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他忽略,又重復了:“聽到沒?!?/br> 余晏白了他一眼,“遵命,領導?!?/br> “這才乖?!毕鴿M意一笑。 臨安機場規模挺大,就算兩人走vip速通通道,也還是折騰了半小時才坐上安排好的車。 說來這還是余晏第一次來母親的故鄉,跟母親說的一樣,秋天時仍連風中都帶著清新草木的香味,道路兩邊是林立的綠樹,似一把緊密密的大傘。 就是一棟棟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破壞了他的想象,畢竟母親描繪是青瓦白墻的江南山水。 他不滿的時候,鼻頭會微微一聳,席澍一下就捕捉到了:“怎么了?!?/br> 余晏說:“怎么都是棒槌一樣戳著的大樓,臨安老式的建筑呢?!?/br> 席澍霎時就反應過來他在不高興些什么:“臨安是新一線城市,這塊是新科技板塊,旅游景點附近還是很多老式建筑的,等我們見完余楓,一起去逛逛?!?/br> “好?!?/br> 余晏點完頭之后不說話了,支倚在車窗旁,渾身的血液仿佛都靜止在血管里,而后又瘋狂倒灌到腦袋上。 席澍雖然看起來大大咧咧,但面對余晏總是很細致的,他把手搭在余晏的手上,手指鉆進指縫,緊緊扣住。 余晏眼神仍舊虛浮在空中,只不過手上也很用力地回握了過去。席澍手指極其有力,余晏能清晰感受到他大拇指上的粗繭,癢癢的,但莫名讓人安心。 這段路不過二十多分鐘,一眨眼就到了。 司機泊停在鐵門門口,里頭是典型的蘇式園林建筑,白墻青瓦,嶙峋假山之上流淌著涓涓細流,木蘭花茂盛的枝條耷拉在墻外。 由此也可以看出庭院主人是個頗有意趣的人。 出門迎接的是余楓的孫子余明意,他今年剛從國外畢業回國,還處于待業階段,在老宅里陪爺爺。 他性格開朗,一句講著笑話把客人帶到會客的正廳。 余楓沒有坐在正中央的沙發上,反而縮在西北一角的棋桌上,一手執黑一手執白,自娛自樂在下棋。 他染了全頭黑發,面上是保養妥當的紅潤,蓄了一把小山羊胡還要染黑,精神矍鑠得不像七十多歲的老人。 金絲眼鏡后面的兩只眼迷瞪著黑白子,一眼都不帶搭理兩人的。 余晏只覺四肢被凍僵,一股痛意盤旋在心口,且有要往喉頭去的趨勢。無他,余楓長得太像父親了,他差點認為是老了十歲的父親到了自己跟前。 壓下這股氣,他抬步走到棋桌前站定,低頭琢磨了眼局勢。 然后擅自從黑棋罐里取了枚棋子,鉗在食指與中指之間。 “噠?!狈畔?。 局勢瞬轉,白棋敗勢已定。 余楓很久沒有遇到對手了,他推了下老花鏡,低頭思考良久,直到整個頭都在塞到棋盤里面?!昂煤煤?,看來是長江后浪推前浪,這步棋走得絕妙,你是誰家的!” 他驀然出聲,很是感慨地抬起頭想要看看這只手的主人,然后看到那張臉之后僵在了原地。 他喃喃道:“完了,肯定是我死期將近,大白天見鬼了?!?/br> 余晏:“?!?/br> 他設想過很多種跟侄孫相見的畫面,或許是尷尬的,或許是傷心的,但就是萬萬沒想到是上來沖自己喊見鬼的。 余楓一輩子從國外拼到國內,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臨了沒想到能見到跟自己叔祖父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他腦袋被漿糊給蒙住,半點彎都轉不過來。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下余晏胳膊,熱的,活人。 “你你你你你就是聯系我說知道余晏線索的那個人?!?/br> 席澍門口走進,很彬彬有禮地重復:“我我我我我就是聯系你的那個人?!?/br> “??!”余楓兩只眼睛瞪得溜圓,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這么大的情緒起伏了,此刻心臟撞得懷疑自己下一秒得進醫院。 這跟老一輩留下來長輩里那張照片里的席澍長得一模一樣!就是曾祖父的干兒子,祖父的干弟弟。 他手顫顫巍巍地指向席澍,抖著嗓子問孫子:“明意,你有沒有看到這個人,他是真實存在的嗎?” 余明意莫名其妙:“爺爺,您是不是下棋眼睛下花了,他就是那位聯系您的席二少爺,從西京來的?!?/br> 余楓狠狠閉上眼,他得消化一下這兩張臉,不…這兩個人是什么情況。親的和干的叔祖父也沒有后代啊,難不成是偷偷生的私生子,然后后代認祖歸宗? 被稱作鬼的余晏默了片刻:“老先生,我是余晏的后人?!?/br> 見他信誓旦旦的模樣,余楓還是掙扎出一絲理智:“這不太可能,族譜里寫得清清白白,我叔祖父沒有后代,你別玷污他清譽?!?/br> “……”余晏打好的草稿被這一句堵回去,“他……會不會有種可能性是無意之間的?!?/br> 余楓問:“什么說法?!?/br> 余晏狠下心玷污自己,張口就說—— “我是從爺爺留下的物件中翻出來日記才得知的,他母親是戲樓里的花旦和余晏一夜情,自知配不上余家的門楣,所以懷孕之后偷偷生下孩子,本想養大些讓他認祖歸宗,沒成想余晏死訊傳來,這下沒了證據,只好獨自撫養?!?/br> 席澍以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向余晏,就像是譴責什么負心渣男。 忍受一秒后還沒有消停,余晏手滑到他腰間,用力攥緊一擰,很兇地示意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