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席澍打算給余晏請條正兒八經的紅繩。 寺廟附近不允許停車,他一路步行過去。正中午的時候游客大多聚集在主殿附近,鳥鳴聲回絕在幽靜的后廊,幾只小貍花嬉戲打鬧。 他跟寺內的和尚有聯系,和尚早早就在后門處迎他,“好久沒見你來了,是不是又有案子沒進展,來試試玄學。我跟你說前天有個男的跪在佛祖面前刮彩票,還真給他中了一千塊?!?/br> 席澍熟稔地拍了下他:“不是,今天幫人請個紅繩,你們方丈親自開光的紅繩串有嗎?” 和尚說:“幫人請開光的東西有忌諱的,是親人愛人還是朋友?!?/br> 席澍斟酌片刻,覺得在佛祖面前還是得謹慎說:“現在姑且還是停留在朋友關系,” “朋友啊?!焙蜕姓f,“可以幫朋友請,只是祈福開完光要放回袋子里的,這種東西給親人請碰到沒關系 ,像朋友這種不能碰?!?/br> “嗯?!?/br> 不過今天寺廟確實安靜得有些詭異了,平時正殿都是簇擁的游客,大老遠就能聽到嘰嘰喳喳聲。 而今天,狗叫一聲都能回蕩三里地。 “今天怎么沒人,沒年沒節的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毕馔獾?。 “這兩天我們寺清理老物件,特地停了兩天,除了常年布施佛寺的有緣人,游客之類的一概不接待?!焙蜕猩硇坞m然矮小,但是步子一點都不比席澍慢。 “什么老物件?!毕樋趩?。 “幾十上百年前的捐贈香火錢的登記本,甚至前人供奉的祈福蓮位還在。當年翻新的時候一股腦都丟到倉庫里,現在我們理出來重新供奉到新佛堂去?!焙蜕写让忌颇空f。 席澍也就是那么順口一問:“哎——那你們翻老物件,有沒有找到什么玄之又玄的東西?!?/br> 和尚喉嚨里被嗆住,艱難咳聲:“你能不能誠心點,像你母親周施主,每年都特地從隔壁省飛過來給你祈福,咋就沒遺傳?!?/br> 他譴責的眼神掃了席澍一眼,好像在說不誠心的人來寺廟干嘛! 席澍理直氣壯:“我很誠心啊,我巴不得全天下的神佛都保佑我朋友呢?!?/br> 要不是出家人的清規戒律,和尚高低要懟他一句,讀作朋友寫作什么就不知道了。 他看了下后殿的墻,壓低聲道:“我們連夜整理登記本,還真有些事摸不著頭緒。就青鸞街的余府知道嗎,幾十年前可謂是威名赫赫的大家族?!?/br> 席澍下意識回答:“誰不知道余家啊,難不成他們陰魂不散,魂魄還停留在余園景點謀害游客?!?/br> 和尚嘶聲怒斥:“佛門凈地,不敢亂下誑語,是余家人供奉的一個牌位有點奇怪。余督軍夫人供了幾年,后面換成了余督軍,余督軍死后余大爺開始出資供奉,后來余大爺戰死他兒子接著供奉?!?/br> 最后神秘兮兮道:“直到現在還有匿名人士捐香油錢供奉這座牌位?!?/br> 席澍身上止不住開始顫栗,莫名其妙的。 他握緊拳控制:“余家后人出資的吧?到底哪位大神死了,上百年了還一直供著?!?/br> 和尚說:“是余家二爺,余督軍的小兒子,看記錄說是去野外剿匪后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找了二三十年都沒影。余家人也是希望已故親人減輕業障,往生善道,不要迷失回家的路?!?/br> 真的跟見鬼一樣,席澍心臟又開始不規律跳動,痛得連呼吸都幾乎停滯住一瞬。 他短暫喘了口氣:“那人叫什么?!?/br> 和尚說:“一看你就是歷史不過關,叫余晏,余督軍的倆兒子百度百科不都有記載嗎,不過二兒子只有個名字?!?/br> “你……” 席澍是硬生生才忍住的,佛家凈地不能罵人,要不是對相關歷史有研究,誰會去記這個偏門東西,能記住他爹的就不錯了。 “余晏……” 席澍站在墻角下,半張側臉隱沒在影子中,眼角眉梢間透著股不自知的悲戚。 “你干嘛了,突然耷拉臉?!焙蜕袉⌒?“不會是嚇到了吧,你放心好了沒有鬼故事,當年戰亂找不到人尸骨正常得很,不過余家也真是財大氣粗,百年前就幾千大洋的捐,在民國都可以買一輛車了?!?/br> 席澍深深嘆了口氣:“再財大氣粗的家族都被歷史碾作了塵,現在余家后人還不是得低調遷居到別地?!?/br> 兩個人一路閑聊,沒幾分鐘就到了游客止步區,里頭是和尚們修行打坐生活的地方。 和尚從包里勾出串鑰匙開門。 “現在一家人的牌位都供在寺里,也算是團聚了。余家滿門忠烈,連牌位供奉到寺里時間也差不過幾年,余晏供友人,余夫人供余晏,督軍又供余夫人,一個個輪著下來?!?/br> 席澍不知為何,瞬間捕捉到那句“余晏供友人?!?/br> 他制止和尚要推門進去的動作:“余晏供了誰?。?!” “牌位都沒整理清楚,我哪兒知道,那本子上這么多年過去被蟲啃成篩子了,也就是余督軍有名氣我們才推斷出來幾位?!?/br> 和尚使上勁,一把推開席澍搭在肩頭的手。 “我給你去拿紅繩,等等?!?/br> 千年間大大小小修繕過幾十回的古剎,墻皮都透著鮮亮。 碧瓦飛甍、金殿巍巍皆換了新模樣,透著一堵墻可以聽到陣陣誦經聲,夾雜著幾只野貓低叫,本該是能撫慰人心的。 席澍卻覺得心尖絞痛得要波及五臟六腑,像是活被打下地獄用油鍋翻了又滾,拳頭緊握青筋暴起都難以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