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此刻,他就像初見時一樣,帶著不掩飾的好奇,他說:“哥哥,來吧?!?/br> 意亂神迷。 余晏在顛簸中壓抑住呻吟,席澍卻將他過翻過去,啃噬著說:“阿晏……阿晏……,我該拿你如何是好?!?/br> 余晏渾身打著顫,還要裝作淡然:“阿晏在呢?!?/br> “哥哥,我不后悔,永遠都不后悔?!?/br> 席澍聽完后眼眶都泛了紅,他說:“開弓沒有回頭箭,阿晏,你中途后悔的話,我是不允的?!?/br> “好?!?/br> · 那是一個很平常的下午,夏日驕陽正好,蟬鳴聲不絕于耳,連樹葉都被烈日打了卷兒。 “阿晏,我要去北方上軍校了?!毕呀浻洸磺遄约赫f這句話的表情了。 只記得阿晏臉色突然僵持住,忽明忽暗,眉頭都耷拉下來。 他很快掩飾好,輕輕道:“好,我也要跟你說,我被北大錄取了?!?/br> 幾年間,小時候的天真浪漫已然被不動聲色所取代,孩童也學會了成年人的克制。 “都是北方,那咱們還可以在放假的時候聚聚,到時候我買輛汽車,載你出去玩?!毕嗣念^,試圖驅趕他身上的低沉。 他還要故作遲疑:“那我還要考慮下的,萬一我在北大碰到年齡相仿的女孩子,我還得跟人家約會呢?!?/br> 嘶……明知道余晏是故意逗他的,席澍還是忍不住,手滑到他耳邊,輕輕地扭了下:“你敢!小兔崽子?!?/br> “啊……泰安,快去跟娘告狀,席澍欺負弟弟啦?!彼恼麖埬樁及櫚推饋?,高聲道。 席澍無奈:“少亂說,我都沒用力!” 他理直氣壯的丟開耳朵上的手,叉著腰說:“我不管,你就是欺負我,你還不讓我找對象,我要是孤寡一輩子就都怪你?!?/br> “好好好……我賠罪,你小腦袋瓜子里都裝著啥,這么大一個對象站你面前還敢要旁人?!?/br> …… “席少爺,少爺?!?/br> 有人在叫我嗎?席澍嘴角的弧度滯在原地,靈魂仿佛撕裂開來,一半被火焰所灼燒,一半飄飄然,沒有目的地掙脫去廣袤的遠方。 “少爺,您快去救救二少爺吧,老爺在祠堂用動家法呢?!碧┌步辜钡米炱ざ即蛄司?。 良久后,他才聽到自己嘶啞的聲音:“為什么動家法?!?/br> “不知道啊,老爺不讓人接近祠堂?!?/br> 烈陽爍爍之下,席澍竟生了一層又一層的冷汗,像是妖孽在寶缽下無所遁形。他穿過祠堂外圍了一個又一個的家丁,站定在一米處。 觸目驚心的鞭聲回蕩在耳邊。 薄薄的老式木門是擋不住聲的。 余松吾恨鐵不成鋼的斥聲伴隨著鞭聲鉆到席澍耳中。 “你簡直是有辱家門,怎么敢和澍兒生那種情愫!” “爹,為什么不可以,現在是新時代了,我不想跟大哥一樣盲婚啞嫁,我跟阿澍是真心的,我們可以不要孩子不結婚?!?/br> “放肆!”又是鞭聲。 余松吾這個硬了一輩子的男人,聲中竟帶了些哽咽。 “兒啊,席澍父親當年把我從死人堆里救出來,我與他是刎頸之交啊。而今他就剩這么一個兒子,你怎可因一已之私就斷了他的后代。人這一輩子,橫貫在愛情上面的有家國,有人命,懂嗎?晏兒?!?/br> 從門縫中,席澍窺到,余晏跪在地上本倔強撐直的背脊驀然垂敗下來,他把頭無力地靠在父親身上。 余松吾面上滿是心疼與憐惜,撫上兒子單薄的身子,說:“我知道這很苦,但是兒啊,你得撐住?!?/br> “父親母親永遠在你身后?!?/br> 席澍沒有走進去,因為他知道一旦進去了,就再也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余家十年養育之恩,亂世庇護之情,結草銜環難報,干爹說得對,人不能這么自私的。 他轉身向遠方去了。 歲月悄然無聲,一轉眼就是四年。 大爭之世,餓殍遍地,往前有無數先輩前仆后繼拋頭顱,往后國家前路未知,上下求索四個字久久糾纏于他們這輩人心底。 但當他站到余晏面前時,難得如同毛頭小子一般惴惴不安起來。 “阿晏,我要去參軍了,你畢業之后呢?!?/br> 余晏半晌沒有回答,他目光勾勒著席澍。四年軍校生活,他的臂膀寬厚了,身高又拔了些,是威風堂堂的指揮官。 緩緩道:“父親讓我畢業后回西京,主持后勤事務?!?/br> “好?!毕鴨×寺?,就靜靜地和余晏對視著,兩人眼底皆閃動著未知的光。 他知道,余晏是支持他的,這世上沒有比他們更懂彼此的了, 他的理想,所要追求新世界,就必須要付出,哪怕流血和犧牲,而余晏也是如此。 · 軍隊的生活枯燥乏味,席澍每年能回西京的次數寥寥,最期待的就是收到家書,連同僚都調侃他和家中親密,天天寄信收信。 最后一次收到余晏的信時,那是在1931年的10月。 他坐在臨時搭建的帳篷里,跟幾位同僚圍著地形圖討論下一步該如何行軍。距離他寄信時僅僅一月,形式急轉直下,彈藥、糧草、兵丁皆嚴重不足。 所有人臉上都愁云密布,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怎么樣。 等他的下屬把信送到手中時,席澍呆呆注視了這封信良久,有些不敢打開,他怕一看到那人的字,讓堅定的心軟弱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