。 說來說去,何家現在走下坡路,大郎不能繼續當官,全都是閻氏這個賤人給害的。 現在這個賤人還偷了銀子,讓那么賺錢的驚鴻樓關門,這個賤人就是該死! “來人,把這個毒婦綁了,再給閻家送信,不把銀子送過來,我就把這個毒婦休了,休了!” 京城,何大老爺這幾天過得很是滋潤,武安侯府雖然沒請他過去,可是卻給他送來了一桌酒席。 而第二天,便有一個小廝來客棧找他,何大老爺一問才知,這小廝居然是文選郎劉大人身邊的長隨。 劉大人要見他! 何大老爺大喜過望,他又不傻,上次來的時候,他連劉大人的面都見不到,而這一次,劉大人竟然主動要見他,不是他有面子,而是他因為武安侯府有了面子。 他塞給小廝一個封紅,旁敲側擊,小廝也沒有瞞他:“上面有人給我家大人打了招呼,我家大人這才知道何大人您進京了,您也真是,好不容易來了京城,也該到吏部去坐坐吧?!?/br> 聽聽,這語氣,全變了。 何大老爺高興得不成,次日便換上一襲新衣,去了吏部文選司。 可是他去得不巧,劉大人沒在,說是有急事,跟著黃尚書出公差了,要過幾日才能回來。 好在何大老爺見到了前日的那個小廝,小廝一臉詫異:“您昨天怎么沒來?我家大人就是因為要出京幾日,這才急著見您的,這樣吧,您在京城多住幾日,我家大人回來后,您再過來?!?/br> 何大老爺原本涼了一半的心,重新熱了起來。 住幾日就住幾日,他正好可以趁機和以前的上司同僚走動走動,也讓他們知道,現在他也是在朝中有靠山的人了。 以前的客棧距離六部有些遠,于是何大老爺換了一家,這里不但離六部近,離勛貴扎堆的城東也不遠。 何苒斜靠在貴妃榻上,聽小梨把剛剛從真定府傳來的消息告訴她。 這消息是白云傳給黑土,黑土又送過來的。 小八大叫:“有趣有趣,好玩好玩,可惜八爺沒在,錯過了一個億!” 何苒的嘴角微微勾起,笑了笑,對小梨說道:“還有別的事嗎?” “有,李老夫人帶話過來,那個叫勞光懷的揚州知府,這會兒已經到京城了,李老夫人已經安排好了,明天下午,他會陪自家夫人到驚鴻樓挑首飾,李老夫人還說,她在驚鴻樓給大當家您收拾出兩間屋子,您看您是今天就住過去,還是明天再去?” 何苒搖搖頭:“這里住著就挺好,我不搬了,就這里吧,告訴錦繡,明天我會提前過去,畢竟是長輩,不能讓他們等我?!?/br> 小梨脆生生地答應著,退出去做安排了。 小八拍拍翅膀,在屋里飛了一圈,最后又落到何苒的肩膀上:“大當家大當家,小八給你唱個歌,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鳥” 何苒 第32章 勞家夫妻(求月票) 次日,何苒提前一個時辰便來到驚鴻樓,李錦繡也來了,身邊帶了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這是她的孫女,陸暢。 陸暢圓圓的臉蛋,珠圓玉潤,笑起來眉眼彎彎,很招人喜歡。 “這是我家老三的女兒,你看她長得像誰?” 何苒微笑:“隨了祖母?!?/br> “是吧,我就說她最隨我,這丫頭身子骨兒結實,回頭讓她練趟槍給你看看?!?/br> 陸暢好奇地看著何苒,她想叫jiejie,可是看到何苒與祖母之間的相處,倒像是平輩一樣,莫非是家里的遠房親戚?她倒是知道,有些親戚年紀最小,可是輩份卻很高。 何苒看看身上,她身無長物,倒是忘了自己現在已經是老祖宗的輩份了,見到小輩要給見面禮的,這次沒有提前準備,只能下次了。 “我和你祖母是忘年交,你若是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就叫我名字,或者何大小姐?!?/br> 她其實挺想讓陸暢叫她jiejie的,多年輕啊,她也想裝嫩,可是李錦繡會尷尬,所以還是叫何大小姐吧。 “何大小姐,你真好看?!毙」媚锏穆曇籼鹛鹋磁?。 “你也好看?!焙诬坌χ貞?。 李錦繡瞪了陸暢一眼:“沒大沒小?!?/br> 陸暢縮縮脖子,嘴里小聲嘟噥:“就是好看嘛,我沒說錯啊?!?/br> 何苒笑了笑,對李錦繡說道:“時辰差不多了,他們也該來了,讓人去迎一迎吧?!?/br> 李錦繡起身,對陸暢說道:“你去看看?!?/br> 又轉身對何苒解釋:“勞光懷的夫人復姓上官,與阿暢的外祖母是一個村子的,而且還是隔著房頭的從姐妹?!?/br> 何苒這才知道她帶陸暢來的原因。 見陸暢出去,李錦繡才繼續說道:“阿暢自幼失恃,她和阿臻一樣,都是在我身邊長大的?!?/br> 何苒沒想到,這個一臉陽光的小姑娘居然也是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 “她被你養得很好?!?/br> 這種好十從內到外的,小姑娘有一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優越和自信,這是假裝不出來的。 陸暢出去,沒過一會兒,便看到一對夫妻一前一后走進了驚鴻樓,陸暢迎過去,沖著二人福了福:“姨姥爺姨姥姥,你們來了,我祖母已經來了,這會兒在里面呢?!?/br> 上官夫人眼里都笑意,她拉住陸暢的手:“這是阿暢啊,你認得姨姥姥,可若是在外面,姨姥姥都不敢認你了,真是女大十八變,我們的阿暢長高了,更漂亮了!” 陸暢也跟著一起笑,可是她卻在上官夫人眼中看到了一絲傷感,一閃即逝,陸暢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看到和陸暢一起走進來的夫妻,何苒便知道,勞光懷和上官夫人到了。 二人給李錦繡見禮,勞光懷目不斜視,上官夫人卻是留意到屋中的角落里坐著一個小姑娘,看著比阿暢年長一兩歲,莫非這也是武安侯府的孫小姐? 李錦繡和二人聊了幾句,話鋒一轉:“近日,真定府的何文青何大人來了京城,聽說勞家和何家是姻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