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那跟傷口撒鹽還多來點辣沒什么區別。 他不得不也必須得去回憶,閉上眼任由思緒沉入空曠的黑, 僵住的大腦被主人強迫活動起來, 錯亂的心率也逐漸有了規律。 當時大家行動都太過著急, 疏漏多得跟篩子一樣。 首先他用大洋囑托鄉民去府里報信, 他們有沒有去。第二當時在挖洞的洋人不能確保是全部知道消息的人,很有可能他們事先已經通報給洛城大文物販子了。 圖片上拍的不是很清楚,但依稀可以看到,還帶著銅器出土多年被氧化過的包漿,說明這件國寶并不是最近才出土的。 西周王陵不樹不封,所以至今還未被人發掘。 民國時那伙洋人是鋪天蓋地式挖,跟老鼠打地洞一樣, 才瞎貓撞上死耗子挖到的。 根據他看電視劇和報紙所查詢到的消息。 他死后, 西京非但沒有像當下預估的那樣平穩下來,在幾年后爆發了前所未有的戰爭。 時局混亂艱難, 所以發生了什么, 現在已經難以追究了。 只能寄希望于警察能找到青銅鼎的下落。 余晏踱步到玻璃窗上,抬頭望著跟幾十年前沒有任何區別的太陽。 明明對他來說僅僅是幾個月過去, 可又像過了很多很多年一般,那么久遠。 久遠的他都快記不起來, 他曾經作為余晏生活過的三十一年。 · 席澍非??酥频厍昧讼伦约恨k公室的門后, 才推進去。 “我先送你回去吧,李為兵嘴巴比還石頭硬, 跟我們幾個老刑警掰扯一上午,還覺得自己天衣無縫呢?!?/br> 他臉上表情非常不美麗, 跟剛上班時能去走秀的模樣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變化。 余晏正靠在窗戶旁,那雙因為久視太陽而盈了淚的雙眸遠遠與席澍對上,他沒說話,只是點頭示意了下。 正中午的光熾熱而明媚,連空氣中浮動的塵灰都無所遁形,余晏半邊臉輪廓與白光融為一體,像是日暉也在為精致的人留下一縷柔意。 “你……” 席澍的舌頭莫名被下了麻藥,半天沒找回使用權,磕磕絆絆才勉強補回一句。 “你跟我去吃個午飯,送你回去?!?/br> “不著急,我有問題要跟席大領導反饋?!庇嚓滔袷钦一仉x家出走的理智,失神的瞳孔恢復形狀。 他從烈陽中走回暗處,警局辦公室的采光永遠只開半扇窗,半死不活地亮著。 席澍“咳”一聲,“這才區區兩個小時沒見,你就客氣起來了,還領導反饋。一般鬼都是要吸人精血的時候才突然說好話?!?/br> 破壞氣氛特級選手席澍。 余晏滿腦子愁緒被戳破,只剩好氣,手上的癢意是怎么都控制不住。 “你再胡說八道,今天別想從我嘴巴里多聽一個字?!?/br> “遵命?!毕蠈嵃央p手舉到身前,作投降狀:“您有什么事,請吩咐小的?!?/br> 這喉嚨里的癢意是怎么都壓制不住,余晏“噗嗤”一聲:“盜墓賊拍攝的圖片里,有張照片的青銅鼎你們有沒有下落?!?/br> 如此抽象的描述,席澍眼角一抽:“什么照片你也得給我看看?!?/br> “你們證物室不是不讓帶拍攝的電子設備嗎?我怎么給你看?!庇嚓棠砹讼率种?。 ——這是他思考時下意識的小動作。 席澍突然跳出來這個念頭,來不及深思,就從抽屜里取出打印好的冊子:“你找出來給我看?!?/br> 目前從五個盜墓賊家中都有搜出u盤,里頭匯集了他們所偷盜過墓葬和文物的信息,打印出來的照片合訂成將近有一塊硬幣厚的冊子。 “好?!庇嚓毯芷届o。 他在維持表面的平靜,哪怕此刻已經是驚濤駭浪。 今天運氣很適合去抽彩票。 余晏本來做好心理準備在辦公室翻上半小時。好巧不巧的,隨意劃拉幾下,打開第二頁就是老大一張青銅器局部圖。 他招呼一聲,把身旁悠哉劃電話號碼的席澍叫過來:“這張,你們警方目前掌握的證據有沒有涉及到這個青銅鼎的?!?/br> 席澍把手機放下,彎腰探過去看。 “沒有,這圖應該是李為兵家里頭搜出來來的,他u盤里的圖片才是真正的重量級,有個木雕觀音已經在a國大都會博物館擺著了,有個甬鐘在小日子美秀博物館?!?/br> 真是喪心病狂。 余晏低著頭嘀咕一聲,發出今天不知道第幾次的嘆氣。 “你說什么?!毕囂街鴨?。 “你是不是又偷偷罵人了,沒事的哥不笑你!” 見余晏又裝閉耳朵,席澍又說。 “李為兵手里的u盤圖片,個別涉及到他師傅周宏在90年代偷盜流出去的物件。我們已經通報周宏老家派出所實施逮捕,人還沒送到西京來,等人抓全乎了才能慢慢審?!?/br> 余晏心下了然,真正的大頭目還沒有抓到,警方審訊工作才剛開始。 ——警方的審訊通常具有極高的技巧,往往是從團伙各個成員那獲取信息,然后利用每個人之間的信息差逐個擊破,同一個團伙成員往往是分開幾個看守所關押。 所以,青銅鼎的下落不能為之過急。 余晏翻了翻相冊里的文物,眼睛直勾勾盯著席澍,正色到可以稱得上嚴肅。 “這個青銅鼎上的銘文,局部漏出的幾個字涉及到武王,肆伐大商。很有可能是武王翦商后祭祀用鼎,印證了中華文明的脈絡,是國之重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