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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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看著,葉遙翻頁的手頓住。 “合歡,其葉胥成,其華退紅,其實如菟丘,服之媚于人。因受合歡雨露,連理二枝,雙生雙伴,互不分離……” 這合歡是什么品種?既帶了個“”字,又長相描述神似葉遙和杜霰的本體仙草,該不會就是…… 葉遙心跳一滯。 他本以為三界之中有且僅有他和杜霰這兩棵不知名的獨特仙草,原來這本書早就記載有此種仙草的品性用途,且它還有一個專屬的名字,叫“合歡”。 葉遙猛地想起,他與杜霰確實是長在合歡樹下,也正是姑搖山草的變體,正應驗了這個名字,看來不假。 他又低頭,重新細細去看后面那幾行字。 “因受合歡雨露,連理二枝,雙生雙伴,如鴛鴦比翼、琴瑟共鳴,互不分離,心靈相通,膠漆水乳,此為不刊之論?!?/br> 葉遙立刻將書冊丟遠,刷的一下站起來。 這上面寫的是什么?!兩棵合歡仙草會如同鴛鴦琴瑟一樣,心意相通,不可分離?最后竟還有一句“不刊之論”。葉遙眼前黑一陣白一陣,一口氣提不上去。 如此說來……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前八百年都孑然一身十分安逸自由,自從身邊長出一棵小草之后,就每每生出各種事端;怪不得自己會忍不住收杜霰做徒弟,會覺得他長得好看,會在喝醉酒之后去調戲他。 怪不得死遁之后,他還是神搖意奪控制不住自己,偷偷前去天虞山看杜霰;怪不得如今重逢,他還是狠不下心再一次離開杜霰。 原來這一切都是合歡在起作用! 他獨善其身近千年,居然就栽在這么一棵小草手里。 葉遙慢慢坐下,抬手扶額。 片刻之后,他重新拾起那本書翻開那頁,仔細一看,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間,句句刺眼,更加觸目驚心的還有那四個字—— 膠漆水乳! 葉遙蓋上書,腦袋一片空白。 “仙君?!?/br> 房門口傳來敲門聲,張晉丘在門外道:“我們仙師說,您可以過去了?!?/br> 葉遙回過神。杜霰療傷結束了。 他渾渾噩噩起身開門,隨張晉丘下樓,被引到杜霰房門。 杜霰的房內竟出乎意料的昏暗,燭架上只點了兩只矮燭,還擺在屏風之外。葉遙繞過屏風,視線又更加昏暗下來。 杜霰正盤腿坐在寬敞的羅漢床上,散著長發,敞著上身,肩膀上纏了紗布,一手支著腦袋斜靠在案上小憩。流淌的暖黃燭光鍍在他精壯的胸膛和腹部上,那些線條分明流暢,猶如畫工筆下細細描摹而過的巒體,且墨跡未干,蒸騰著溫熱的水汽。 葉遙僵立著,忽然又想起那本《三界奇異花草價值摘錄》中的描述,合歡雙生雙伴,互相吸引,互不分離。 “師尊?!倍碰北犻_眼,直勾勾盯著葉遙,向他招手,“過來?!?/br> 聲音在夜色里顯得極輕,猶如片葉落入春譚泛起的漣漪。葉遙的腳竟不聽使喚,走到他面前。 杜霰把小案推到一邊,拍了拍羅漢床身邊的空位,道:“坐?!?/br> 葉遙坐到旁邊,借著微弱的燭光湊近看杜霰肩膀上的傷,隱隱有血色的范圍看著很小,應該只是一點點,傷得并不嚴重。他有些納悶為何張晉丘和其他弟子都聲勢浩大地聲稱杜霰傷得很重。 “怎么傷到的?”他問。 聞言,杜霰蹙眉,輕輕嘆了口氣,埋怨:“都怪師尊?!?/br> 葉遙愣道:“什么?” 杜霰道:“都怪師尊那時丟下我走了,我一生氣,就分了神,一分神便被魔獸有了可乘之機。如果不是師尊丟下我,我不會受傷?!?/br> 他說得極其委屈,葉遙頓覺無奈,出聲辯駁:“我并不是……” “所以我想懲罰你?!倍碰贝驍?。 葉遙:“?” “故意不讓你見我,讓你著急,讓你愧疚。師尊,你有沒有,感覺到一絲……愧疚?”杜霰抬眼看著他,詢問。 葉遙:“……” 他好像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杜霰。他原本只覺得少年時的杜霰就是個需要大人領著的孩子,如今看來,溫順、乖巧或許只不過是杜霰不得已權衡之下的外表而已。 葉遙看著那雙楚楚可憐的眼睛,后背發涼:“你怎么……” 杜霰扯住他的袖子,打斷他:“師尊,我好疼?!?/br> 葉遙看向杜霰的傷口。 杜霰順勢挪近他,微微蹙眉:“真的好疼?!边@聲音顫得恰到好處,還帶著一點哽咽和期待,“你疼疼我可以么?” 葉遙睜大眼睛,不明白杜霰說的疼疼他是怎么個疼法。他想了想,只好湊近杜霰肩膀上的纏布,輕輕吹了口氣。平常人家大人對小孩就是這么個哄法,對著傷口吹兩口氣,意味著傷口會很快愈合。 杜霰卻道:“沒了嗎?” “……”葉遙道,“你還想我怎么疼你?” 聞言,杜霰順勢低頭埋在葉遙肩上。由于是夏日,葉遙的衣裳有些單薄,攏得也不高,鎖骨處暴露在杜霰溫熱的鼻息下,被噴得奇癢無比。 葉遙實在有些受不住,伸手推拒:“……堂堂上仙,不要扭扭捏捏?!?/br> 但面前的身體仿佛一塊巨石,怎么推都無濟于事,杜霰埋在他肩上說話:“你知道今日你走的時候,我想到了什么嗎?” 葉遙放棄掙扎。